德朗睁开眼睛，自己躺在寒石案上。身边放着三堆吃食，松果，山鸡，苹果呈品字形摆放。月光坐在石案边，支着下颌歪睡未醒。他顿时感觉就不好了。
月光听到响动，正起身来。眨眨眼睛看着德朗，“干嘛皱着眉头？”
德朗瞟着那排吃食，百感交集。“这，换个摆放方式好不好？”（很像供奉死人的摆放）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这么摆放，万一我没在，你饿了立刻拿起就能吃，多方便啊！”
德朗摇摇头，揉着眼睛，坐起身来，“走吧！我们回山上去。”
月光“嗯！”了一声，毕竟在这里也快两个月了。月光甚至想着如果德朗再睡下去，会不会带出去的人是离娘。
德朗走在前面，月光紧跟其后。看见洞口的微光了，德朗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将月光揽在怀中，紧紧拥抱。
月光碎不及防，窝在他的胸前，铺天盖地的男子气息传来，被他修长的手指穿过乌发，轻轻地拨弄着。
“那天，我好像听你说我们一起共赴轮回？”德朗喃喃地问，“我没听错吗？”
“没有，德朗。”月光伸手环在德朗的腰间，他的腰细长有力，非常紧实，透过衣服也能感觉到冰凉。“就我和你。”
她的双手被德朗放进了衣服里面，触碰着玉石般光滑肌肤。他自己则伸出掌心覆盖在月光的侧面，细腻柔软的触觉包裹着，迷离的感觉便如山间晨雾弥漫出来。
德朗认真地看着月光，眸子亮亮地闪着微笑。他的笑容非常好看，也许刚睡醒，唇角微翘，杏红娇嫩。他用手指指腹轻轻地划过月光的唇，慢慢靠了上去。
月光闭着眼睛，德朗细腻的面庞贴过来，唇上一片温软轻柔的覆盖，呼吸铺撒在她的脸上，把她的脸灼得通红。
“月光，一定要记得我爱你，比你知道的还多……”德朗呢喃着，将月光拥在怀里，舌尖轻触着她，竟引起她全身的一阵轻颤；他捧着她的脸吮吸她温热的唇；甘醇的汁液，似蜂蜜般的香甜……
月光觉得自己都快被德朗揉碎了。他如此深深地吻着她，紧紧地拥抱着她，疯狂到难以控制，不知过了多久，激动的情绪才慢慢缓过来，将头埋在月光的头发里，“弄痛你了么？”
月光摇摇头，还有些眩晕。“德朗……你在想什么……”
德朗终于挺直了身体，拉着月光的手说，“我们走吧。”
他一向自制，刚才的狂吻，让月光感到他决绝的气息，不禁又问，“你在想什么……”
山中的石屋。
四下无人，窗几明净，跟他们当日离开时候一样，德朗皱眉沉思。
他问过月光当日的情形，白夫人也是被地缝“咔咔咔”开裂的声音吸引到崖壁边跌落下去，那道缝隙现在都还能看到。
“娘亲会去哪里？还有德邦……”
山间一片寂静，忽然，德朗像听到什么，往前方窜出。
“是洞箫的声音。”月光忽然说道。
一阵山风吹来，细听之下，果然有一股箫声。
他们循着箫声而去，沿着那日跌落的山崖，越往下，越听得明白。只听这箫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能让深渊里潜伏的鲛龙腾空起舞。
德朗一个趔趄栽倒在地，脑中一阵空白，他翻身起来，感觉自己气血翻涌；转头看月光脸色也不好，德朗伸手拦住，“不能往前走了，那洞箫客不是我们能够接近呢。”
过了很久，箫声骤停。德朗才拉着月光飞身朝声音来处而去。
却见白夫人跌坐在荒石之上，胸襟鲜红熠熠，竟是一口血渍。
“娘，刚才那人是谁？”德朗和月光双双上前，将白夫人扶起。
白夫人来不及关心德朗，皱眉问道，“你们看到他啦？”
正说着，身后的石缝中传来呻吟声。白夫人大惊，从石缝中提出一个人来。那臭哄哄，乱糟糟的样子，不是文烨是谁。
“小臭虫，你怎么在这里？”德朗拍拍他的脸。那张不知该叫做什么的脸，面如死人，口里还咕噜噜冒着血沫子。
“他被箫声震破心肺了，带他回石屋吗？”白夫人问德朗道。
德朗点点头。他便背着臭气熏天的文烨攀爬着藤蔓回到山上。
此时此刻，他是多么想念霓裳啊！
三个人手忙脚乱地将文烨洗刷了不下十遍，才感觉没有异味了。绞下乱发，剃去长须，换了一身白色麻衣，文烨便睡在当日德朗睡过的石屋外间。月光看着被糟蹋得一塌糊涂的虎皮塌，不胜唏嘘。
三人坐在屋外的山脊，讲离别的事情。白夫人听到德朗已经自行将冲脉破开，一个看到儿子长进的母亲，拉着他的手，不停地揩泪，“怨灵虽然能助你在短时间内破开经脉，但不可依赖，否则也会有后患。”
说起别后情景，她那日回到山中石屋，没有找到巫云等人，想到德朗叮嘱不可自作主张，便在这石屋中住下。期间巫云来过一次，从山崖边寻回翡翠珠，带走了德邦。
“她说等你出来，就到神女峰前，她自会看到你。”
德朗点点头，问白夫人，“刚才那人是谁，好厉害。”
白夫人摇摇头，“当世高人。因为以前的旧事，恩怨未了。已经走了，没事了。”
月光斜眼看看母亲，没有说话。
这边正说着，屋内一阵咳嗽。文烨跌跌撞撞地出来，看着德朗三人，全身发颤，一张口就是一口血沫。
月光扶他坐下，满脸愁容地看他的样子。“小臭虫，我们是没经过你同意就带你上来，你也别生这么大的气，大不了，等你好了，你再回去就是了。”
文烨气得一口老血，好不容易才发出声音，他指着德朗，冷笑着，“你，你居然还没死。”
德朗看看他笑道，“是啊，让你操心了。”
一边说着，站起身来跟月光和白夫人说，“我去巫云那里找德邦，你们等我。”
德邦和巫云有特殊的联系方式，神女峰前，有跟结界的神通，如果巫云想见他，就一定会出现。
接近傍晚时分，德朗才回来，只身一人。
“德邦呢？”月光问他。
德朗神态萧索，淡淡地说，“他跟着巫云学修灵体，留在那里了，这样挺好。”
文烨走过来，对德朗道：“你带我去见圣姑巫云。”
德朗道，“那你先前不说！圣姑是想见就能见的吗？”
“你不是跟她相好吗？”
“啪！”德朗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乱说，信不信我把你剐了！”
文烨换了行头，整理了面容，看起来也是个清秀的小伙子，年纪跟德朗一般大，只是从16岁开始他便一个人在山崖下独处，显得要幼稚一些。被德朗一巴掌拍下，气呼呼地说，“你不是说能帮我做掌门，还能让玄武位列天下第一吗，我好多年没见过她了，不过想见她一面而已。”
“骗你的话，也当真。”德朗一笑，想到在石屋中他的样子，“你这么年轻，已经比我厉害多了，想当天下第一还不容易吗？”
“我不当天下第一，只想见见她，就想问问她。”文烨看看德朗，“她把我劈下山崖，我读了她留给我的书，成就了玄武真传，当面感谢一声。”
他眼神闪烁，体态躲闪，一看就没说真话，德朗也懒得揭穿。少年心事，这么多年没人开解，行为极端也是难免，虽然他给了他不少苦头吃，不过也是因为眼前这个人，让自己短时间领略到众多纷繁的百家学说。德朗心中涌起同情，认真地告诉他道，“我跟圣姑相识，是因为弟弟在她那里学徒，你不要胡思乱想。有缘分的话，你们会见面的。”
文烨专注地盯了他半天，脸上逐渐露出笑容“真的？”
嗯。德朗点头。
文烨满意地坐下来，忽然问道：“昨天。吹洞箫的老婆子是谁？”
德朗眉头一皱，盯着他道，“我跟月光无法近身。你都看到些什么？”
文烨道，“是个高手。她胁迫你娘交出你们两个，你身上的那个东西就是她炼出来的呀。”
“谁？”德朗问道。
“你都不知道吗？”文烨看着德朗，沉声问道，“她为何要在你身上弄个这个东西？再大的仇恨不过杀人头点地。她要这个东西灭你神魂，夺你身体，什么怨仇不共戴天？”
德朗顿时口舌干燥，脑中闪过无数片段。“虚空？母亲雨薇有过修行？为何全身尽失？德邦的灵体？还有什么跟他有关？”
“小臭虫。”德朗扳着他的肩膀，双眸中瞳孔微缩，“你还听到她说什么？”
文烨感觉双肩快被他掰断了，“她就是胡言乱语，说她儿子疯了，唯一还有个孙子，一定要他存活于世，然后吹起洞箫，差点弄死我了。”
“她是谁？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为何不去问你娘？”文烨疑惑地看着德朗。
德朗十指紧扣着文烨的肩膀，指甲下陷，月光看他微微发颤，上前握住他的手臂，“德朗，我们进去问娘亲。”
天气转凉，白夫人正在里间的床榻上给德朗做衣服。
看见二人并肩进门，并不停手，说道，“那个人便是韩家村的韩奶奶。”
“韩奶奶？”月光记得母亲曾经说为了给她寻回三魂，在古浪的韩家村认识了一位高人，便是这韩奶奶。
“她与我有什么仇怨？”
“没有仇怨。”白夫人抬头看着德朗，心疼地拍拍他的后背，“这是天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