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云看着她笑的甚是诡异,道:“我原先以为你只是其中之一,却没想到竟然是个唯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然不费功夫。哈哈哈,哈哈哈。”她仰天大笑不止,一直笑到两眼水汪汪。
漓鸳觉得她说的这些个话甚是深奥难懂,一时之间参悟不透,欲待细细思量却又被她那豪迈的笑姿吸引了注意力。
眼见她那笑容愈发狰狞,笑声愈加阴森便有点心灵颤抖了,伸出手扯了扯她衣襟强硬止了她的笑,怯生生道:“公主呀,不知公主喜从何来,缘何笑成这般模样?”
朝云嘴角浮现一丝坏笑,答道:“我在想假如要王兄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会是怎样一种别开生面的景象。”
漓鸳嘴角眼角皆是狠狠一抽,好端端的怎么扯到她身上了?这公主八成是被刺激的傻了,估计是无论如何也料不到自己王兄会有那么狗血煽情的一面。
她见朝云脸上的坏笑忽然变换做不甚正常甜美之笑,心中一凛,颤声道:“公主,你不会将公良燕的事情到处宣扬吧?”祸出口出,祸出口出呀!
朝云笑的愈发甜美动人,轻柔的道:“怎么会呢?嘻嘻。”注意到了漓鸳紧皱的眉头与灼灼直视自己的眸光,连忙伸出手捂住唇部,笑的矜持而又羞涩,边笑边道:“师傅,我要先回去了。你现在去书房找王兄吧,我的事情你可一定要上心,不管用什么手段务必要将这桩婚事给推掉。”说完,她心情甚是欢快的掉头就走,一路上都保持着以手掩唇的姿势。
漓鸳默然的目送着她的背影,心中顿生悲凉沧桑之感。遥想昨日朝云找她时,她以为打虎师姐妹,上阵师徒兵,到了此时才了解到师徒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当初不幸误收劣徒,今日活该她倒霉。她郁闷纠结哀怨悔,无可奈何举步往书房。
“赵漓鸳!”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叫唤。
漓鸳戛然止步,回转身看向对面之人。
漓鸳听着声音便知道对方是谁,但当回转过来见着那人的姿容时,忍不住大吃一惊。时俨身上套着一件新赞赞的官服,看起来煞是人模狗样,他那一脸表情若是用一个吉利点的词来形容那便是三阳开泰。这三阳为,喜气洋洋之中浅浅隐着些得意洋洋,得意洋洋之中又浅浅隐着些趾高气扬。
她走过去,伸出手摸了摸他衣服的料子,凑近了仔细看,边看边说道:“看这料子,看这绣工,看这裁剪的水平。”撒开手站在边上端详一会儿,又低头沉思一阵子,最终点了点头很是肯定的道:“嗯,应该是真的。”随即抬起头来看着时俨又补充了一句:“果真是人要衣装马要鞍,不管这人有多怂,一旦弄身行头包装一下就不一样了。”
时俨嘴角狠狠一抽,愤愤的瞪了她一眼,颇为不满的说道:“你说什么呢!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很是不满的伸手理了理被她刚刚拽过的地方,抬起头来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番,不冷不热的道:“这什么世道,是人是鬼都有得官做!”
漓鸳不慌不忙,盯着时俨笑嘻嘻的即刻便回了一句:“如今世风日下,象嘴巴里净吐些狗牙!”
时俨脸登时绿了半边,一手指着她,很是激动的“你”了半天,最后狠狠的扁到背后,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说道:“本人今日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
漓鸳感慨道:“做了官可就是不一样呀。”
想起当初嬴政说过的要封时俨为官的话,那时她以为他不过是说说而已,并没有放在心上,却没料到还真封了。可是,她知道这官不是随意封的,必是对国家有所贡献方可,就算没有大贡献那也得有小贡献。不知道时俨贡献的是,突然她眼中灵光乍现,压低声音道:“没想到你献的那两只山寨凤凰还蛮顶用的嘛。”边说边意有所指的死死盯着他那一身官服。
时俨的脸登时就全绿了,一把推开她,现出抓狂的前兆来,气急败坏的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想我时俨顶天立地,英雄盖世,岂是那种投机取巧的宵小之辈!”
漓鸳双手抱臂,很是不屑的看着他。说实话,倘若没见过此人前些日子犹如一只丧家之犬般被自家的小屁孩弟弟追着满大街乱窜的丑态,兴许她就信了他的话了。不过,可惜,如此一想,眼中的不屑之色便又浓郁几分。
时俨很是受不了漓鸳那蔑视轻视加鄙视的眼神,当下一拍胸脯,毫不理会有理不在声高一说,语调高昂的道:“我是说真的!这官真是靠我自己实干得来的!”
漓鸳凉凉道:“的确,你对那两只鸟儿有几日养育之恩。”
时俨气的跳脚,咬牙切齿道:“我真是实干的!”
漓鸳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声,淡淡道:“时兄,稍安勿躁,你且说说到底实干了些什么。”
时俨正色道:“其实,我是随同成蟜出使韩国的人员之一。”
漓鸳先是一惊,但是想着不能让这厮太过得意,慢慢便将面色转为平淡,不冷不热的道:“原来如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时俨彻底抓狂,指着她气咻咻的道:“你就不能够说点好听的么,说点好听的你会死么?”
漓鸳忍不住笑出声来,觉得他也不容易,虽然实干的算不上轰轰烈烈叱咤风云,但好歹也实干了。出使韩国这许多天来,他既要陪人吃饭穿衣睡觉,又要陪人走路骑马坐车,还要陪人登堂入室践踏他人国土,种种件件,但凡是个人都会觉得单调无聊又枯燥的,委实辛苦。想到此,她朝着他拱拱手,笑盈盈的道:“恭喜时大夫,贺喜时大夫!恭祝你福寿与天齐,恭祝你官运亨通,平步青云,直上云霄,恭祝你。”
时俨打断她的话:“行了,行了,说两句意思一下就行了。”
漓鸳严肃的将他望着,郑重其事的道:“这怎么能够意思意思就行了,你看你年纪轻轻就做了官,这是多大的作为呀!”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俨娃儿,好好努力吧,你这日后可是大有发展空间呀,届时就算是拼上一条小命也得要博个封妻荫子,光宗耀祖。”说着嗟叹不已。
她这嗟叹其实另有缘由,依照她那胸无大志的想法来看,这当官哪有做赏金猎人自由,本来她是想刺激一番他那一颗业已被束缚的心,但看他一脸喜形于色的样子貌似更热衷于官道,便将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成蟜到底是如何不费一兵一卒夺人国土的?”
时俨伸手折了根垂柳的细枝,拿在手中轻轻扬了扬,待扬到脸部时,神秘兮兮的道:“此乃国家特级机密也,闲杂人等一知即死。”说着便拿手中的那根柳条往脖子上比了个杀头的动作。
她当即瘆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寒碜道:“还真看不出来,就这么几日,你就成为不闲不杂人士了。看来,君上对你还真是看重。”
时俨将头抬的高高的,得意的说道:“那可不是,告诉你。”
她竖起耳朵听,热切期待着下文,却不料时俨接下来说的是:“告诉你,不管你怎样哄骗于我,也休想我泄露一丝口风。”说着将自家手中那一根细柳枝就在漓鸳的眼前那么荡过来又荡过去,荡漾的分外张狂。
漓鸳觉得这个物件很是碍事,上前去一把将柳枝抓在手中,本来是想要先来个空手夺白刃,然后再将这劳什子碎尸万段,但是瞅着时俨一张小脸绷的死紧,便将手缓缓松开。她想着今日说什么也是此人升官发财的首日,还是不要与他过不去的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除了她这个朋友而外他这边只有一个见不得靠不得只认师傅不认兄的弟弟,她若是再不加势就太不应该了。于是,立刻变换成一副和颜悦色的嘴脸,笑着说道:“时俨兄,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你是一个很有保密意识的人才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梅花香自苦寒来,聚沙成塔,滴水穿石,你今日能够做得成一个大夫绝非偶然,这是你自母体内孕育以来便未雨绸缪步步为营苦心积虑的必然结果。”
时俨似笑非笑的道:“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怎么说的我好像是一个天生的阴谋家似的?”
她呵呵干笑两声,自觉夸的有点过了,便就此打住话头,总结了一句,道:“反正你只要知道自己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就行了。那个。”她话锋一转,道:“时俨兄呐,依我看你算是个见多识广的,遇事想必有几分主意,眼下那我有一件急迫的要紧事想要请教于你。”
时俨脸上现出一种原来如此的表情,拿强捏调的道:“我怎么说你忽然这么好心的将我狠夸了一通,原来是遇到难题了。说吧,什么事情?”
漓鸳问:“你可知道朝云公主联姻之事?”
时俨答:“知道。”
漓鸳由衷感叹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长上翅膀疯传千万里,竟然连你们这些涉外人士都知道了。”
时俨不紧不慢地道:“是你刚刚说了我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