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她即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立刻解释道:“我是说,我陡然忆起了轩辕家的那位前辈。想当年他做了那么多对人类有意义的活计,诸如播百谷草木,大力发展生产,始制衣冠,建造舟车等等等,可谓是劳苦功高,实乃古往今来第一牛人也!”说着挤出几滴鳄鱼泪,又道:“吾每每思及前辈便觉得心绪难平!”复又抬头感情饱满的念道:“斯人已逝,墓地芳华!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嬴政眉头皱的死紧,不耐烦的打断她,道:“瞎胡说些什么!”面色忽然变的严肃,语气也变作严厉,低低喝道:“少扯那些有的没的!过去的我管不了,现如今这可是在我秦国的土地上!”
漓鸳心中一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秦的国土上出了这种幺蛾子,君心本已十分不悦,她好死不死的提什么黄帝呢,要说也得说夏桀商纣之流呀。
“乖女婿!”老樵夫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笑盈盈的看着漓鸳,亲切的说道:“你过来到我这边!”威严的瞪了嬴政一眼后喃喃自语道:“现在就争的不可开交,若是成了亲可怎么得了,家和万事兴呀!”
漓鸳震慑于嬴政身周的低气压,脚步顿了顿,回转身朝着老樵夫的方向似乎就要迈出去,耳边传来嬴政冷冷的声音:“你敢!”
她即刻答道:“不敢。”随即便转回头朝着老樵夫笑成了一朵花,道:“那个,亲爱的岳丈大人,我们哥俩一向亲厚,争吵只是暂时的。您放心,我保证我们再不吵了。”说着便去拉嬴政的袖子。嬴政冷哼一声,虽然面色还很不悦却没有拒绝。漓鸳顺势将胳膊搭在嬴政肩上做出一种兄弟之间亲密无间的状态来,回头冲着老樵夫又笑了一回,道:“您看,这不,我们和好如初了。”
老樵夫看着他俩的互动,见二人果真非常亲厚,宽慰的笑笑,道:“这样也好,反正以后你们哥俩总归是要在一处的,凡事看着办,我这个做长辈的也不好插手太多。俗话说老不管少事,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远忧。”
漓鸳连忙应和道:“是呀,是呀,岳丈教训的很是!今日岳丈这一席话,小婿真是受益匪浅,简直胜读二十年书。”
老樵夫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男人与男人之间就是不一样!桃花有福气呀!看来一女嫁二夫完全是可行的!哈哈哈!”一边爆发着爽朗大笑一边迈开大步走开,走不上几步忽然回头,彼时漓鸳已将两人距离调整到了五十厘米以外,见此变故,连忙扑过去与嬴政搂在一处。老樵夫看了二人一眼,嘴角浮现一丝意味深长之浅笑,扬长而去再不回头。
漓鸳长长松了口气,说道:“终于搞定。”扭头看向嬴政,见他眉头紧皱面色凝重,仍旧是一副债主的形容,便轻轻捣了捣他,道:“保持明快,这种场合实在是不适合生气。”
嬴政默然半晌,幽幽道:“我没有生气。”随即放软了语气轻声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说的没错,一国之君如果整天都处在朝堂之上,不深入民间体察下情,久而久之,就会被人蒙蔽。看来,以后我们应该要时常出来走动走动。”
她被他这口中的这一个“我们”说的愣住了,心跳有那么一瞬曾经加快过。只不过立刻便想到这个“我们”该是指的与他一起共事的国家机要人员,遂别转了头自嘲的笑了笑。
“你笑什么呢?”嬴政忽然说了句赵语,同时轻轻捏了她一下手。她诧异的看着他,顷刻便了然,静静的等待下文。
嬴政小声道:“我知道你跑起来是很快的,待会儿寻到机会你便逃走。”
漓鸳心直口快,道:“你是想要我去搬救兵,而你留下来享尽温柔?嗯,不错,此乃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之计也。还一女嫁二夫呢,想得倒美,保管到时要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嬴政登时一头黑线,青着一张脸,道:“跟你说正经的,你能不能不要出口千言,离题万里?”
她严肃的说道:“没跑题呀,我也是说正经的。你放心,该走的时候我坚决不犹豫,绝对会毅然决然的抛下你独自逃生!如果实在逃不了,那么背信弃义、卖友求荣、认贼作父也使得!”
嬴政被噎得无话可说,郁闷到心出血,恼怒道:“随你,随你,一切都随你!你这个女人,真是气死我了!”愤愤然迈起大步子转身便走。
她急忙紧走几步扯住他,声音里带了点焦急,却仍旧是轻声道:“阿政。”抬眼看了看前方五步之遥的老樵夫,又瞅了瞅身周耀武扬威的一群奇装异服人士,说道:“我答应你便是,莫生气了。不过,如你所说我虽然跑起来很快,但是想要从这群人眼皮子底下溜掉也不是容易的事情。”顿了顿,正色道:“实际上我十有八九是跑不了的。不过。”她忽然笑的明媚,说道:“诚如,嗯,如岳丈大人所言。”见他面色一凛,连忙说出下一句:“事在人为,有志者事竟成,瞅准机会我一定试试看!”
嬴政没有跟她计较岳丈大人的事情,微微颔首,道:“早这么说多好,非要气的我心疼!”手下意识的捂上了胸口,又道:“身为女子,乖巧一点难道不好嘛。”
她笑靥如花,答道:“好,当然好。”心下却在说好什么好,一点都不好!乖巧于她而言不是目标而是一种境界,她还没有也无法修炼到不食人间烟火的程度,距离那一步可谓是天遥地远,今生今世不可企及。
嬴政盯着她看了半晌,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就口是心非吧。说实话,野了这么多年,我也不指望你能够改得多乖巧,只要少气我一些就行了。”
她不服气的争辩道:“我哪里气你了?”是你气我还差不多,她自认为冤枉的要死。自思没有一处不为他着想,没有一时不给他留颜面,没有一回难为过他,如果像她这样的人要称之为乖巧第二,那这世上谁能称为第一?倘若她这样叫做不乖巧,那么从此乖巧二字就该从战国秦语词典中永远的抹去。
“别说了。”嬴政忽然改作秦语,向着她身后看去,轻声道:“你家岳丈大人过来了。”
老樵夫迈着大步向着他们走来,未至跟前便闻其若洪钟之声,离着好几步远就嚷道:“你们说什么这么高兴,让老夫也听听。”说着这话便已经到了二人跟前,和颜悦色道:“不过,老夫我要提个意见。你们不管说什么,都请使用秦语。年轻人总是这样,会一两门外语便自恃了不得。操着一口让人听不懂的外国口音虽然能够显出一定程度的高深来,但同时也向世人暴露出了你不合群的孤僻性格。这归根结底都是虚荣心在作祟。”他凑近两人,面上现出一种长辈对于后生的关切怜惜之色,伸出手去在他们肩膀上各拍了两拍,慈爱的一笑,道:“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所以,请使用大家都能够听得懂的语言。”忽然发现身边的两人早已默然多时,做出一副醒觉状,说道:“你们怎么不说了,我虽然是长辈但是不碍事,你们自说你们的,我一旁听着便是。趁着这个机会我正好可以多了解了解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回去也好研究研究你们的心理,以免代沟变成难以逾越的鸿沟。毕竟我们以后是要生活在一起的。”该说的话都说了,见二人还是沉默着,他有点着急了,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嘴里便如同复读机一般只是一个劲的重复着“你们说呀,你们怎么不说了?”这一句话。
“我说,岳丈大人呐。”踌躇了半晌,漓鸳还是开口了。她想着嬴政对于此岳丈必然是深恶痛绝的,要他开口与其交谈难度委实太大。而且如果老让岳丈大人唱独角戏似乎不太妥当,此一时刻,她不发言谁说话?她朝向老樵夫恭谨的说道:“我俩实在太过聒噪怕惊扰到岳丈大人,所以不说了。还请岳丈大人查察小婿们的一番孝心,体谅小婿们的一番苦心,成全小婿们的两颗爱心,容许小婿们从此收起顽劣之心,在您光辉形象的感召之下生出一大片暖人心。”
老樵夫被她的这一番言论说的有片刻的呆怔,不过姜还是老的辣,只在顷刻之间便恢复了常态,一双小小三角眼笑的眯缝了起来,却是没有掩得住其中透露出的几许奸诈,他朗声道:“既然不说,那就跟在我身边老老实实赶路吧,莫要误了良辰吉时!”
“是,是,是。”漓鸳慌忙应承,见嬴政一脸漠然便伸手推了推他,提醒他应该呈现的状态。哪晓得不推还好,一推之下他扭过头去再不看过来。这孩子!她抬眼偷偷觑着老樵夫,见他面色平淡,似乎并不以其行为为忤逆。好吧,既然人家岳丈都不介意,那就随他去吧。她深切的知道,此刻他的冷若冰霜无人能够救赎。
老樵夫笑道:“还是你乖巧,今晚老夫一定极力促成你与小女优先入洞房。”
瞬间,漓鸳的笑意凝在嘴角。嬴政则背转了身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只见到其肩背不住的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