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声怒喝,跑进来一大帮宫女太监,拖的拖,抬的抬,好说歹说将朝云公主与蒙初筠给弄了出去。
好一会儿,还能够听得到朝云公主撕心裂肺的声音:“王兄,你怎么能够这么对初筠呀?”
漓鸳听的头皮发麻,心灵颤抖,心中生出一丝愧疚感来。今儿这事做的太过暴风骤雨了,中了情魔的少女伤不起呀。不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伤了初筠必定要伤公良燕,这两个人如果要选一个囫囵的,答案当然是后者。
她深深吸了口气,向嬴政看去。此刻他表情严肃,目光炯炯,正盯着空气中的某几粒微尘看的起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这样可不好,所谓打铁一定要趁热,免得夜长梦多。如果多留给他思考的时间,等他慢慢回想起与蒙初筠的点点滴滴,旧情复燃之时那便迟了。所以,虽然此时气氛不是那么对味,该做的事情也要做下去。
她咳嗽了几声,见嬴政没什么反应,便走过去伸出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嬴政一把拍开她的手,冷冷喝道:“你做什么?”
“阿政!”她将公良燕拉到嬴政身边,“阿政,你记不记得她?”
嬴政抬眼看向公良燕,淡淡道:“不记得!”
“公良燕,公良燕呀,清华学苑的学姐。”她连忙说道,“以前我们三个人曾经一起对抗过赵国公主的淫威。”
“哦!原来是她呀!”
她两眼放光,问:“你想起来啦!”
“没!”
她即刻垂头丧气,不过很快便又回复淡定,说道:“想不起来也没关系,现在再重新认识一下好了。阿政,她其实就是我先前,那件事情,我不说,你懂的,怎么样,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不错的很!”嬴政似笑非笑,瞅了公良燕一眼。
“当然!”漓鸳笑的得意,“我推荐的人怎么会差!不过。”
她回头指着公良燕对嬴政说:“虽然她有着倾城倾国的绝世容颜,但是这个绝对不是她的优点。”
“那她的优点是什么?”嬴政疑惑的问。
“这个么。”她神秘兮兮的笑道,“你就去慢慢发现吧。”
嬴政端详着公良燕,略略思索一番对漓鸳说道:“好吧,那她就留下来,留在我身边吧。”
漓鸳喜不自胜,奔过去拽着嬴政的胳膊,说道:“阿政,你真好!”
嬴政慢慢的一根一根的拨开她的手,不冷不热的说道:“我也没那么好,像燕儿这般一个大美人,如此丽质天生,倾城倾国,回眸一笑百媚生,我一见便喜欢的紧!”
“那真是太好了!不过。”她忽然皱起眉头,“我知道你高兴的要死,但也不能够表现的这么明显。为人君者一定要喜怒不形于色,你这么将情绪外露,那可是犯了大忌!”
嬴政顿时满头黑线,汗如雨下。抛开她的那套为君论不说,她到底是哪只眼睛看到自己高兴了,而且还是要死的那种。
自此,嬴政差不多有大半年时间都没有理会她,她心里既喜且悲。喜的是,每每看到他与公良燕成双成对进进出出,便十分欣慰,觉得自己终于做成了一桩好事。悲的是,这小子自从得了公良燕就不肯正眼看她了。这也太重色轻友了,再深厚的友情最终也难抵倾城一笑,实在是叫人伤心又伤怀呀。
自从入了宫,漓鸳便做起了公良燕的名誉侍女。嬴政待公良燕还真是不错,今日赏个珍宝古玩,明日赐个绫罗绸缎,虽然本尊不常露面,却是隔三差五的就遣人过来唱堂会,让她解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嬴政对她多么好,漓鸳却是始终都不见她笑一下,哪怕是应景的勉强一笑都没有。她时常自己一个人独坐后花园,或盯着一池秋水发愣,或看着几片落叶伤怀,怎么看怎么像个老气横秋的怨妇,哪里还有一点二八佳人朝气蓬勃的样子?
对于公良燕的这个状态,漓鸳很是忧心,长此以往,怎生是好?这么棵水灵灵的天葱,怎么着也不能够在她手中枯萎。嬴政也真是的,这几天在忙什么呢,也不来看看人家。
漓鸳的心情很烦躁,相比较而言公良燕似乎比她还要烦躁。只见她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站起;一会儿说要去花园,可是走到一半又折回来说要去前院;一会儿要吃桂花糕,等到桂花糕端上来时,她却说要的是莲子羹,整个人颠三倒四的不像样。
公良燕一向沉稳,今日怎么如此毛躁?漓鸳躲在角落里将此女的言行举止细细观察了一番,得出了一个结论。
此女心里绝对有事,不然怎会如此魂不守舍?既然有事,那会是什么事?她决定八万六千四百秒跟踪,半眨眼的功夫都不能够错过,以便找出病因对症下药。于是,从早到晚,又从晚到夜,公良燕到哪里她就紧随其后,连睫毛都不敢抖一下。可是,这一日什么事情都没有,只一会儿公良燕便恢复了淡定。跟个没事人一样,该看书时看书,该绣花时绣花,该吃饭时吃饭,一点点茶不思饭不想的样子都没有。
跟踪到最后的结果便是,公良燕一切正常,而漓鸳很迷茫,很疲惫,吃晚饭时便靠在桌边打起了瞌睡。
瞌着瞌着,一头栽进汤碗里,弄的满头满脸都是鱼汤,眉毛上还横着一根鱼刺。一屋子的人笑的差点就要断气,公良燕却是甚为淡定的扶她起来,轻微细致地拔掉她眉毛上的那根刺,温和可亲的说道:“小赵,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来,快点去洗一洗吧。”
漓鸳睁着一双朦胧睡眼,懵懵懂懂的离开了。走至拐弯处,迎面吹来一阵凉风,将她那半酣未醒的脑神经给彻底激活了。她想起自己的侦查任务,即刻掉转人头,朝餐厅方向奔去。
刚刚转过拐弯处便见到公良燕的身影翩然而出,她立马闪身躲在廊柱后面。公良燕停住脚步,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确定四周无人后才快步向卧室走去。
漓鸳跟着她去了卧室,跳上房顶揭瓦窥视。
其实,要想知道她去做什么,跟过去看看不就得了,做什么要像个傻瓜一样在这里胡乱猜测呢?
她登时将瓦片放回原处,躲到屋檐处,静静的等待。不一会儿,公良燕便出了卧房,向着东南方疾步而行。漓鸳轻轻跳下地,悄悄的跟着她。
公良燕不走大道,只管拣羊肠小道走,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来到宫墙边沿上一片荒地之中。这个地方,漓鸳从未来过,她也不知道是哪里,只是跟着公良燕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黑暗中,她听到一个焦急的声音。
“姑娘,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今日有事耽搁了,有劳大人了。”公良燕拿出一块上好的翡翠塞到那人手中。
那人接过去,气咻咻地说道:“我可跟你说明白了,这是最后一次!”
公良燕陪着笑脸,说道:“大人请息怒,我那里还有。”
“任你拿出价值连城的宝贝来,也休想我再放你出去!”那人说的斩钉截铁,毫无通融的可能,“你若不答应,这一次我也不会放你出去!”
说完挡在公良燕前方,死死的把住门。
公良燕叹了口气,说:“好吧,最后一次。”
那人方才让开,打开门让她出去。
“记得亥时之前一定要回来,回来的迟了,我就不帮你开门了。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情,可别怪我!”那人一边锁门一边说。
“知道了。”不远处,传来公良燕回答的声音。
公良燕刚走,漓鸳便从草丛里跳出来,猛的一拍那人身体的某个穴位,喝道:“大胆的奴才,竟然为了一己私利,放宫女出宫,该当何罪?”
人但凡做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神经便会变的异常脆弱。那人被漓鸳这一声喝吓得魂不附体,身子如打摆子一般抖个不停。待他看清对方只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时,便迅速冷静下来。小孩子嘛,只要说两句好话哄哄就行,实在不行,那就杀人灭口。可是当他想要开口时才发现无法说话了,不仅无法说话,且身体也动不了了。
漓鸳就在这人的注目下,得意洋洋的拿过他腰间的钥匙开了门,回头冲着他宽慰的一笑,说道:“黄门哥哥,你虽然中了毒,但是不要害怕。你这毒到了亥时,无药自解。”
说完这句话,她便飞掠而去,瞬间便无影无踪。可怜的小黄门孤独无助的立在那里,连求女侠饶命的话都说不出,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
漓鸳刚出门,黑暗中又闪出来一人,他走至僵硬的小黄门身边,沉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部门的?”
小黄门无语,无力的朝着来人翻了个白眼。
那人知道他说不出话,不再做无用功,径自出了门,若有所思的说道:“门可以关得住人,却关不住心,得好好想个法子。”
漓鸳很快便跟上了公良燕,跟着她走到林子边缘上的一片草地上。那里,站着一个提着灯笼的男子。
公良燕一见到那个男子便两眼放光,加快脚步如小鸟一般跑至那人身侧,嘤咛一声扑入那人怀中。
“阿舍。”嗲的叫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燕儿,你怎么才来,叫我好担心呀。”那男子搂住公良燕柔声说道。
这,这。
漓鸳头顶炸开一个雷。关于公良燕出宫的可能性,她不是没预测过,可是千测万测,却都是没有测到,竟然是奸情!而且,那个奸夫竟然还是,竟然还是。
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呀?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呢?男女之间的事情还真是玄妙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