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身上的衣服还回去呀。”他说的理所当然,“这身衣服很好看,但是不适合你穿!虽然你不管穿什么都是一副小黄门样,但是这件衣服真的不适合你!”
漓鸳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这件裙子,很有点郁闷。不适合就罢了,什么叫做不管她穿什么都是一副小黄门样呢?
“走呀,你发什么愣呢?”小黄门不耐烦的嚷道,他拽着漓鸳就往前走。
“你知道我身上的衣服是谁的吗?”
“知道。”
“知道?”她讶异至极,“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我曾经见过这衣服的主人。”小黄门的眸子里有丝光华一闪而过,“她以前经常会到宫里来。”
他忽然局促的低下了头,后半句话怎么也不肯说了。漓鸳察言观色,看他那一种欲语脸先红的无限娇羞,明明很想谈到某人却偏要隐忍了不谈的惺惺作态,便明了了。
这家伙竟然暗恋蒙初筠,不知道蒙初筠知道以后会作何感想。她很想知道一个人,特别是一个爱慕虚荣的女人,被小黄门暗恋是什么感觉。若不是今日时机不对,她真想立刻就带着这个小黄门飞过去探查个究竟。可惜呀。
冷不防,小黄门拍了她一下,说道:“走吧,我们一起去找她。”
那哪能够呢?即使她现在也很想去,但是不能呀。她决定吓吓他,她绝对不相信太监队伍里会混有色胆包天的异类。
“你知道要到哪里去找她吗?”
“知道。”
“知道你还敢去?”漓鸳站住了,拼命往回夺自己被他抓住的衣服,“那个地方我可不敢去!”
小黄门回头看她,问:“你怎么不敢去?你不就是那里的吗?”
“你怎么知道?”
“我早上见到你的时候,你不是正巧从窗户上摔下来吗?你若不是那里的,难道是跳窗而逃的窃贼不成?”
“那怎么可能!”她连忙否定,“我绝对是一个清白的小黄门!不光是我,我们家,上数三代,下数三代,中间再数三代,可都是清白的!”
“那就是了!”小黄门嘴角微微上扬,眸子里浮现一丝狡黠的笑意,“既然你如此清白,为什么不敢去那里呢?走吧!”
说着又来拽漓鸳衣角。
漓鸳理屈词穷,只好躲开,因为心情甚为急躁便躲闪的过了,轻飘飘的退出了十几步。本来她想转身就跑的,没想到对面五百米处站着那位她避之不及的老先生。
“筠儿,你怎么在这里?”
老先生大喝一声,显然很是不悦。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呀。她来不及多想,即刻回头冲过去抓起那个小黄门的手就跑。
这老先生与黄门们可是有着十八辈子的仇恨的,若是被他知道自己撺掇蒙初筠做出的事情来,那还不将自己给斩立决吗?到时候自己是可以跑得了,但是这个小黄门可就遭殃了。看着这么一个如花似玉,貌比潘安的小黄门血溅当场,于心何忍呀?身为一个三等残废就已经是可怜了,若是再被连累了短命,那将是何其悲惨呀。
是以,她拉着小黄门,什么也顾不上了,使出了十成的逍遥游,飞一般往书房跑去。她想过了,回去只不过就是做盏长明灯,嬴政即使多么的不高兴也不会将她怎么样,大大的强过在这里被人砍杀。
看着即刻就在眼前消失的人,老者呆在原地怔忪半天,喃喃道:“莫非我是老眼昏花了不成?都说人老不中用,果真如此呀。”他嗟叹连连,转身离开,背影蹒跚,沧桑感浓厚。
话说这边两人一阵狂奔,跑到了书房门口。小黄门被漓鸳拽着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扶着墙气喘吁吁的问道:“我的天啦,你怎么这么能跑?”
她想也不想就答道:“古往今来第一小黄门就应该能跑!”
“呵呵呵。”小黄门笑的前仰后合,“你还真要那么做吗?呵呵呵,我先前还在奇怪为什么君上身边会有你这么愚笨的人,现今看来,你也并不是一无是处。”
漓鸳嘻嘻笑道:“当然,我怎么可能一无是处?我的好处还。”
她这后一句话还没说完,书房里忽然传出来一声怒喝。
“胡闹!成何体统!”
她吓了一跳,知道这是嬴政的声音。好好地,这人吼什么呢?她欲待上前看个清楚,书房的门啪一声被人推开。
嬴政从里面走出来,满脸怒容。她躲闪不及,被他看个正着。嬴政见了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怒气冲冲的问道:“你还敢回来?”
她心虚的说道:“不敢,不敢,我之所以回来是应了别人的请求。”
“谁?”
“就是,黄门兄,咦,怎么不见了?”她回头去找跟自己同来的那一个,四周都看遍了也没看到。
奇怪了,刚才明明就在身后的,只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就不见了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嬴政却不容她再想,冷冷的说道:“我倒是小看你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学会撒谎了!”
“我没有撒谎,刚才真的有一个小黄门在这里。他非要我过来将。”漓鸳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想起自己做的事情,后半句话说不下去了。
“他要你过来做什么?”嬴政终于忍不住爆发了,“撒谎也要编个可信的理由!我且问你,有哪个小黄门胆子这么大,敢无缘无故的跑到我这书房来?”
“开始我也不相信,可是他确实存在。”
“好吧,这件事情我先不跟你计较。你说屋子里的那一个又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女孩子,竟然穿成那样!”嬴政气的两眼冒火,“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他这叫什么话?蒙初筠只不过偶尔客串了一下小黄门,就被说成作践了女孩子的形象,那她被逼迫成了职业小黄门,怎么就成天经地义的事情了呢?人若偏心,天下无敌!
漓鸳刚要说什么,却见到从书房里款款走出来一个人,却是桑语。她柔柔的说道:“君上,您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呢?初筠妹妹也是太过想念你才这么做的。”
嬴政见了桑语,脸色稍有缓和,语气也变的柔和,说:“桑语,寡人并不是怪她!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自然是会亲近一些。寡人怪的是。”怪的是什么呢?他没有说下去,回头瞅着漓鸳,神色间隐含着一丝幽怨。
漓鸳本待要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不理会他的,但是转念一想,觉得在人前还是顾全他一国之君的面子比较好,尤其还是当着两个红颜知己的面。当下,她便将一口恶气生吞了,迎着他的目光,硬生生的扯出一个笑容来,正要说什么,嬴政却极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指着屋里,气咻咻地道:“先给寡人进去将衣服换了!”
漓鸳应了一声,很是柔顺的走了进去。书房里大体还算整齐,绝大部分东西还是在它原来的地方,只是局部有些齐而不洁。地上有一大滩水迹,蒙初筠蹲在旁边,手里拿着一个水杯在那里发呆。她暗暗叹了口气,年轻人办事就是不牢靠,越是看着满眼伶俐的就越是毛手毛脚,也难怪嬴政会生气,任谁都不会喜欢一个连端茶倒水都搞不定的女生。
“你怎么搞成这样了?”她近前小声问道,“我本来还对你寄予了极大的厚望,没想到你一来就惹出事情了?”
蒙初筠手捧着水杯,眼巴巴的看着她,委屈的说道:“我没有啊。”
“那这是怎么回事?”她指着地上的水问。
“我也不懂呀。刚才君上说要喝茶,我便去倒了一杯,刚将茶端过去,他便气的大喊一声扔掉了。”蒙初筠眼圈一红,就似要哭了一般。
“原来这水杯是他自己扔的呀。”她低下头自言自语。
这人明明要喝茶的,怎么好端端的会将到嘴的茶给扔了呢?这说不通呀,她皱眉苦思冥想其中原因。忽然眼中智慧的光芒一闪,大喝道:“我知道了!一定是水太烫了!你是不是没将水吹凉就端过去了?”
蒙初筠顿时一头黑线,没好气的说道:“怎么可能,我又不是傻瓜!”
“那可就奇怪了。”
她陷入沉思好一会儿,忽然眼中精光一闪,正色道:“估计他还是喜欢你扮作女孩子的样子。这样吧,我们把衣服换过来,你先回去,让我再想想其它办法,这条路怕是行不通了。”
“好吧。”
两个人便将衣服又换了回来。
走出屏风后,漓鸳见蒙初筠神色恹恹的带着一丝病态,便安慰她道:“那个,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你要相信,他是喜欢你的,只不过是不喜欢你的这种做法而已。”本来她想说就算他不喜欢你,我也一定想出要他喜欢你的办法。但是一想到这么说会伤了姑娘家的一颗芳心,便临时换了句话。
蒙初筠既不看她也不说话,径自往外面走去。漓鸳见她这般模样,心中更感愧疚,直觉自己便是一个天大的罪人,却是又无法可想,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出去。
“初筠。”
门口传来桑语甜甜柔柔的声音。
蒙初筠冷眼一瞥,便转向嬴政,说:“君上,我。”
嬴政摆了摆手,简短的说道:“不必再说了,今日的事情寡人不会计较。”
“谢君上。”蒙初筠恭敬的行了一礼,低下头便要走过。
刚走出一步,嬴政忽然拦住她,低柔了声音道:“初筠,以后不要再这么顽皮了,毕竟是在宫里。”
“君上。”蒙初筠声音里带有几分哭腔,眼里似有晶莹闪烁。
“回去吧。”嬴政转身看着桑语,“桑语,你送初筠过去,蒙将军估计也等的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