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怡蓉脸色一变,连忙用身子挡住一拥而上的侍卫,她恨恨的看了一眼沉汐云,“你何必再咄咄逼人!”
听在耳里的沉汐云不气也不恼,扯唇溢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咄咄逼人又如何?你如今都自身难保,何必再多管闲事!”她扫了一眼愣在原地的侍卫,拧眉呵斥道,“把她拉开!”
越过阮怡蓉身边的时候,她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对了,本宫刚刚忘了说,你有今天,完全是拜本宫所赐。”话音刚落,被人押住的阮怡蓉猛然一震,双眼喷火恨不得扑上去将沉汐云这个贱。人撕碎!她咬紧双唇几乎是怒吼道,“沉汐云,我要杀了你--”
而沉汐云娇笑着从她面前袅袅婷婷的走向了那道虚掩着的破门。门是被人用力狠狠撞开的,沉汐云刚一进去,扑面迎来一股浓重的药味和潮湿腐烂的气息,她立即掩帕捂鼻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灰暗的光线里她看见荣宓气若游丝的躺着。
锦云犹如母鸡护崽似得保护着陷入昏迷之中的荣宓,她目光戒备的看向不怀好意的沉汐云,手心紧张到捏汗。
“哟,本宫花容月貌的姐姐怎么短短几天就一病不起了呢?”沉汐云越过火盆,慢悠悠的走向那张破床,描画精致的脸庞带着一抹嘲弄的笑容,眯起的眼瞳里如嗜血般的光芒,似乎要将荣宓整个撕碎般。
火盆的架子上吊着一个铜锅,里面煮着刚熬好的白米粥,咕噜咕噜的煮着冒着热气腾腾的蒸汽。
沉汐云见状,伸出水葱似得玉指,轻轻一挑,‘咣当’一声铜锅被打翻在地,白米粥倒了一地,沾染了肮脏的泥土,她云淡风轻的笑着,眼底涌起一丝幸灾乐祸,只听她啧啧道,“这么粗糙的食物怎么配得起姐姐这千金贵体呢?”
“你!!”看着撒了满地的粥,锦云心疼极了,她恨恨的看着始作俑者沉汐云,气的浑身发抖,偏偏自己拿她没办法。
本就睡得极浅的荣宓被这沉闷的响声惊醒了,只见她幽幽睁眸,一道甜腻的脂粉香气飘来,她转头忽而看见一袭华服的沉汐云正站在她的不远处,满头珠翠,身上金丝银丝的华美衣裙,她……果然不一样了。
一闭眼,全是那一夜的肝肠寸断,被子下的手不由自主的握成了拳,她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血色全无。
沉汐云鄙夷了瞥了一眼身体孱弱的荣宓,娇笑道,“来人啊,把本宫为她亲自调制的大补汤呈上来。”
荣宓一听,猛地一震,她猛地睁大眼睛,眼中汹汹怒火直朝着沉汐云射去,锦云双眼噙泪,转身将荣宓护在怀中。
“来人,将她拉开!”一声令下,锦云不敌孔武有力的侍卫被硬生生扯了下去,被沉汐云一脚恨恨踹开。
接二连三的打击,荣宓身子早就吃不消了。此时她的喉咙发不出声音来,只能恨恨的怒视着沉汐云发出悲怆的怒声。
心砚端着一碗乌漆墨黑的汤药阴森森的朝着缩在墙角的荣宓走来,她的脸上泛着森然骇然的笑意。
那股冲人的药味,分明掺杂了,荣宓死死咬住嘴唇奋力反抗着,心砚手中的药碗差点被打翻在地,手背被挖出了几条血印子,心砚气恼的横了她一眼,“不知好歹!你们给我拉住她,看我怎么收拾她!”
几个宫女一拥而上将荣宓的胳膊死死的拽住,伸手捏住荣宓的下颌,心砚得逞的笑了笑,将足以毒哑人喉咙的汤药往荣宓嘴里灌去,虽然在碰撞的过程中不小心洒了一半,倒也不打紧。她就不信,这一次荣宓还能翻了天去!
荣宓的衣服被汤药洒湿了一片,她靠在斑驳的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双眸子含恨的盯着沉汐云,她伸出手往嘴里伸去,胃里一阵恶心,她伏在床边干呕着,眼里雾水一片,口不能言,身子早就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可是她很想知道沉汐云会为什么会这么恨自己,就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被她调查的一清二楚。
许是读懂了荣宓眸中的万念俱灰,沉汐云眸光一沉,“既然你都落到这步田地,本宫就不妨告诉你。打从本宫看到你的第一面起,本宫的直觉就告诉自己,你一定会成为本宫将来的绊脚石。所以本宫表面是装作与你一副熟识的模样,实际上却对你恨之入骨。后来果不其然……皇上对你好得出奇,从古至今,你是第一个没有为皇上诞下子嗣就一跃为妃的人。”
她嫉妒,仇恨,怨恨的发狂,可是皇上却对她总是视而不见,好不容易坏了孩子,却被沈丝吟在背地里暗算了!
“你越是得到皇上的宠爱,本宫对你恨意就越深。为了把你拉下马,本宫可谓是煞费苦心!”
“你知道么?舒颜熙那个傻子,竟然为了保你,甘愿一死!”什么姐妹情沈,她沉汐云偏偏就是不信。
沉汐云一字一句地说,娇艳的脸上都是狰狞之色,恨不得扑上来将自己咬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你知道本宫为什么会知道你是温家的后人么?”沉汐云的嘴角含了一抹玩味的笑意,见荣宓眸子直勾勾的看向自己,她倏地笑了,旋即当头泼下一盆冷水,“皇上已经得知,温家之女并没死,机缘巧合被本宫偷听到,又好巧不巧的查到关于你的底细。原来……你并不是荣大学士的女儿,凭本宫对你的了解,你入宫并非为了荣华富贵,而是为了……翻案。”荣宓瞳孔微震,杏眸里难掩惊慌失措,她的一系列表情更加印证了沉汐云心底的猜测。
“皇上虽然只是将你冷宫安置,可是却没说不能折磨你……现在只是刚刚开始罢了,好戏还在后头呢,心砚,我们走!”她眸光嘲弄,话里有话,沉汐云犹如一只骄傲的孔雀,趾高气扬的被人拥簇着翩然离去。
荣宓无力的瘫倒在床,眸子里一片灰白之色,失去意识前,朦朦胧胧间她看见锦云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奔了过来。
皇贵妃失势,长乐宫大难临头,包括苏晟在内的一干人等都被打入慎刑司。
沈慈安为了营救荣宓不惜三番五次面见皇上,朱亦渲难免厌烦,沈慈安被逼无奈冒着风险闯进了慈宁宫。
凤体垂危的太后非但没有训斥她的无礼擅闯,反而大赞上天开眼,能让她死前听到这么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从慈宁宫出来,沈慈安失魂落魄的去了长乐宫,几日之前这里还是灯火阑珊门庭若市,现在却犹如一座废弃的宫殿。
朱漆宫门上贴着封条,但凡是路过的宫人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生怕会惹了不该有的晦气。
沈慈安低低一叹,刚准备离开,身后却传来一抹略带愁容的嗓音,“沈姐姐可是为了荣妃娘娘一事而发愁?”
转身却见淑贵妃张妙菱一袭散花如意云烟裙,披着斗篷站在风雪中,脸上多了一抹病态的苍白。
恍若看到救星一般,沈慈安眸中一亮疾步走了过去,紧紧抓住张妙菱的双手,激动道,“现在能救荣妃的只有你了……”
张妙菱掩帕轻咳两声,“妹妹虽然是身为贵妃却并无实权,荣妃这次遭人陷害,妹妹也同样感到气愤……”
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推辞,沈慈安以为她是在畏惧,于是缓缓松开手冷笑连连,“你也打算袖手旁观么?”
言语嘲讽,张妙菱脸上微露出尴尬之色,连连摆手辩解,“不不不,姐姐误会了!咳咳,妹妹虽说是在皇上面前说不上话,可是妹妹的父亲却在皇上面前举足轻重……”言下之意已经显而易见,她并非是袖手旁观,冷血无情之人。
沈慈安微微一愣,哂然笑道,“就怕张丞相不肯为荣妃说好话啊。”张丞相为人迂腐不懂变通,他身为丞相岂会从之?
看出了沈慈安心底的疑虑,张妙菱微微一笑,“姐姐放心便是,妹妹会说服我爹的。”
“谢谢你!”沈慈安轻咬贝齿,感动的无语凝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我还要去冷宫看看荣妃,妹妹也一起去吗?”
张妙菱抿唇笑了笑,“妹妹正有此意,姐姐你瞧--”侍女的肩上背了一个极为沉重的包袱,里面全是为了荣宓而备下的,希望她能在冷宫安然度过,听说她被赶去冷宫的那个夜晚,孩子……也没能保住,真是可怜人,哎!
等她们赶到冷宫的时候,正巧碰到了苏珏,只见他与把守冷宫的侍卫起了争执,脸红脖子粗,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
“住手!”张妙菱一看架势不对,苏珏很有可能有受伤之险,于是她沉下脸冷喝一声,侍卫们见了纷纷退到一边。
“属下参见贵妃娘娘!”
沈慈安上前扶起被推倒在地的苏珏,看向冷宫侍卫的眼底全是寒冰一片,厉声怒斥,“你们竟敢对院判大人无礼!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侍卫被吓得面如菜色,纷纷跪地求饶,“是属下有眼无珠!但……皇命难为,属下也不敢擅作主张!”
沈慈安被气的差点吐血,她扫向跪在地上的侍卫,眼神冷的要杀人,“本王妃要见荣妃,你们让是不让?”
“这……”侍卫们满脸为难之色,进退不得,又不敢得罪怡王妃和贵妃娘娘,只能想了个权宜之计,“皇上虽然下令,后妃不得擅自入冷宫探视,但是却没下令禁止不能送东西打点打点……”言下之意已经有放水的意思。
沈慈安一听这话脸色一变,正欲破口大骂,谁料苏珏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眼神示意她不要把动静闹得太大。
她情绪暴躁,苏珏何尝不是,可是为今之计就是希望身在冷宫的她能养好自己的身子,至于如何离开,得从长计议。
他从袖子里掏出两张千两银票悄悄的塞给了侍卫,好言好语道,“这是专门为荣妃调制的几贴汤药,还有这里是几件御寒的衣服,希望侍卫大哥代为转交。”他进不去也不知道荣宓现在如何了,为了以防进不去他又带了几副药包应变。
这时,张妙菱也将沉甸甸的包袱一并交给了侍卫,“今天的事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没有见过我们,记住了么?”
侍卫喜滋滋的收了银票,双手捧着包袱,点头哈腰的称是,干了冷宫侍卫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多赏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