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我们也回府。”紫阳侯的声音终于柔和下来,他指指雪白狐狸,吩咐侍卫:“这个拿下去给小姐做狐裘。”“睿,别动左臂了,还在出血。”婳儿看见这么多鲜血虽然害怕,但是还是准备用手绢帮他按住伤口。“别过来,婳儿,我不想我一身血污脏了你的手。”王睿害怕这一身鲜血吓到婳儿,看她的小脸都苍白着,他总是心疼着她。
婳儿的手僵持在半空中,犹豫了一下,还是用手绢按住了伤口,“痛吗?”她轻声问着,“习惯呢,舞刀弄剑哪有不受伤的。”王睿淡然的说道,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
马车中,王睿问道,“丫头,这便是我的生活,刀光剑影,步步为营,一步步的爬上现在的位置,我都不知道我的手上到底沾了多少鲜血,你会觉得我肮脏吗?”他期待的看着婳儿,婳儿字字玑珠,“爹爹是将军上阵杀敌,手上也沾满了无数鲜血,杀的人只是自己的敌人,敌不亡我亡,何来肮脏一说。”婳儿沉思了片刻继续说: “不过睿的生活是暗中的汹涌四起,更要甚于战场,牵一发而动全身,婳儿只是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而已。”
王睿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丫头说不喜欢么,我会尽量把你护在安全的中心。”婳儿看向他褐色的眼睛说道:“婳儿只是喜欢安定平淡的生活,这些东西不太适合我。”王睿略带嘲讽的说:“那是因为姑姑和姑父把你护的太好呢,你也不可能永远被他们护翼,有些东西选择了就不能放下,如果这时候我不下狠手,那么死的就是我,殃及我的家族,祸及你。”
婳儿沉默一会儿,微微颔首,“我最讨厌别人逼着我。”“丫头,你以为我在逼你么,有些事情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等你过几年,也许事情完全不是你现在所看到的的这样,包括你的子涵哥哥。”婳儿咬牙坚定的说:“子涵哥哥不会变的。”“那么肯定?”他露出一丝冷笑,“也许只有我对你的心才不会,丫头你信吗,我和他们对你不一样。”
婳儿摇头:“我不信,我不信,子涵哥哥对我这么好。”王睿感慨道:“丫头,你太天真呢,我的傻丫头。”婳儿别过脸去没有理他,他触碰了婳儿心底伤心的地方,碍于一身血污他没有拥着她,只是用修长的手握住她白嫩的手。
王睿带着婳儿穿过侯府一条并不宽敞的,雨花石铺成的小径,大理石砌起圆形温泉池映入眼帘,水波微微,碧波荡漾,池水旁边红木做成的小圆桌,圆凳,几案上面盛放着紫砂壶和茶杯,秋季略带寒意,火红的枫叶热烈而又炽热,叶影倒映在池水中,相互辉映,偶尔飘落一两片枫叶落在水里,反而增加了池水的色彩。
婳儿看着飘落的枫叶发神,王睿打趣道:“丫头,我是来沐浴的,不是让你在这里发呆的,这里的叶子很漂亮么。”婳儿若有所思的看着王睿,“只是觉得我们的生命就像这些叶子一样,落下,飘起,埋葬。”“丫头,你怎么这么悲伤,话说这里风景还满意吧。”婳儿缓了缓说:“嗯,是还不错,以前都没有来过。”“那是你笨,来府中这么久呢都不知道这里。”婳儿沉下了脸,“这地方偏僻的很,谁知道它藏在这么一个角落中。”“好了,好了,不惹你呢,我家丫头气量小,容不得人。”婳儿狠狠地瞅了他一眼。
“丫头我沐浴,你还是出去吧。”王睿唤了两个俊逸的少年进来,婳儿说他“人家沐浴都是叫丫鬟,就你特别。”“我不喜欢女人碰我,当然丫头除外。”
婳儿觉得很迥然,看见王睿今天受伤,心里面也有一丝心疼,“要不我勉为其难,帮你擦身。”王睿眼睛闪过一丝喜悦,“你确定。”“恩恩,别人洗我不放心。”婳儿一出口发现自己都吓一跳,今儿自己是发疯了么,要帮他擦身子,可能还是看到他满身的血污太让自己触目惊心。
王睿扬扬手,示意少年出去。他放下了银色的宝剑,取下代表着族徽的翠绿玉佩,“丫头,你转过身去吧。”婳儿应声转过,回过身时,紫阳侯浑身已经浸入温泉池水中,热腾腾的的泉水冒着丝丝热气,王睿露出瘦削结实的背部,婳儿诧异,只见白皙光滑的背部印着几条深深的伤痕,与周身光滑的皮肤格格不入,王睿放低语气,“丫头,我的伤口吓着你呢吧。”婳儿走近用细腻的小手抚摸着他背部的伤痕,闪过一丝心疼的眼神,“这么多伤口,还痛么。”王睿只是淡然的笑笑,“已经很多年呢,早已经不痛呢。”“那为什么不找药把它去掉。”王睿随意的把手臂搭在池子上,闭上眼睛说:“留在我的身上,时刻提醒着我的过去。”
他左臂上的伤口血液已经干涸,凝结为一块。婳儿关心的问,“睿,你怎么这么多伤口。”王睿淡漠的说:“有刺杀的,也有小时候老头子和姨娘留下的。”婳儿不可思议的看着王睿,“舅舅怎么把你打成这样。”
王睿冷哼一声,眼中布满了阴霾,“因为我是家中的嫡长子,娘亲去世的早,他不断的娶女人,酗酒,先皇排挤他,他抑郁,老是把气撒到我的头上,我一点没做好,就得挨他的鞭子,还有姨娘们那群贱人挑拨离间,想让父亲把我赶出家门,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嫡子之位。”
王睿说着,陷入了沉思中,“那年我七岁冬季很冷下很大的雪,姨娘诬陷我欺负他的儿子,父亲让我跪到雪地上,鞭子挥上了我的背,我狠狠的盯着他,他就骂我是逆子,又是一鞭子挥过,姨娘们用脚踹我,奚落我,嘲笑我,我硬撑着没有晕倒过去,还好过了几天姑姑回沛国,她说带走我,把我带到沥国去跟着她生活,我养好伤后,拒绝了姑姑的提议,她摇摇头说睿儿,姑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在侯府,没有母亲的庇护你活着太艰难,于是她把我托付给她的朋友,给了我很多银两,十三岁我回侯府,父亲已经被酒色掏空身体奄奄一息,我带着青竹和杨罔夺渐渐回了属于我的东西。”
婳儿细细的擦了擦他的背,听着他的陈诉,果然表哥的童年是悲惨的,“那最后那些姨娘和你的妹妹弟弟怎样呢。”“贱人们被我卖到妓院呢,那些所谓的弟弟妹妹被我流放,留他们一条命算是轻的惩罚。”他云淡风轻的说着。婳儿想恶人有恶报吧,难怪现在的表哥手段狠厉,也总是冰冰冷冷的。
“丫头,下个月我选日子给姑姑和姑父办个衣冠冢。”他叹气,“只能这样补偿她呢,沥国的事情我又不能插手太多,现在正是非常时期。”王睿接着说,“丫头,你和姑姑性格很相像,随和亲善而又善良。”这是在称赞我么,婳儿心想
她又轻轻擦着他左臂的伤口,“睿,为什么你的身体那么冰冷。”王睿捏紧拳头,“姨娘在我饮食里下毒,虽然后来解了毒,但是身体依旧冰冷,就如我的心一样,没有一丝温暖,直到看到丫头的出现。”王睿转身,深情脉脉的看着婳儿,“丫头,乖乖的呆在我身边,好么?”这算是告白么。
婳儿也不马上答应他,“如果,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你,你会怎样。”王睿危险的眼神看着她,反问道:“婳儿想我怎样呢?”婳儿躲着他的眼神,“不,不知道呢。”王睿云淡风轻的笑着说,“我回亲手杀了你。”婳儿感觉他是笑里藏刀,憋红了脸,“混蛋,居然想杀我,你自己洗,我走呢。”她生气的一甩洗浴的布,刚要转身,却被王睿一把拉住,然后哗啦一声,婳儿跌进了温泉里。
惊得她尖叫连连,哈哈,王睿笑着,“落汤丫头。”婳儿怒道:“你还好意思笑啊。”正准备粉拳砸向他,看见了他左臂的伤,于是又放下。王睿戏谑的说,“来,丫头也顺便洗洗。”就做出要解开她衣服的样子。“你,你。”婳儿气的说不出话来。“开玩笑的,等你及笄了再说,你表哥我还是很自觉地。”王睿像对待猎物一样得意的笑。
“那,那个小皇帝你打算怎么办。”“先留着他,明年再说。”婳儿有点替那孩子担心,“但是他还是个孩子啊,你不能放过他的姓命么。”王睿说:“斩草不除根,那是给自己留祸患。”虽然泡在温暖的池子里面,但是婳儿总觉得有股寒意上涌。
王睿搂着婳儿,轻轻吻了吻她的樱唇,叹道:“当君子不容易啊。”“我还是没有及笄了,你想怎样啊,你,你自己慢慢洗吧,我先走呢。”婳儿小脸红扑扑的,挣扎着爬上岸边,心里把王睿骂了一百遍,大混蛋啊。
王睿温和的说,“回去换干的衣裙,别着凉呢。”王睿给她披上了自己干净的外套,婳儿穿上后逃也似的跑呢,他看着她纤弱的背影王睿暗暗笑起来,婳儿真是溜的比兔子还快。
婳儿很低调的跑回东暖阁,但还是被眼尖的丫鬟们瞧见,披着侯爷外套的她,湿淋淋的衣裙和长发。他们私下里叽叽喳喳的说,侯爷与小姐洗“鸳鸯浴”。紫阳侯听了也只是一笑而过,婳儿的心里不平静,明明很努力的在避免呢,每次都上他的道,婳儿表示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