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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把她和梦想画地为牢

这种发霉的日子并不长,过了一学期,新图书馆建成,旧图书馆就搬迁了,那间小屋真正的成为了历史。新图书馆里用上了现代科技,装上了电脑,监控摄像头,门口还有防盗系统。告别了原始,借书方便多了。图书馆里每天都发生着故事,大都是两个人或一群人的故事,但李小渝身上发生的是他和书之间的故事。前面说到的关于勇气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有一天,图书馆里人烟稀少,李小渝闲的憋尿,就匆忙跑向厕所,一边放水一边思考,感觉那里不太对劲,和平常不太一样,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出厕所的时候才恍然大悟,前面的一个小房间平时是关着的,今天被打开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有天赋,有做侦探的天赋,这么细微的差别都能察觉。也可能是他从小看侦探片看多了,像《名侦探柯南》这部片子他就一直看,一直到现在都没看完,因为作者都还没有写完。

这门就像潘多拉宝盒一样,充满着魔力,他一步一步的靠近,像个侦探,更像一只好奇的猫,还不时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当他终于进入房间,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那是一股霉味儿。进入视野的是被打开的半扇窗,还有被窗隔离开的阳光。这给人一种“假象”,像是作案现场;于是,他开始寻找“真相”。看过侦探小说的同学都应该知道,真相往往不是你认为的那个真相。其实,这里的真相是:这不是作案现场。这里堆满了大量宝贵的书籍,全是珍藏版,一套一套的,不对外开放,不能借,也不能进来看,任凭它们在黑暗中发霉。看吧,这就是真相,真相往往是不会给你看的。李小渝越想越想不通,这么好的资源,宁可让它发霉,也对外开放,好没有道理。但他又转念一想,为什么老天偏偏让他看到了真相。他又想起了生命里不可预测的力量,老天给他的那种可怕的力量,指引他走向光明,或者更深的黑暗。

他细细想来,老天是有预谋的,它已经把这里变成了案发现场,就等着李小渝上钩。李小渝虽然已知晓,这是一个陷阱,但是不得不去做,不得不任上天摆布。因为不管他做不做,都会被判有罪,还不如去做呢,如果不去做,说不定还会有更坏的结果等着。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吧!其实生活中也一样,如果大家都觉得你是一个坏人,你就是一个坏人,做不做坏事都一样,这种情况下,你宁肯去做坏事,按照大家的意愿,去做一个名副其实的坏人,至少,你不会是冤枉的。把好人让给那些“好人。”去做吧,这样一来,你不是就变成好人了吗?操,谁稀罕?

经过深思熟虑,李小渝决定按照上天的意思,把这里变成作案现场,他决定现场作案。按照侦探小说里的步骤,首先侦察环境,快步走向门口,暂时没人出现。然后以最快速度抓起一本早就瞄上的书,沿着早就被打开的窗户,以迅雷不及暴风之势扔出窗外。人在二楼,书以大约9.8米每秒的重力加速度下降,瞬间着地。他本想转身就跑,但仔细一想,书已经偷了,偷一本是偷,偷两本也是偷,为什么不偷两本呢?又顺手抓起一本书,书以同样的方式着地,悄无声息。他再仔细一想,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算偷呢?刚想抓起第三本书,只听得外面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他赶紧不慌不忙的向门口走去。

刚走出门口,就一脚刹车,差点和迎面而来的美女亲密接触,都怪自己反应太快,迎着惯性撞上去多好。美女手捂着自己的胸口,假装“受惊。”的样子;李小渝把右手摊开,假装镇定的样子,俯下身子,做了一个里边儿请的姿势,然后目送美女上厕所。留给李小渝的漂亮臀部,丰满而有节奏的抖动着,让他暂时忘记了恐惧。

走出图书馆,他就后悔了,不是后悔盗书,而是后悔没有把准备工作做得细一点,他甚至都忘了观察屋子里有没有装摄像头。他这完全是属于机会犯罪,什么都没有准备,甚至连思想准备都没有。

生活不像做菜,等你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再下锅。你喜欢吃萝卜,但是上天只给你准备了白菜,你能怎么办?你只有先用白菜填饱了肚子,才有机会等待萝卜的到来。

他一边走,一边想,终于下完了图书馆的台阶,他发现走过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艰难。回头望时,只见图书馆在阳光的照耀下,庄严气派,闪闪发光。这时时间已过正午,离夕阳西下又还有些时候,所以,这是一个尴尬的时间。李小渝在尴尬时间的阴影里,看不到自己。当他走出图书馆的阴影,终于看到了渺小的自己。转念一想,越是庞大的事物,阴影也就越大,越是渺小的事物,阴影也就越小。他想到:大千世界,渺小的我,做再大的事都是渺小的。因为自己是渺小的,那自己现在正在做的这件不怎么光彩的事,也是渺小的,影响也是微不足道的,不会影响人类文明、社会和谐、世界和平。这样一想,他就更加心安理得的走向了事发地点。

搜寻了好一阵时间,居然没有发现任何书的迹象,他正在纳闷儿,难道东窗事发,被人截获了。也不对呀,如果书被截获,那他人现在也不该待在这里,人赃并获,该被抓起来严刑拷打了呀。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

“白玛。”李小渝惊讶的喊到。

白玛拉姆不慌不忙的走过来,调皮的说:“你叫我干嘛?”

“你在这里干嘛?”李小渝问。

“你不知道我在这里干嘛,但是我知道你在这里干嘛?”白玛拉姆答。

“那你说说看我在这里干嘛?”

“你在找东西。”

李小渝心里一惊,可能事情已经败露。然后假装镇定道:“我在找你啊,刚刚看到你在这里。”

“我又不是地上的人民币,你刚刚一直在地上找,能找到我吗?”

看着她双手背在身后,现在又说这些话,李小渝明白怎么回事了。

他慢慢的走过去,缓缓的靠近她,伏在她的耳畔,悄悄的给她说:“走吧,这个事情它有点儿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咱们边走边聊。”

然后白玛拉姆就倒着走,李小渝向前进。两人四目相对,不像含情脉脉,不像剑拔弩张,像是彼此都在猜对方的心事,但谁也猜不透谁。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一进一退,像是在跳某种舞蹈,但肯定不是跳锅庄;又像是在做某个游戏,像是信任游戏。

李小渝开口道:“你打算一直这样走下去吗?不怕摔倒呀?”

“我相信你,我不怕,因为有你在,有危险你肯定会提醒我的。”白玛拉姆含情脉脉的说到。

李小渝听完这句话觉得心里有一丝的惭愧。因为他现在他心里想的,是那两本书。

“小心。”李小渝喊到。

白玛拉姆停下来。李小渝过去用手环抱着她,但不是真的抱着她,他的目的还是那两本书。终于触碰到了,不过不是两本,而是三本书。当他碰到书的同时,他也意识到:他的脸差点就碰到她的嘴了。于是乎,他放开环抱说:

“把书还给我吧。”

白玛拉姆带着微红的脸颊说:“想得美,你这个坏蛋,我不会纵容你做坏事的。”

李小渝眉头一皱,准备霸王硬上弓,把书抢过来。

白玛拉姆察言观色,觉得大事不妙,赶紧说到:“除非……”

“除非什么”,李小渝问到。“只要提条件就好办。”心里这样想到。

“除非你请我喝茶。”白玛拉姆干脆利落。

“早说嘛,咱两谁跟谁呀,这都不是个事儿。”李小渝也回答得利落干脆。

白玛拉姆把书抱到胸前,胸受到压迫,被挤得老高了,充满着无限诱惑,李小渝都不忍直视。两人并排着,李小渝把作案经过仔细给白玛拉姆说了一遍,包括心理活动,但是他目送美女上厕所,偷看美女臀部的事有所保留,当然还有观察她胸部的事情。李小渝努力将盗书这件事描述成为一部侦探影片,但白玛拉姆似乎把它理解成了一部喜剧片,从头笑到尾。

生活中常常发生这种事情,你越是努力想要表达你内心的痛苦,大家就越觉得高兴,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人生的痛苦就在于此。

两人有说有笑,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藏餐馆。他们一进门,就引来大家隆重的注目礼。虽然汉藏通婚早在文成公主时期就已有之,但像他们两人现在这样走在一起,还是会成为一道可观的风景线。再加上让一个女孩子抱那么多书,男孩子空着手,或多或少也引来了一些鄙视的目光。

今天是星期六,除了在外面草坪上晒太阳的人之外,大部分的人都集中到藏餐馆里了。也不知道是他们两谁的运气好,来得正好,刚有小两口走了,留下一个适合两人谈恋爱的好位置。

“婆墨,德xio哒(姑娘,过来)。”李小渝把服务员叫了过来。来了学校快一年,还是学到一点拉萨话。

“哟,说得还挺标准的嘛。”白玛拉姆调侃道。

李小渝略显得意,说;“人我给你叫过来了,要吃啥,自己点。”

白玛拉姆故意为难他,说:“就来一壶甜茶,两个肉饼先,待会儿饿了再点其他的,你帮我点。”

“恰ea姆寄哒吓帕热腻。”李小渝流利的用拉萨话翻译了出来。更是得意了。

“丫、丫(好的)。”服务员也表示惊讶的回答到。

“哎哟,不得了,不得了哇,你藏语学这么好,想干嘛呀?”

李小渝回答得很干脆:“也没什么,为以后娶个拉萨姑娘做准备。”

白玛拉姆反应也挺快的,马上就答道:“那你娶我吧”,不知是经过深思熟虑还是脱口而出的。说完后才发觉似乎太过直接了点,马上面带桃花,不好意思的将视线转移到书上面。

李小渝也一时语塞,赶紧把话题转移到书上面,只见最上面放着的是一本仓央嘉措的诗集。他努力回想,好像扔下来的书没有这本,一本是《******点评二十四史》,另一本只记得有“心理学。”这几个字,这怎么还多出一本书来,难道自己记错了?

“你把书还给我吧。”说着他就想伸手去拿。

她依旧反应很快,用手一把将书按住,说:“你那么着急干啥,再说了,这本书是我正大光明从图书馆借的”。她把“正大光明。”这几个字说得很响亮。

李小渝不接话,只是说:“这本书我早就看过了,挺好看的,你有那里看不懂的可以问我。”

白玛拉姆就不服气了:“你敢小看我,我都看得懂。”

“那你评价一下仓央嘉措呗。”李小渝说。

“我觉得他是一个多情的活佛,诗写得很好。”白玛拉姆思维依旧敏捷。

“我和你的看法略有不同,我觉得他是一个多情的诗人,但是入错了行。他其实也挺无奈的,他不想做活佛,但是他生下来的身份就注定了是活佛,逃都逃不掉,一般人不想干的事情就可以不干,他是不想干也得干,他有他注定的使命。他不止一次的逃出布达拉宫,也不止一次的想要逃出权利与欲望的争斗。他对身边的人说‘权利给你,自由给我’,所以,他是无奈的。还有一首诗可以看出他内心的矛盾,痛苦与挣扎。‘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这其实表达了所有人的矛盾心理,将鱼与熊掌的句子变成了诗句。

李小渝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甜茶。这是白玛拉姆专门为他点的,怕他喝不习惯酥油茶。这其实说明他们俩相互还不是很了解,关系还在初级阶段,因为他是可以喝酥油茶的。白玛拉姆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将甜茶给他倒满,让他继续讲。

他继续讲到:“他的双重身份让他很是苦恼,他一面想要专心修行,一面又多情,放不下儿女情长。多情,也是上天注定的,这可能是上天对他的考验。民间不是都说了吗?‘活佛仓央嘉措,这个多情的人啊,和凡人要的,其实没什么两样’,大家对他的多情,是理解的。他因多情而写下的诗句,影响深远,流芳百世,流传至今。”

他又歇了一口气,见白玛拉姆手托着下巴,双眼瞪得圆溜溜的,全神贯注的听着。他继续讲到:

“他有双重身份,是幸运的,上天给他双重身份,也是有原因的。如果他不是活佛,他肯定就不会有这么多不平凡的经历;如果他不是活佛,他就写不出那样与众不同的诗句;如果他不是活佛,他的思想就不会流传如此广泛。但是他是活佛,为何又如此多情呢?上天的心思,总是让人猜不透。它给你一枚硬币,总是会有正面和反面的存在;它给你一支‘矛’的同时,又会有一支‘盾’的存在,让你的生活永远都处于矛盾之中。所以他写到:‘第一最好不想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敢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矛盾,人有,活佛也有,并不比我们少。这是否坚定了你要活下去或者说好好活下去的信念了呢?

“好,好,好。”白玛拉姆一边拍手一边说到。又说:“没想到你念书念得这么好,这么认真。一般人就读一读那些情诗,用来哄哄女孩子,你却有这么多的见解。平时吊儿郎当的,今天对你刮目相看了。”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她自己也被李小渝哄了。

经过这么一夸,李小渝可是飘起来了。自吹自擂道:

“这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李小渝的学问不是随便拿个麻袋就能装的。”

“哎哟喂,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那你的学问都是通过这种手段得来的。”白玛拉姆手放在书上说。

“没办法,这是上天安排的,我刚刚不是给你说了吗,我去的时候,一切都已安排好了,上天安排的为大嘛。”李小渝说。

白玛拉姆又说:“那照这样说,我也是上天安排的,上天安排我正好在那里看书,然后我就看着书从天而降,还吓了我一跳呢。它让我帮你把书捡到,但是让我要看着你,不能让你再去做这种荒唐的事情了。所以说以后你去图书馆必须带上我,一方面是要看着你别干傻事,一方面你也可以教我怎么看书。你觉得呢?”

李小渝有点迟疑,吞吞吐吐道:“这个嘛……”

“上天安排的为大哦。”白玛拉姆说。

李小渝也无话可说了,只好暂时答应她,先把书拿回来才是当务之急。又说:

“好吧,既然我们都相信天意,这也是一种缘分。那就答应你,你现在是不是可以把书还给我了。”

然后白玛拉姆就把自己的书先放在一边,把《******点评二十四史》双手给李小渝递过去。她又准备递过去第二本书的时候,手停在空中。李小渝一看,一个敏感的字出现在眼前。靠右边是心理学三个字,封面中间一个斗大的“性。”字出现在眼前。是蔼理士的《性心理学》。

白玛拉姆红着脸说:“这个你也有研究呀,还是你自己拿吧”。仿佛她用手拿了这书就被玷污了一样。忘了自己刚才还一直抱着它呢。

“孔子说女子难养,连带着女孩子的想法都‘难养’了,以前朱玉还认为坐了男生坐过的凳子就会怀孕。”李小渝一个闪念。

他表面上假装很不好意思的捧起那本书,心里却想到:“真是一本好书呀”。

这时,白玛拉姆是真不好意思的转移视线,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阳光经过打开的窗户照射进来,窗户是那种老式的窗户,有着一条条竖着的钢筋。钢筋表面涂着红色的漆,但也没能阻止时间的侵蚀,大都已经生锈了,露出斑驳的锈迹。看得出来,它存在应该有些历史了。和它形成对比的是:一个十八岁,年轻貌美的姑娘。阳光照在她稚嫩的侧脸上,一半在阳光里,一半在阴影中,那个永恒的瞬间,一起映在他的心头,像是真实的存在,又像是一座雕像,无比动人。罗丹都无法刻画出她的轮廓,勾勒出那种阴影。她的美,无法雕琢,只能用来发现。

她看着窗外的风景,他看着窗里的美。李小渝倒是想起一首诗来,是卞之琳的《断章》。“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窗户的钢筋一条一条的竖着倒影在地上,像是一个牢笼。他突然有种冲动,想要绑架她,绑架她的美。把她关进牢笼里,只有他能看见她的美。他的美,只能用来锁住,不能用来散布。他有这种想法,但是忘了问她愿不愿意。后来,他并没有把这个伟大的计划付诸行动,只是用文字,写了一首小诗。

《牢笼》

你看着窗外

眼神凝重

我看着你

如幻似梦

阳光洒满你的长发

把我凌乱的心拨弄

我忍不住画地为牢

把你飘忽的美监控

那斑驳腐锈的窗子

像我沉睡千年的心

我要你和自由

我要挣脱牢笼

我想要绑架你的人

未能付诸行动

你早已绑架我的心

我却不知心痛

这首诗他并没有给她看,甚至自己都忘记放哪儿去了。只是在他不经意想起她的时候,才想起,此诗早已随着斯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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