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学期暑假成人礼,年段组织集体夏令营,前往目的地青云山的大巴车带上了同学们青春里特有的欢声笑语与稚气活泼,更带上了唐浩天与宋雨婷两人之间的尴尬,一起开往春暖花开的地方。
死人妖,死人妖,真是烦透了。我为什么满脑子都是出现这个男孩的名字?
坐在靠窗位置的宋雨婷竭力叩问自己,但迎面而来的只有一阵紧接一阵的微风,她的眼睛一刻都不曾离开过玻璃窗户,抱着米奇黄的双肩背包,她总是通过扫后的浓密植物反观到自己身边的那个男生的面庞,就这样在景物与人脸此消彼长般的模糊与清晰中交换,搅得她心闷与狂躁。
唐浩天接过了林子锋递来的装有小西红柿还有奶油的搪底瓷的塑料盘子,放在自己面前捏起两三粒粘了粘奶油细细地咀嚼了几口,“真有创意,奶油小西红柿,可好吃了,你也来吃一个吧!”他把盘子热情地摆放到宋雨婷的面前,白色的奶油混着红色的小西红柿格外惹人眼球,宋雨婷斜眼冷冷地一瞥,表现出极度的不屑,却继续盯着窗外扫过的路景。
宋雨婷仍记恨着前几天唐浩天极力寻找安吉丽娜时表现出来的那副紧张样,她自己心里也继续埋怨唐浩天的不是,“吃,吃,吃死你个死人妖啦!”
还没等唐浩天再次把盘子在宋雨婷的面前放好,大巴车忽然一个急刹车,所有人只是惊出一身冷汗,可是那盘奶油却稳稳地黏了宋雨婷一脸粉嫩,她幸好及时眨眼,还能在一张白脸上冒出两口子的乌黑,她倒成了白脸的刘备,场面一下子尴尬到了极点,宋雨婷欲哭无泪,心中顿时涌起因为羞愧而起的恼怒,她将皱巴巴的脸怒对着还能捂嘴偷欢的唐浩天。
“死人妖,你也太欺负人了!”宋雨婷因为愤怒,就连喊话时的嘴唇也开始急速地颤抖。
林子锋在一旁说风凉话,“瞧瞧这脸多俊,西施一样的白嫩。”
唐浩天不敢轻举妄动,他开始慌忙在自己的背包中捣腾着,仍是没有找到纸巾,可是背后矮个子蔡宇凡反倒是娘娘腔地趴在靠椅上,一本正经地慢声细语地说:“其实奶油对美容很有好处的!”
还有心思假正经,这就是龅牙菜蔡宇凡的处事风格,似乎每一件坏事背后都有他拿的出口的说辞,似乎每一件事都可以拿来把玩。
“啪!”还没等宋雨婷出拳,唐浩天却提起一掌推开了蔡宇凡的脸,然后宋雨婷见他吹着掌面,好像很烫似得,就愈发觉得此刻唐浩天的怪模怪样比自己脸涂上奶油更好笑了。
“还笑,死人妖,那我这个怎么办?”宋雨婷晃了晃脑,堵在唐浩天的面前,一副说明你要是不理,你就死定的姿势,吓得唐浩天只得连连赔笑,也只好脱下自己的外套抓在自己手中,在宋雨婷地脸上细心地擦拭着。
“我给你擦,我给你擦!”他还是不能克制自己笑容,却又收到宋雨婷轻锤了一下他的右大腿。
“还笑!”宋雨婷嗔怒。
“好,好,我不笑了。”唐浩天稍加降低了声调,嘴巴虽抿着,却还是克制不住自己内心中的笑点,谁叫宋雨婷的脸看起来就象是个小丑。
“认真点擦,这里还有呢!”宋雨婷指着自己的鼻尖部分,娇嗲嗲地说。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注视着一张脸,看着唐浩天认真地擦拭自己的脸庞,宋雨婷有点局促不安,她的心跳早已不属于她一个人控制了。
那是一双写满了诗意的双眼皮,宋雨婷忽然读懂了唐浩天的一切,忽然明白他的脸上一湾浅浅的笑眼,装满着都是令自己缠绵的温暖,她忽然有一种逾越的胡思乱想,只是陶醉在了唐浩天释放出来的含情脉脉中。
可是,安吉丽娜又是他的什么人?而我自己竟成为了他们两人之间的什么?
是感情的第三者,还是旁观者?
也许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但是他为什么给与了自己如痴如醉的幻想?
宋雨婷能感受到来自对方鼻子里冒出的温度,还有那一双淡淡的嘴唇,深情的双眸,浅浅的颧骨,腼腆的微笑,无处不书写着柔情。她第一次感到心跳如此急速,一种即将蹦出的感觉,就在一刹那间,她选择了躲开对方的深情凝望,她忽然别过脸,娇羞地埋下头不看对方,她第一次感到对方的眼神是如此具有诱惑力却更具杀伤力。她在闭眼凝视着自己紧紧攥在一起的双手,两手却似纠缠不清的细绳越搅越乱,那一刻她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或许只有自己脚边那只蚂蚁可以给予自己一个简单到傻的答案,可是它顺着宋雨婷的脚边轻轻悄悄地爬过,仍是一声不吭,只留给了她一个脚印,其他无从索迹。
“这里还有一点!”唐浩天试图再将衬衫往宋雨婷的左侧脸颊边沿抹去,却看着宋雨婷有意躲闪着脸,开始歪向窗户外面,唐浩天不知道宋雨婷为何要侧着脸故意不让眼睛与自己对视,他心中产生莫名的胆怯感,一种不被欢迎的排斥感在他的心中纠缠,难道她也讨厌自己,唐浩天心中忽然拔凉一阵。
两人一下子都静默了下来。
林子锋却贼眉鼠眼地凑到唐浩天身边,用屁股铲了一下他的左肩,笑道:“啧啧啧,小两口这么恩爱。别摸了,下车再摸吧!”
宋雨婷如梦终醒般猛扑过去,与林子锋捶打几番,才肯罢休,一边碎碎地詈骂着:“想死啊疯子。”
同学一个个地下车,英米是追着揩她油的蔡宇凡跌跌撞撞中才跑到车外。
很快车厢内只剩下了唐浩天与宋雨婷两人,彼此都静默着,唐浩天紧紧地攥着擦拭完宋雨婷脸上奶油后的衬衫,紧张地坐在原位,抖抖衬衫又瞥眼身边的宋雨婷,而宋雨婷也紧张到了不行,她竟也拿不出一句妥当的话作为两人之间的对话开场白。两人都忘记了从何时开始两人之间的对话都开始变得别扭而生硬,只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将两人围绕在一个看不明说不清的圈子里。
正当两人心中都挤出一句话的时候,以为可以解脱此刻的尴尬时,胖子梁伊凡竟从后座爬上来,像具贞子堵在两人中间开始揉惺忪的睡眼。
“怎么到了?”
宋雨婷与唐浩天两人面面相觑,终于挥动拳头冲着梁伊凡发狠地吼道:“二哥,到西天了。”
队伍在半路中停下歇息,唐浩天收到了一条怪异的短信,一个陌生号码,却写着:“出国,再见,安吉丽娜。”
唐浩天怀着激动又惊惧的心情拨打了那个陌生的手机号码,对方却已关机。就在唐浩天失落了一小会,另一条仍是出自陌生手机号码的短信发来,“一切安好,就请勿念。你多保重,珍惜眼前人。安吉丽娜。”
对方的手机看来没打算要开启了,唐浩天只好假装在吃水果,因为宋雨婷已经带着她的雪糕配上一双雄鹰般的眼睛刺刺地走过来。
宋雨婷坐到唐浩天身边的草地上,她带着平常的轻松的口吻问道:“她还好吧?”
唐浩天局促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宋雨婷,咽下一口水果,说:“她出国了。”
“那次生病不辞而别,怎么也不解释一下?”
“她的私事,我怎么好意思问。”
“你真没问?”
“我想她蛮好的吧。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好心情发短信告别。”
宋雨婷带着做贼般胆怯的眼神看了一眼身边的唐浩天,看到对方一脸的惆怅后,她的心再一次抽疼,宋雨婷在犹豫,她不知该不该告诉唐浩天实情,但她又害怕将关于安吉丽娜病情告诉对方会对自己产生不利的影响,最终她还是把这份即将说出的紧张又一下伴着雪糕咽下肚子。
对于安吉丽娜的意外失踪,宋雨婷不知道其中暗含的故事,但姐姐宋雨欢却表现出了一脸的平静。宋雨婷了解姐姐的性子,她对于越不利或者越难以接受的事情时,反而会表现出惊人的漠然,姐姐是故意把影响情绪的大事埋藏在心底,而不愿透露半句话。得出这个结论宋雨婷是有把握的,因为之前姐姐都会乐于调制祛痘膏,会把厨房弄得乌烟瘴气。但现在姐姐却一反常态,每每在家都十分的安静,或者说是谦卑地做着一个家庭主妇该做的任何一件事情。当看到自己走过去搭讪的时候,姐姐总会想方设法地躲开,或者通过自己手头上快节奏的家务活来证明自己很忙没有空闲来回答自己提出的任何问题。
看来姐姐不打算对自己说出半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