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寒暄,几人心伤?
不知什么时候雨势减小,淅淅沥沥的雨水拍打着精致的青色小伞,顺着优美的弧度滑落下来,有些没入大地母亲的怀抱,转眼不知所踪,有些则落入男人的后颈,湿透了他半拉身子。
穆天然站在青伞之下,看着眼前的男人,只剩默然不语。
曾经千方百计想要逃避的人,如今正大大方方的站在自己跟前。印象中除了记忆中温柔优雅的气质,浑身好似笼罩上一层名为寂寥的薄纱。
他明明就在眼前、离她如此之近,却又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遥远得仿若被时间穿透。他修长的手指握着伞柄,在窸窸窣窣的雨幕里为她撑起一片安宁。
面对他,她曾经的前男友,穆天然只剩窘迫,除了开场的几句寒暄,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语言跟这个男人“问候”,干脆保持沉默。
还好远处传来一声深情的呼唤:“然然!”成功解救了她的窘迫。
司空绝举着一把特大号的雨伞,踱着优雅高贵的步伐,踏着浪花姗姗来迟。
“然然,我们回家了。”他微笑,朝她伸出修长性感的大掌。那一刻他的心“砰砰砰”直跳,就像等待法官裁决的犯人一样,是无罪释放还是打入十八层地狱,只因女人的一句话,或是一个动作。
穆天然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但还是很给面子的去了他的身边与他共撑一伞。她此时正愁不知该怎么办呢,正好有人替自己解围,何乐而不为呢?
司空绝高悬的一颗心终于落地,铁壁示威性的揽上女人的纤腰,昭示着所有权。他看了看为己讨厌不喜兼膈应难受的关君则——他老婆的前任男友,装傻充愣的问:“这位先生是……”
他口中那位“先生”的目光顺着那只碍眼的胳膊落在穆天然的腰间,眼神愣了好久,方抬头:“我是然然的……朋友。”
朋友,呵呵,多么讽刺的朋友!
“哦——朋友啊——”司空绝拖着长长的尾音故意昭示着自己“恍然大悟”,放在女人腰间的大掌紧了紧力道,“好心”的提议说,“然然,我们家离这儿不远,要不要请你这位‘朋友’上去坐坐?”
穆天然直翻白眼,心道这男人真爱演,演就演呗还把她拉下水,他话里那特意加重语气的“朋友”二字是神马意思?为了打击她前任?还是特意警告她?
“咳,想必关先生贵人多事,事务繁忙,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穆天然很识时务的回绝了这个提议。
果然,司空绝的脸色好看多了,笑眯眯的瞅着关君则,毫不客气的闪人:“既然如此,关先生,我们就先告辞了,再见。”话落,搂着他心爱的老婆耀武扬威般走远了。
关君则还愣愣的回不过神来,眼睁睁看着那对璧人渐行渐远,心里五味杂陈。
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了不是么?从他逼问言之墨要然然电话的时候就知道了不是么?
当日嘟嘟的周岁宴,言之墨不情不愿的将电话给了他,语重心长说:“君则,纵使联系上又如何,然然现在已经有……”
有了新欢么?
关君则苦笑,等思绪回神的时候只远远的听到那个“新欢”问:
“对了,还不知道关先生怎么称呼?在哪儿高就?”司空绝回头,高喊。
穆天然顿觉无语,狠狠地戳了戳这位的脊梁骨,将人给轰走了。
男人就是矫情!
步行街上,矫情的某男举着伞搂着老婆,小心翼翼的问:“老婆,你早就跟他玩完了是吧?不管他怎么一哭二闹三上吊你都不鸟他是吧?”这位宠妻成命的某男今晚可是特意提前下班来接老婆回家的,没成想会看到那扎眼的一幕,心里这个刺就甭提了,扎的肉疼,不除不快。
某男心道,不狠狠刺激刺激“情敌”出了这口恶气,他就不叫司空绝!
穆天然用一种很诡异的眼神盯着她老公,心说结婚这么久,诸如此时此刻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司空绝,她还是第一次见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绝,你是不是生病了?”说着,一双小手摸上了男人的额头。
男人的脸一黑,毒舌道:“那人就是个人渣、败类、贱骨头,老婆,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你都不能心软,知道吗?”
可是眼前的女人丝毫不为所动,司空绝这颗心更急了,继续抹黑情敌:“老婆,关君则那人毕竟曾在我的公司呆过一段时间,听底下人说这人品行不佳,一双贼眼总是盯着漂亮的女同事看,还有,他的咸猪手没少吃女同事的豆腐,告到上司那多少回了,很有几次都闹到了我这……老婆……老婆你听到没有?你倒是说话啊……”
穆天然冲他眨巴眨巴眼:她男人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她心里一甜,嘴角漾出醉人的浅笑,眼中却泛起盈盈的泪光:“绝,对不起。”
对不起这段时间我的神不守舍,害你担心了;对不起这些天我忽略了你,害你伤心了;对不起我的胡思乱想、我的模棱两可,害你患得患失了……
司空绝无措的盯着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了?怎么哭了……然然,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啊……”
“绝……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妻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穆天然顶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芙蓉面,泪如泉涌,浇透了男人一颗坚硬的心。
诚然,女人的眼泪没有几个男人能招架得住,尤其这个女人还是这个男人心尖尖上的宝贝。司空绝又抓耳又挠腮的,急得团团转,最后没办法了,一把甩开雨伞将女人搂在怀里,紧紧地抱着,死命的抱着:“然然,我很好,你没有对不起我,没有,从来没有……不哭了,不哭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就是想哭……还有……”穆天然偎依在温暖的怀抱,哽咽不止,泣不成声,“我也管不住自己的脑子……总爱胡思乱想……我也不愿这样……可最近总是记起从前的一些事……我……绝,我不想的,我不想的……我恨不得敲碎自己的脑袋……可是……可是它们总出来捣乱,绝,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她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哭着,喊着,无助的哀求,挣扎,抗议,身旁车水马龙,光影闪烁,但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全世界只剩一抹轻越之音:
“然然,你只要明白,这个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这就足够了,好吗?”
脚边“啪嗒啪嗒”的雨点洒落凡尘,一声声,一响响,敲在心头,渗入灵魂。
大街上一对男女忘情相拥,男子英俊,女子清妍,好看得仿似一副水墨画,叫人移不开眼。万籁寂寥,天地一瞬,抛开世间的浮华陆离,过滤耳边的嘈杂喧嚣,只为听你亲口说一句满意的答案。
等了良久良久,久到司空绝以为怀中的可人不会说出答案的时候,却猛然心跳错漏一拍:
“我信,我相信……”
一道弱弱的嗓音就似天堂传来的召唤,连日阴霾瞬间烟消云散,只剩晴天万丈,朗朗乾坤。
是谁说,心雨的时候晴也是雨;心晴的时候雨也是晴?
穆天然跟司空绝又返回了花花世界大楼,因为……
她八成是饿坏了,对着身前满桌子的美味佳肴胡肯乱啃,丝毫不注重自己此时此刻的形象落在旁观者眼中是个怎样沉重的打击。
餐厅内邻桌的顾客们纷纷对着她指指点点,摇头叹气,心说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姑娘。
但这丝毫不妨碍司空绝的妻奴本性,只见他眉眼含笑,宠溺的拿起餐巾为爱妻细细的整理仪容,劝道:“慢点儿吃,小馋猫!”
穆天然哼哼唧唧的躲过他碍眼的“攻势”,问:“你怎么不吃?”问这话的同时手中也不忘忙活着喂食大计,爪子一伸扒拉过一只鸡腿,开啃。
司空绝但笑不语。
“大哥大嫂?”旁边走来一对男女,这时就听那个漂亮的女孩开喊了,“你们怎么在这?”
穆天然叼着鸡腿扭头看,来人正是三弟和三弟妹,男的俊,女的靓,秀色可餐,赏心悦目。
恩,吃正嗨的时候遇到美人,真真是一件乐滋滋的享受啊,穆天然险些没流了口水。
裴天曜见到他们夫妇,眼神就是一暗,对身边的女孩说道:“瑶瑶,你陪着大嫂,我跟大哥有话说。”
“不……”司空绝刚想回绝,就听自己的老婆插话了。
“去吧去吧,不用担心我。”穆天然无所谓的挥挥手,冲苏绮瑶笑得好生“猥琐”,乐呵呵道,“来,瑶瑶,陪嫂嫂坐会儿……还没吃晚饭吧?要吃什么只管点,嫂嫂买单……”
妯娌俩坐一块各种唧唧歪歪暂且不提,这边司空绝跟裴天曜去了顶层休息室。
刚一落座便听开裴天曜突然开口:“大哥,关君则那个人……好像是……”他似乎有些不确定,犹豫了有好一会儿却只说:“大哥回去以后好好看看我传给你的资料吧。”
司空绝直皱眉,不解的问:“什么资料?”
“当初大哥要我查欧阳珊和关君则这两人的祖宗十八代,那时我就觉得奇怪,所以特意留了心,我发现……”话到这,裴天曜再次闭口不言,只道,“大哥,这种事我不好多嘴,你回去仔细研究研究吧,或许会有意外的发现……”
意外的发现……
何止意外?简直就是一场晴天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