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杭摇头道：“那倒不是，只因皇上在宫中受害，宫闱中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因此家父便命臣替换掉内廷侍卫，亲自驻守于此。”
“可有了凶手的线索？”
“回陛下，此案现在由昭王殿下负责，皇上可传召他进宫问询。”
“昭王！”宇文轩愣了一下，又恍然道：“对，是朕传他进京来询问南方水灾事宜，怎么，此案他在调查？”
“正是。”李杭道：“此案案情重大，又设计皇家体统，因此朝中重臣一致推举昭王查办此案。”
宇文轩点点头道：“那好，就传昭王觐见。”
宇文珏进宫来，见宇文轩已经恢复大半，激动地跪拜道：“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起来，让父皇好好看看。”宇文轩也颇为激动地招手让宇文珏近前。
“已经长这么大了。”宇文轩拉着宇文珏的手道：“闻听你母子在封地快活自在，朕也甚欣慰。”
宇文珏激动道：“孩儿一切都好，只是挂念父皇。”说着打量着宇文轩的面色道：“父皇看起来已经大好了。”
“嗯，多亏你从昭墟带来的阴阳师。”
“这件事还得感谢岱王妃嫂嫂。”宇文珏道：“若不是她出谋划策，恐怕阴阳师永远都到不了京城。”
说着便将一应事情讲述了一遍，宇文轩心中不禁震惊无比。他知道当日宋贵妃非要燕家小姐做太子妃，就是看上她的才华，却没想到这个女子，有的竟不止是普通的才华。
宇文珏又道：“蛊虫案儿臣已经调查出一些眉目。”
宇文轩皱皱眉头道：“可知道谁是幕后主使？”
“那倒还不清楚，不过当晚为皇上做肉羹的凝翠宫宫女小玉便投井自尽，显见的蛊虫就是她亲自放进去的。”
“凝翠宫宫女？”宇文轩轻轻点点头：“那碗肉羹……怪不得玉美人没有吃。”
宇文珏见状急忙道：“父皇，虽然此事在凝翠宫发生，但孩儿却可以肯定跟玉美人无关。”
“为何？”
“首先，玉美人不过是关外大襄国进献的美女，本就不是中原人士，在京城除了靖王夏侯祖并没任何靠山。如果说是为了岱王，却又为何挑选岱王不在京城的时刻？”
宇文轩面色阴沉，眼神复杂，却并没打断宇文珏的陈述。
“其次，那个下蛊的宫女小玉投井之后，其在京郊的全家也俱被灭口，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却有线报，之前几天，曾听她家人说，小玉得到后宫中大人物的青睐，赏了很多财物。试想一个刚刚晋封的美人而已，能算得上后宫的大人物么？”
宇文珏说到这里顿了顿，看看宇文轩的脸色，又道：“那蛊虫，极其罕见，能制作的阴阳师屈指可数，但儿臣去追查的时候，却只找到阴阳师的骨骸。”
“这么说……”宇文轩沉声道：“所有线索皆断了么？”
“那倒不是，只是儿臣需要父皇授意，您需要儿臣查哪条线索。”宇文珏道：“每条线索的真相大白，都牵扯甚广，父皇需要三思。”
宇文轩眉头紧锁，沉默了半晌，长出一口气道：“珏儿，当年你母妃初离开之时，朕并不理解。现在看来，她却是一个明事理，看的透的人呢。”
又沉默了一刻，宇文轩问道：“这么说，玉美人是没有可能谋害朕的？”
“是，在凝翠宫发生的事情，最不可能的便是凝翠宫主人。”
“既然如此，便传朕旨意，玉美人和凝翠宫宫人无罪。至于蛊虫案么……既然有阴阳师，还有投井的宫女……”宇文轩长叹一声道：“你看着处理结案去吧。”
宇文珏施礼道：“儿臣知道怎么做了，父皇保重。”
宇文珏走后，姜林将药端上来。见宇文轩神情低落，便轻声道：“方才诊脉，皇上身体已经无大碍。如此一来，便是双喜临门了。”
“哼！胡言乱语，朕如此处境，你还竟敢说双喜临门。”宇文轩冷哼着，脸色更不悦了。
姜林急忙道：“皇上洪福齐天，逃过蛊虫危害，身体安康岂不是一喜。玉美人沉冤得雪，无罪释放，又身怀龙种，岂不是二喜。因此臣斗胆说双喜临门。”
宇文轩一惊，道：“你说什么？玉美人身怀龙种？”
“正是。”姜林道：“那日，玉美人在舂米间受刑，浑身是伤，臣受李杭将军之命为玉美人疗伤。诊脉时才发现，玉美人竟已经身怀有孕，因此李将军即刻让刑官免了责罚，好生伺候着。”
“果真如此？”宇文轩顿悟道：“怪不得美人没有胃口，神情倦怠，朕还错怪她。”说着立刻对冯科道：“摆驾，朕要亲自去凝翠宫看望玉美人。”
黑夜降临，太子府中，范如珍走到宇文琰书房门口，皱眉道：“怎么回事，为何没有掌灯？”
近侍太监急忙迎上来拦住范如珍，低声道：“太子妃，太子殿下今日心情不好，太子妃请回吧。”
“心情不好？”范如珍皱眉道：“这黑灯瞎火的，殿下一个人在里面么？”
“是，是殿下不让掌灯，奴才也不敢违抗命令。”
宇文琰坐在书桌后面，冷冷地听着门口范如珍的埋怨声渐渐远去。
心情倒是没有不好，只是很想杀人。宇文琰的双目在黑暗中熠熠发光，犹如一头被激怒的猛兽。
常玉娇娇媚的身姿和笑脸总是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可现在，她却要给自己的父亲生下子嗣，真的要成为自己的母妃了。
蛊虫案失利、玉乔怀孕，宇文琰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失败过。他不想开灯，不想看清楚自己落败的模样。
“殿下，妾身来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那是香雪。
宇文轩转过头，看着跪在黑暗中的那个身影：“你的戏法儿，能在黑暗中变么？”
“能。只是……殿下要怎么看得见？”
“你别管，只变来就是，今日本王想看的是虞姬起舞。”
模模糊糊中，只见黑暗里飞起一方白色手绢，七折八折，竟幻化为一个细腰丰臀的美女。身姿窈窕，舞姿婆娑。
宇文琰耳边响起一个甜糯的声音：“殿下，奴婢只想能在您身边服侍一辈子，带奴婢出去吧……”
两颗泪珠，顺着面颊滚落，滚进黑暗，蓦然不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