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女人说出这句话时，顾惜染的脸色一变，但也没有太大的起伏。
毕竟这些事情，她之前也有想过。
顾凉希想起一切的那天，她们的报应也该来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这么快。
是啊，谋杀，虽然不像顾启天和顾少承那样，亲手这么做谋害的事。
可作为“帮凶”的她，不也一样可恶么。
况且，当初她心里的确是有过很坏的念头。
如果顾凉希真的死了，那么也许聿斯然就会是她一个人的。
人的欲.念，的确常常就是一瞬间的。
一瞬间，就会让她误入歧途，从此万劫不复。
“我不恨你。”
即便是想起了一切，她也……不恨顾惜染。
因为在顾凉希看来，顾惜染和童馨，也不过是两个同样可怜的人。
男人，总是会把女人当做牺牲品。
童馨为了顾启天，忍辱多年，不过是因为她给顾启天生了一个儿子才有了后来的顾太太之说。
而顾惜染，则就更可悲。
“但我希望你……能指证顾少承的罪行。”
若说到恨，顾凉希恨顾少承，那是不可能宽恕的恨。
一次又一次。
那个男人给她带来的痛苦，是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甚至差一点，她就死在了顾少承手中，连同那时还没出生的洛洛。
顾少承的罪行，就是死也不足以赎清。
“呵……我为什么要帮你。”
顾惜染却是轻笑，对，她的确也恨顾少承。
可顾凉希你别忘了，那毕竟是我的亲弟弟。
我怎么可能，为了让你好让你幸福而去让顾少承死呢。
你们之间的事，从来我都是个旁观者。
要是你们都两败俱伤，那才是我想看到的。
顾惜染想，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
“这不是帮我，而是帮你自己。”
顾凉希自然很了解顾惜染在想什么，不过事到如今，她没有别的选择了。
“顾惜染，那个女孩清醒了，能开口说话了。”
那个女孩。
这四个字，让本神色淡漠的女人眼中闪过一抹紧张。
顾惜染不由得握紧手，顾凉希说的，是那个……差点因为自己的错误而死去的女孩。
她没有忘记，上次看到那个女孩时的场景。
那么的虚弱与困难，仿佛只要轻轻碰到她，她就会失去生命迹象一样。
她……醒来了吗？
“她……”
顾惜染开口，想要问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不知有什么资格问了。
“我想，你看到顾少承向洛洛举枪时，一定是想到了那个女孩，所以才不顾一切的去救洛洛的，是不是？”
如果自己猜的没错，顾凉希淡笑勾唇，见女人不说话，的确是如此。
不管是对谁的愧疚还是其他莫名的情绪，顾惜染都不能看到那么小的孩子死在自己面前。
这就足以证明。
她所看到的顾惜染，并不是和顾少承一样的人。
并非已经残忍冷酷到非人的地步。
“你本性并不坏。”
顾凉希看来，眼前的女人，不过就是很矛盾。
明明可以做个十全十美的坏女人，却偏偏，总是自相矛盾。
大抵是，很多事情没能看透吧。
“当然，指证顾少承，是你的选择，我决定不了。”
“但，我只想让你明白，人活着不为别人，是为自己。”
也许，身在迷雾之中，所以看不清人生到底是为了什么吧。
顾凉希离开了她的病房，因为想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
当然，这仅有的几句话，她并不保证就能改变顾惜染的想法和做法。
一切，都是个未知数。
正如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警方找到顾少承，竟然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顾少承并不像是个逃犯，的确，因为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指证他，犯了罪。
他就这么坐在酒吧里，等着警察来把他带走。
……
警察局里，面对警察的问话，男人始终都是笑着，却并没有任何的回答。
仿佛，警察说的那些，与他无关。
童馨一直在警察局里守着，知道顾惜染醒了，也去看过。
不过，说出来的话，还真是让顾惜染最后的温情彻底化为乌有。
——惜染，不管如何，你都要说你的枪伤不是你弟弟做的。
——你要救你弟弟啊！妈妈知道错了，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答应你……只要这次你别出来作证，就是让我给你磕头认错，我也愿意啊！
——惜染，答应妈妈好不好？答应我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尖细的针，扎在顾惜染心头。
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了。
最后，她只是嗔笑，什么也不说，看着童馨哭泣的模样。
嗯，始终不是为了她。
始终不是。
警局内，顾少承说要见顾凉希。
起先，警察是不答应的。
因为顾凉希，并不想见他。
有的人，还是不要见的好，因为她怕克制不住自己，克制不住想打死他泄愤的冲动。
“让顾凉希来见我。”
这是顾少承进来后说的第三句话，前两句也是一样的。
聿斯然似乎已经失了最后的耐心，他的妻子不愿意见顾少承，那他倒是想去看看。
“三哥……”
顾凉希拦住了男人，垂眸想了想。
“还是我去吧。”
因为顾凉希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但不敢保证聿斯然的冲动……
况且，当年的车祸，她还没想好怎么告诉他。
即便，也许司修和陆向铭已经把事情告诉了他。
所以，他眸底的猩红，是恨意。
他想杀了顾少承，亲手。
可她，不想这样。
“顾少承应该让法律去惩罚他，而不是我们。”
如果我们做了伤害人命的事情，那和顾少承那个畜生有什么区别呢。
要法律给他判罪，判这辈子都无法悔改的罪行，才是顾少承应该有的下场。
……
顾少承被拷着手上的锁，看着女人走进这密闭的房间。
“你想说什么。”
女人神色冷然，既然他想见她，那她倒是想知道，他想对她说什么。
“姐，我就是想跟你叙叙旧。”
顾少承可不傻，什么要说，什么能说，什么不可提。
密闭的环境里，也是隔墙有耳的。
警局这些手段，他还是很清楚的。
顾凉希自然也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思，别说还真是没有想到过，顾启天的儿子，那么的变态。
“叙旧？是想从四年前的车祸开始吗？”
“姐以为呢。”
顾少承勾起凛然的笑，想了想，用亵玩的口气说道：
“你命还真是大，那样的意外都没死。”
“所以，让你失望了。”
“倒也不全是……不过，咱爸是真的失望。”
他故意加重“咱爸”两个字，顾凉希眸色一怔。
顾少承这话，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咱爸心疼姐，让我帮姐，想必……”
顾凉希抿唇，所以——
当年的车祸，并且顾少承想要她的命。
不，应该这么说。
顾少承所做的，不过是替一个人解决问题。
而那个人，是她叫了二十年爸爸的人顾启天。
虽然顾凉希之前已经想到过会是顾启天了，但……亲耳听到还真是，别有一番感受。
也是，当年顾启天心狠如此，杀害了妈妈和外公。
又怎么会在乎她一个顾凉希呢？
同样的手段，不过是让他亲生儿子代劳了而已。
“顾少承，你难道不怕报应吗？”
“报应？啧啧，咱爸的报应难道不是吗。”
在顾少承看来，顾启天已经受到了报应。
沦为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对顾启天最大的惩罚。
而他，丝毫无伤，那就证明——
他没错过！
顾凉希重重闭眸，似乎已经和这个疯子，无话可说。
偏执的人，也分两种。
一种是可以救赎的，一种——
是要坠入地狱，万劫不复的。
顾少承，就属于第二种。
起身要走，末了，淡淡回过头，轻笑回之：
“真是可惜，顾家绝后了。”
绝后两个字，让本一直噙着冷笑的男人脸色猛的一沉，眸中染着愤恨，看着扬着笑离开的女人，刹那疯狂！
顾家，顾启天，顾少承。
绝了也好，这样，罪恶也该结束了。
顾少承的禁忌，就是关于他……不是个正常男人的事实。
而现在，顾凉希并不是嘲讽，那不过是一个惩罚。
却是让他越走越错的惩罚。
出了警局，一阵风吹来，她觉得有些冷，缩了缩身子。
秋天了，又是到了伤怀的季节。
可她却觉得，这个秋天，无比的释然。
她看到了司修在不远处等她，似乎有话要说。
童馨冲出来时，就看到顾凉希走向那个男人。
不顾一切，冲上去救抓住了顾凉希的手臂。
力道有些狠，女人身子不受平衡的，差点跌倒了。
还好司修眼疾手快，扣住了她的腰身，没让她摔下去。
“顾凉希，我求你！”
却是那清晰的下跪声，那么的清楚。
顾凉希蹙眉，看着眼前跪在自己面前，不断磕头的女人。
刹那，失了言语。
“顾凉希，我求你，我给你跪下了，给你磕头！求求你，放过我的儿子吧！”
那一个个响头，似乎要把额头磕出血，才甘心一样。
顾凉希捏紧手心，没有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