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刺骨。
坐在瀑布之下,顶着水的冲击,南宫瑶紧闭双眼,调试内息。
当呼吸的频率到了一定的节奏,身心好像融合进了自然之中,南宫瑶可以听到穿云兽耳朵扇动的声音,还有更远的虫鸣,甚至在竹林那一头的,白玉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心变得很安静,南宫瑶感觉到自己血液的流动和身体的变化。
最基础的才是最重要的。
在见了狮狂剑的修行之后,南宫瑶决定也闭关修行,带着玉儿,辞别娘亲和小翠,将事务暂时托付给树妖族里的长老后,南宫瑶来到上官云的住所,已经接连九天,南宫瑶每天都会来这里。
但对于这种方式,上官云并不赞同。
“就算你想要重新打好基础,不嫌太迟了吗?现在你需要的,是更加强有力的力量的引导。”南宫瑶想起上官云的话,他的希望是她能寻求黑衣人的帮助。
可是,南宫瑶不想打扰他的生活。那个人看起来更享受一个人的自得其乐,当日她害他折断玉笛,如今他还愿意收下她的歉疚,这就够了,她不想麻烦他。
笛声又响了起来,混合着流水声,竹林的沙沙声,汇成动人的乐曲。
南宫瑶睁开眼睛,看向坐在树上的他。一身黑衣的他似乎要融化在黑夜里。
能让人感觉到他的气息的,唯有他的笛声。
这样的笛声伴随着她渡过了九天,这些个日子里,除了照顾玉儿,她便在这里修行,只是,虽然这个方法确实能够让人摒除杂念,到底还是不够。
总觉得少了一点血性。
南宫瑶想起狮狂剑的眼神,如果单单靠这样的修行的话,她是必输无疑吧?又或许,狮狂剑的方法,可以借用一下。
打定主意,南宫瑶回到林中小屋,留下字条让南宫静照顾着白玉,便起身出发。
凭借着穿云兽兽的直觉,要找到妖界的边缘并不难。
远远的,南宫瑶便看到了魔怪。三三两两地围着湖泊,似乎正在汲水。正是个好时机。为了安全起见,南宫瑶将穿云兽留在极阴之地,阴气能遮掩它身上的气息。
沉了沉气,南宫瑶朝着魔怪走去。
天还未亮,察觉到异样气息的魔怪纷纷扑腾着翅膀,巨大的身形腾空而起,转过头朝着南宫瑶看来,紫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魔性的光芒……
这是南宫瑶第一次肚子面对魔怪,也更加真实地体会到狮狂剑的刻苦。实战永远才是硬道理。
魔怪身形庞大,善飞,在空中动作灵活,因此更考验飞行术和速度,但这难不倒南宫瑶,转眼间,南宫瑶便将三只魔怪解决。
杀掉了三只魔怪后,南宫瑶乏力地靠在树上,确认了水中没有水怪之后,才脱去衣物。
也许是因为太过偏远,这妖魔交接的地方的水,竟是意外的清冽甜美。
南宫瑶化作美人鱼,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弋着。
“哎呀呀,我看看,发现有趣的猎物了,是美人鱼,嗯?”阴邪的声音中透着不怀好意。
南宫瑶猛然一惊,迅速拉过衣服穿上,对上一双双紫色的魔眼。
是魔人?!
不是说魔人向来不屑来这种边界之地吗?怎么会?
魔怪和魔人在档次上完全是天差地别,魔怪不过是魔人驯养出来的武器和宠物,真正可怕的是魔人。
南宫瑶没想到第一次来到这里就遇上了三个魔人。
“我还想我家亲爱的小宠怎么还不回来……”排头的是长着虎牙的魔人,他蹲下身,轻轻抚摸过被南宫瑶断了脖子的魔怪的头,笑声尖细,“原来,是被暗算了啊。”
“稀奇啊稀奇,女妖竟然也敢单独来到这个地方,兄弟们,莫非我们魔界是被看轻了不成?”
“你们都别动手,我来,让你们杀了太可惜了,这么美的女妖,不先尝尝味道就杀掉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南宫瑶压抑住怒火。
“看,她正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瞪着咱们呢?看得我都兴奋起来了……等你尝过味道了,我要把那对眼珠子挖下来捏着玩儿,哈哈。”
“行,先让我爽快了再说……”
“你可别没有爽到,命根子先丢了,别忘了,这妖女可没有那么简单。”
“简单不简单又如何,反正在她昏迷之前又碰不到我,哈哈。”
南宫瑶正在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便见那说话的魔人从背后拿出一把像是乐器的东西。
铮——
金属丝发出刺耳的声音,仿佛要钻进人的心中。
不好,这莫非是魔音!?
南宫瑶想也不想捂住耳朵,却见那三个魔人像是看笑话一样地看着她。
即使捂住了耳朵,那声音却像是渗透进了皮肤,往五脏六腑刺了进去,所有的鲜血都猛地往脑海冲去,南宫瑶“噗”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还以为是什么刺玫呢,原来只是一般的野花,没劲。”
在魔音的侵扰之下,南宫瑶甚至使不出飞行术,走了几步便软倒在地。
“这样就够了?还真是轻松,兄弟们好好看着……美人儿,我来了!”
南宫瑶感觉到有气息靠近,就在那肥唇即将碰到南宫瑶的脸上时,南宫瑶猛地睁开眼睛。
“啊——”胖魔人一声惨叫,被南宫瑶擒住了脖子。
“你诈死!”魔人说出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兵不厌诈。”南宫瑶眯起眼,“你们,都给我放下手中的东西,扔进湖里!”
其他两个魔人都只是笑着看着南宫瑶,好像她在说什么笑话一般。
“兄弟们,快、快点啊,她快掐死我了!”
“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妖女威胁的同伴,要来何用。”
话音刚落,南宫瑶只觉得肩膀一痛,慢慢低下头看去——
胖魔人的脖子上插着一把刀,而他的头则顺着刀缓缓滚落下去。
“好了,现在到你了。”
南宫瑶这才发觉自己有多么天真,而魔人也远比她想象中还要来得残酷。
脑海里传来焦急的声音——我还是变身吧,这群混账。
是穿云兽。虽然让穿云兽跟了来,但南宫瑶已经打定主意,就算死,也决不能让穿云兽变身,在这个地方,若是被魔人发现的话的,绝对不会放过穿云兽的。
没有空擦去脸上的血水,也顾不上肩膀的剧痛,南宫瑶使出御剑。这些魔人应该是乐器系的杀手,没有了魔怪,便无法飞行,南宫瑶在心里暗喜,以为可以顺利逃脱之时,身后却有音符追杀了上来。
南宫瑶引以为傲的飞行术,却还是比不上声音在空气中传播的速度,感觉到身体一重,南宫瑶重重衰落在地!
“该死的妖女,竟然让我在休息的时候还要费力,看我今天不剥了你的皮!”
三个魔人中长得最为壮硕,也最为可怖的家伙朝着南宫瑶走来。
南宫瑶悲哀的发现,自己竟是连力量都使不出来。
南宫瑶不想死,即使在前世那个魔鬼训练营里,她都没想过死,如今更是,她不能死,在她还没有找到五大神兽,在洛宇天没有复活之前,她不能死。
就算没有了力量,但是她还有武器。握紧手中的剑,南宫瑶撑着站起来,将剑尖指向魔人。
“哈哈,这个女人……她竟然凭着一把破剑就想杀我,太可笑了。”
南宫瑶眼睛一眯,朝着魔人的眼睛刺去!
魔人却连眼睛都没有眨,直接用两指握住了剑,看着紫色的血顺着剑留下,魔人咧开恐怖的笑容,啪的一声。剑竟是被生生震碎了。
“杀我魔人,伤我手指……”
南宫瑶被掐住脖子,整个悬空了。
“看我不生剥了你的皮!”魔人拿出刀子,朝着南宫瑶的脸戳来——
即使再痛也不叫,这是浪费体力的事情,即使再害怕也不闭上眼睛,闭上眼睛就输了。这也是南宫瑶在训练营里学到的事情。
南宫瑶打算在刀子戳进来的前一刻,用手中的铁丝绞死眼前的魔人,然而,在她还没有动作的时候,眼前的魔人就忽然瞪大了眼睛,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头便咕噜噜地滚到地上,鲜血,喷涌而出。
摔落在地,南宫瑶不可思议地举起双手,确实不是她杀的,难道是……南宫瑶朝着魔人看去,是自相残杀吗?
“是谁?”
然而,眼前丹凤眼的魔人却抬起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不是他杀的?那会是谁?是穿云?
——不是我,是……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笛声响了起来。
南宫瑶一愣,是黑衣人?他怎么也会在这里?
笛声传入耳中,南宫瑶只觉得方才被魔音扫荡的五脏六腑都被治愈了一般,痛感减轻不少,但很显然,这样的声音对于魔人来说,却是折磨。
“可恶!”擦去嘴角的鲜血,魔人也拿出乐器,弹奏起来。
瞬间,激烈的琴瑟声以及从容不迫的笛声缠斗在一起。
树叶疯狂作响,好像受不了这样大的力量波动,顷刻间,漫天都是纷飞的树叶。
树叶在空气中汇成一龙一蛇,交缠在一起,南宫瑶似乎能听到有龙吼蛇嘶。这样的实力对决,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渐渐的,实力的高低开始分了出来,笛声渐渐占了上风,魔人一口鲜血喷在了弦琴之上。
南宫瑶一时高兴,却没想,一根琴弦朝着她的方向飞来。
——小心!
南宫瑶只觉得眼前一黑,被拥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之中。
等南宫瑶反应过来,黑衣人已经伸出了手,将偷袭的魔人杀死。
“你受伤了?伤在哪里?”南宫瑶想要查看伤势。
一只满是烧伤疤痕的手按住了南宫瑶的动作,“走。”
……
一回到小筑,南宫瑶便看见一只上官云黑着脸。
“快给他治疗,他中了暗算了。”
南宫瑶却只觉得身体一轻,下一刻便被抱着放在了床上。
察觉黑衣人要走,南宫瑶拉住他的手,“你需要治疗。”
黑衣人摇了摇头,撕开肩膀上的衣服,身体一震,什么东西和着鲜血飞了出来。
“是琴弦,你们遇到乐魔了?”
黑衣人不答,只是冲着上官云使了个颜色,南宫瑶见银光一闪,便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