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亲随小步跑来在百里云寂耳边悄声说了什么,百里云寂嘴角的笑意深了一些又立刻消失,寒冷气息瞬间自周身散发而出,一言不发出宫朝王府而去。
百里云寂回到珩王府时,正值掌灯十分,王府内灯火通明,下人们低着头战战兢兢迎在府外,他只是冷冷瞥了众人一眼,大步踏入府内,朝一间别院而去,那报信儿的亲随一刻不敢耽误,紧跟在后。
才踏入别院,便听从屋里传来的一阵阵东西被砸碎的声音,参杂着一个女子略带哭声的叫嚷声。侯在屋外不敢进屋的奴才们见来人是珩王殿下,各各惊慌的跪倒在地。百里云寂似觉得这女子万分胆大,竟敢在他的地盘下随意撒野,狭长的双目眯了一眯,嘴角略带着笑,衬着一张妖娆俊美的脸,满是邪气,他习惯性的揉了揉左手小指上的那枚翡翠指环,这一看似寻常的举动却惊得身后的亲随微颤。
百里云寂很好心情的在外面站了会儿,直到屋子里的人发泄的没了力气,才抬了抬手,众人齐松了口气,悄然退出了别院。
百里云寂信步踱进了屋子,才一开门,一面鎏金铜镜便迎面而来,他歪了歪头,镜子应声砸在了门槛上,赵思雯本以为是哪个不知分寸的奴才又来规劝她,不假思索的将手边那面精致的铜镜丢了出去,却没想刚一脱手便看到是他进来,一时惊愕失措,手掩着嘴不敢出声。
百里云寂闲闲瞥了眼在地上“咣当”打转的铜镜,回头看她:“怎么,赵小姐为本王贵客,住在这里受委屈了?”
淡淡的一句话却冷到极致,赵思雯惊出一身冷汗,本能的退了两步想要离他远些。他将她安顿在这里已有很长一段时日了,从来鲜少回府,也鲜有过问过她,只是着人看得太紧,半步也不得迈出这个院子。赵思雯从小被宠惯了也野惯了,初入王府的时候确实敛着性子安分了一段日子,但也很快就忘记了自己寄人篱下的身份,任性了起来,尤其是近几日百里云寂一直在外忙着没有回府,府中的人除了拘着她之外不管其他,才越闹越离谱。
赵思雯倔脾气的壮了壮胆子冲口便道:“你这么拘着我是什么意思,我爹虽不在冽国为官,但也好歹是凌国新任的一方备守,我虽受他嘱托随你办事,但你这般限制我却毫无道理!”
“备守?”百里云寂懒懒重复,好笑道:“你爹何德何能,可以从一个小小县令升任备守?”
赵思雯看着他的笑心里发寒,张口支吾了半晌也没说出个因为所以然来。
百里云寂慢慢向前,将她逼到床边不得动弹,深邃的双眼透彻危险的气息,问道:“你那个无能爹爹,之所以能官拜备守,你猜,是谁的功劳?”说到这里,他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满意的看着她浑身一颤,继续道:“再猜,我为何会帮他?”
赵思雯僵硬的杵在那里,撞上了百里云寂邪魅的脸后慌张的垂下了头,一股强劲的气场自他身上散发而出,压得她直喘不过气来,她恍然觉得此时的自己其实不过是个他掌中用来消遣的玩物,喜欢便多逗弄几下,待到厌烦呢?赵思雯下意识的觉得,他会毫不留情的捏死她。
百里云寂对她如受惊兔子般的无助脆弱很受用,他很喜欢她印在他眼里那颤抖惊恐的模样,随即凑到她的耳边缓声道:“你爹,不过是我父皇继位时叛国而逃的冽国叛徒,他以为逃到凌国去隐姓埋名就能高枕无忧……“他伸手又拨了拨赵思雯额间的碎发,眯了眯眼道:“你觉得可能么?”
赵思雯再次惊愕,她已经顾不得他对她的无理,满脑子都是疼爱自己的那个和蔼的爹爹:“这怎么可能……我爹是凌国人,我生来就是凌国人,他怎么可能是冽国叛徒,我怎么可能是冽国人……”赵思雯惶恐得语无伦次,叛国,那是重罪,株其九族都不为过,她的爹爹,她那个善良仁慈的爹爹,怎么可能……
“怎么会不可能?”百里云寂挑眉,似乎很是不解:“你以为你跟我到这里,真的是为了散心么?”他猛地扼住她的喉咙,带着一股嗜血道:“你的备守爹爹,为了他的大好前程,为了他的永世安宁,已将你献给了我,”他揉捏着她的细嫩的脖颈,仿佛在找一个舒服的手势把她掐死:“你现在,不过是个质子,”说着,眼风扫过那面静静躺在地上有些扭曲的铜镜,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你觉得你会比我这院子里的任何一个物件,都珍贵么?!”
两行清泪从赵思雯幼嫩的脸颊划过,她狠狠瞪着百里云寂,后者却看戏一般瞧着她,她顾不得害怕,她想反驳,奈何那死神一般的大手扼得她说不出话来,眼前这个面目扭曲的变态让她恶心想吐,她忽然想起那个阳光般温暖的大男孩,会宠溺的拍她的头,会无可奈何的笑,会因她的纠缠而蹙眉,她荒凉的心无措的跳动着,脑海中又浮现出爹爹看到她现在这般模样时冰冷到毫无情感可言的脸,或许,自打她决定离开那个能遮风避雨的家时,一切,都已无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