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妖异红月,厉鬼出逃,寻三生缘。今夜过后这座千年古城注定了与平静二字背道而驰。
天边逐渐露出了点点鱼肚白,而那轮红月也随之消失在了远方,就连泛着黑色光芒的鬼门也关上了。
可命运尚在向前演化,谁赋的相思化泪痣,谁苦等千年为今朝。
天将明,长安城内的小贩们纷纷在街边摆起了摊位,各大铺子也都打开门准备迎接生意。
而蝶衣也打开了浮生渡的大门,摆弄着店内一众胭脂水粉,花陌荨则坐在房中为骨姬之事发愁,这天下之大该从何找起。
“诶,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古尧城中死了不少年轻男子呢。”正在摆放胭脂的蝶衣听到隔壁摊贩门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便倚在门边侧耳。
“是啊,据说那些人死的蹊跷啊,连城中捕快都束手无策。”
“都说是厉鬼来索命,哎哟听的我这后背凉飕飕的。”
“别自己吓自己了,快些摆摊吧。”
厉鬼索命?难不成是她?蝶衣听后赶忙放下手里的活冲到内庭找到花陌荨。
“主子不好了,我听摊贩们说古尧城里…”
“古尧城里出了人命,多半是骨姬所为。”蝶衣火急火燎推开房门时看见自家主子正在跟傅白衣品着茶,这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接了下去。
看着白衣男子仙风道骨的模样,蝶衣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她发现最近这帝君怎么来的越来越频繁了,难道是看上自家主子了?
随即抛给了花陌荨一个眼神自顾自的退了出去顺便还带上了房门,“主子,蝶衣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
花陌荨握着茶杯的手死死攥着,心叹这丫头到底一天天的在想什么,刚才那眼神又是怎么回事。
而这一切傅白衣都看在眼中,嘴角微微一笑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小妖,你不打算去古尧城看看吗?”
坊间所传的厉鬼索命到底是真是假,还需亲自走一遭才能辨明,不过这结果多半八九不离十。
“去当然得去,这古尧临近长安几乎只一河之隔,怕就怕会殃及池鱼。”骨姬因愤恨而死死后化为厉鬼,关押在地狱千年之久此番出逃必定会掀波澜。
而凭她能耐出逃几乎不可能,除非有人暗中帮她,那么这人又是谁?会不会与之前阻挠自己的人有关联?想到这背后阴谋重重,一双凤眸瞬间变的凌厉起来。
放下茶杯起身欲走,就在起身那刻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同时一抹白衣已将她带出了门外,“我与你同去。”
任由他拉着静静跟在身后,寂寞千年的心仿佛在此有了些许悸动。
二人御着飞剑在云端穿梭,也不知是何缘故自己竟然会鬼使神差的被他拉上了天琊神剑,那把可以诛灭世间妖邪的剑。
看着脚下那神剑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剑身镶着六颗深海蓝璃珠,剑柄由寒冰铸成常年冷霜若凝,剑体则是玄铁淬炼而成,
据说成形之时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剑气所过之处妖邪荡然无存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
而此时花陌荨就站在这把曾经妖魔闻风丧胆的神剑之上,却没有感受到半分杀戮气息,反之袭来的竟是源源不断的浩然正气。
高处不胜寒,微风卷起了傅白衣身后长发扬到了花陌荨的脸颊之上痒痒的,下意识抬手去拂却发现自己的右手还被握在他人掌心。
从掌心传来的温度一直暖到了心窝里,可她却无暇顾及。因为他们已经到了古尧上空而一股极强的阴气笼罩着整座城镇,没有丝毫生气。
下了飞剑二人漫步在城中街头,漫天铺散的纸钱尘埃,夹杂着痛惜的哭喊。正在拘魂的黑白无常见着了花陌荨皆是微微行礼。
她看见那些死去的灵魂拷上了锁魂链仍是依依不舍的看着跪在身旁哭泣的家人以及心爱之人,这些男子无一例外都是模样俊秀一表人才。
这世上最悲哀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以及与挚爱阴阳相隔。心中筑一座坟名为心坟,坟内葬着郎儿魂,坟外住着未亡人。
轻轻叹了口气与这些魂魄擦肩而过,只希望下一世能够好过,不要再这么倒霉成了别人泄恨的对象。
花陌荨冲着拘魂的白无常使了一个眼神,他便拖着脚镣手铐走来了,看到冥界这位花妖身旁还有他人,白无常也没多想兴许是在人间结识的友人罢了,于是看也没看直接朝花陌荨行礼。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我且问你,城中一共死了多少人是否都已入殓下葬?”倘若都已经入葬了那又要去挖一次墓,她可不想再干这损阴德的事了。
“回禀大人,城中一共死了二十余人,世间都相信人死后三魂七魄尚要游荡一番所以有些棺椁并未下葬而是存放在了离此十里的义庄内大人若要追查此事可以去那看看。”
无常使将自己所知的一五一十都告诉了面前的花妖,前不久才开了鬼门这下又死了这么多地府人手都不够了,本来与黑无常还在闲的睡觉突然就被判官拉起来去拘魂了,只希望能快些将骨姬带回去好还他二人悠闲的日子。
义庄?那倒是个好地方,挥了挥手将白无常打发走了,自顾自的向前走去,走到一半才察觉到身旁的人闷闷不语,这才想起好像刚才白无常是不是忽略了他?
抬头瞧了下那黑着脸的帝君轻笑道“莫不是帝君因为方才白无常忽视了您而在生闷气吧?”
展颜欢笑的刹那,仿佛看到了彼岸花绽放的极致妖艳,一手轻轻捏着她脸蛋“你啊,就该多笑笑。笑起来挺好看的平日老板着脸。”
近在咫尺的俊朗容颜看的花陌荨有一瞬的愣神,觉得近来他怎么对自己这么好?不过随即转念一想人家是帝君,怎么对妖上心。
扭过头擦着指尖的余温心中虽有不舍但那又怎样,早就注定的结局何必多份牵挂。
“帝君莫要开玩笑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去义庄看看吧。”这漩涡还是远离的好,于是加快了步伐向前走去。
唯留白衣男子站在原地,空中一只手停在了那不知所措,摇了摇头缓缓将手垂在身侧,这小妖怎总爱拒人千里之外。
义庄位处偏僻的郊野人迹罕至,二人赶到的时候已临近傍晚时分,人群都已散去,正是探查的好机会。
一走近庄内就被浓重的阴气包裹着,对花陌荨来说她很熟悉这股气息,随便寻了个棺椁稍微打开了点露出了脸部。
发现其脸部黑青,表情狰狞,眼窝深陷,眼圈周围皆是阴气聚集,开了好几个棺椁都是这样,按道理来说男子都是阳气充足不应出现这等情况。
而如今只有一个原因能解释这一切,“看来这些人都是被吸取了阳气,应是骨姬所为。”一边重新盖上棺盖一边对着身边的男子说道。
她虽来自冥界看惯生死,但对这平添的二十多人命还是有些不忍,目光中夹了些许怜悯。
那抹悲天悯人的神情映了桃花双眸,之前有人告诉他,他这一生因这双眸子命犯桃花,孤苦一生。本不信后来便失去了梓曦,如今这小花妖是否也会如此。
“小妖,我问你你现在还能感受到骨姬的气息吗?”
闭上眼释放灵力四处搜索,发现这里虽然阴气极重,但的确没有骨姬那股千年怨气。
“没有,这里没有骨姬的气息了,只怕她已经离开了。”如今线索断了茫茫天下又该如何去寻,只怕会有更多无辜的人死去,一缕愁思蔓上眉头。
突然一道银光闪过,花陌荨侧目看去只见虚空中一张符咒静静的在他们身边盘旋,而傅白衣则竖着剑指操控着。
或许是感应到了什么那符咒咻的冲出了义庄往东南方飞了过去,而二人也丝毫不敢怠慢即刻御剑跟了上去。
跟着符咒的路线他们逐渐听到了小贩的叫卖声,以及繁华的夜市。这,不就是那再熟悉不过的长安城吗!
二人对视了一眼,下了飞剑徒步在街头纵使繁华三千亦无心观赏,紧跟着符咒直到它消失在了绾青苑前。
众所周知这绾青苑是长安城中最大的一处青楼,楼中女子多为孤女以卖艺为主,其中也不乏卖身之辈,只是花魁南艳儿从不现身人前,出场时也有帘子遮着甚是神秘。
而今日这位花魁却亲自登台献艺,岂不怪哉,二人相视一笑都心知肚明,真正的花魁怕是已遭遇不测,这个多半是骨姬本人。
胳膊戳了戳身旁的白衣男子冲他眨了眨眼睛“帝君,这回看来得您亲自出马了。”
抬头看着这座楼阁,他堂堂一介帝君如今却要来人间烟柳之地,这要是被景禹那撕知晓还不得说上个半载。
不过既然答应了要帮忙捉拿骨姬,那么也只有如此了。自腰间抽出白玉扇唰的打开,扇面朵朵玉兰点落溪间。
执起扇子在花陌荨额头上一点“小妖,你就不怕本君在此觅得红颜?”
那眼神犹如六月花开给予的温暖,虽是一句玩笑但她知道帝君对梓曦一往情深这觅的红颜又怎么可能,于是伸手掸开了那冰凉扇骨嘴角微微上扬“哦?那又****何事?”
“呵,你这小妖着实无情的很呐。”就在收回扇子的那一瞬间花陌荨明显看到他眼中的一抹狡黠,难道自己又被作弄了?再抬头看去时,面前已然没了人影。
绾青苑内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富家子弟,这一掷千金的豪赌,赌自己能成为入幕之宾,然只为一面,若是财神知晓凡人如此挥霍金钱会不会气晕过去。
这处青楼倒与他印象中的不同,各层都设有雅间,丝竹声不绝于耳倒也算是个清雅之地,寻了处雅间落座之后,忽听旁边一桌两人谈论道。
“许兄,今日我定要艳儿姑娘替我算一算明年我能否高中状元。”
“贤弟,你饱读诗书十载愚兄觉得定能高中。”
忍不住侧目看去一人书生打扮,另一人却是锦服华袍像是生意人。原来这南艳儿拿手的并非琴棋书画而是占卦算命之类,有趣,这也倒对了骨姬的胃口。
突然四周丝竹声戛然而止,正中台上缓缓行来一红衣女子,妖艳欲滴的血色,眉目含情朝着周围男子一一看去,瞬间魂就被勾掉了大半。
回想起花陌荨同为冥界中人,怎没见她穿过红衣,下次要问一下不然对她了解太少了。
“艳儿姑娘我出五百两,请姑娘为我占一卦。”不知人群中是谁喊了一句接下来大家都纷纷抬价,恨不得为这一卦散尽家财。
一点一点合起白玉扇,踱步至庭中气定神闲的看着周遭人群仿佛此时天地间只有他一人,沉声道“一万两。”
唉,财神抱歉了,实在是情势紧迫。就在方才他已从下凡时财神赠送的聚宝盆中取了一万两银票,光是想象都知道财神那暴跳如雷的模样。
霎时场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这不染纤尘的男子,而台上女子显然也是震惊到了抬眸看了一眼。
一步步走向那台子,这帮人之所以如此疯狂,只是因为骨姬施展了媚术,不过这对他并没有什么用,可怜了这些人败光家财还不知面对的只是一个鬼魅罢了,这一万两也好叫他们迷途知返。
自怀中取出银票交给立于一旁的妇人,虽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那妇人拿着银票喜滋滋的离开了,将场子留给了二人。
台上女子身旁双手紧握,心知此人不简直,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拂起袖子伸手对他一揖“公子请坐,不知公子想让艳儿帮忙算些什么?”
“诶,不急。在下对占卦算命一事也略懂一二想与姑娘请教一番,这样吧在下先为姑娘算一卦如何?”没想到自己会反被将一军红衣女子也只得静观其变。
只见男子凝视她脸颊半刻在面前案上拿起纸笔写道“姑娘眉宇间有隐约煞气想必先前日子不好过吧,五行之中火为最胜姑娘必定常于火相伴,在下再问最后一句千年时光你可孤寂。”
这句句都与她相符,不禁双眸露出敌意,冷冷道“你到底是谁!”
“捉你的人。”男子放下狼豪笔定睛看着她,而此时楼外响起了凄凄箫声。
女子大惊抓着衣领痛苦的哀嚎道“落魂箫,花陌荨!”瞬间化做一缕流光飞了出来,早就在楼外等候的花陌荨赶忙御起千魄追了上去。
而楼内的人们个个吓的目瞪口呆,傅白衣捏了个诀让他们暂时昏睡,看来还得找那个小妖来消了他们记忆。
随后重新画了张符追寻骨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