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潇走出正乾殿后,站在台阶之上俯视整个御花园,心头涌上一丝悲凉,高处不胜寒,这皇室之人为何都想登上这里,妻妾们勾心斗角,孩子们明争暗斗,这个位置当真让人舒坦吗?当有一天老了躺在龙床上的时候,妻妾绕床而泣,孩子们静跪在屋内,而自己心如明镜,他们想要的不过是自己的遗诏罢了,戎马一生,到头来却连一个像样的家都没有,该有多么悲哀?
已近九月,御花园内秋意正浓,那红得似火的枫叶在阳光下肆意张扬,微微泛黄的树叶,经不起风的轻拂,挣扎几番后飘然落下,萧潇抬脚踩在一泛黄干枯的树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无意识的闲逛,却又一次来到这荒凉的宫殿。
秋日,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可是这里却无一丝菊花香味,萧瑟之息恍若提前步入了冬季,空荡荡的院落,依旧晾着白布,风轻轻吹开白布的一角,萧潇看见了一身穿浅灰色衣裙的女子,她静坐在一石凳上,执笔正小心翼翼的在白布上认真勾勒着,有风轻拂,吹起遮住她半边容颜的碎发。
狭长的丹凤眼,犹在眼角那颗小红痣下显得异常妖冶,眼眸微动,停笔,她轻抬眸看向萧潇所在的方向,唇角微微上扬,“来者即是客,进来吧。”
萧潇没有移步,仍静静的抬眸看她,废后罗绮,虽然是南宫家的庶女,但却深得南太公的宠爱,即使被贬冷宫,南太公还曾三番提出要带她回府,却都被她拒绝了,一个享受过这世间极尽荣华的女子,竟可以在被贬冷宫后,还能这般淡然出尘,着实是一位奇女子。
“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便是医仙萧公的徒弟萧潇了吧。”罗绮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而又执笔小心翼翼的在布上勾勒起来,情动时,她的眉眼都升起了笑意。
萧潇轻移步好奇的走近罗绮,在看见白布上的画像后,疑惑的皱眉,“这是……皇上?”
“没想到你一眼便看出来了。”罗绮将手中毛笔放在笔架上,俯身朝那白布轻吹了吹,转而轻笑,“这毛笔使了这么长时间仍然不顺手呀,突然想念家乡的铅笔了。”
家乡?萧潇闻言更觉疑惑,这罗绮的家乡不就是东方国吗?又何来家乡的铅笔一说?
“借尸还魂。”罗绮抬眸直视萧潇,浅笑着启口,“我想没有人比萧姑娘还清楚了吧。”
“罗夫人的话,萧潇有些听不懂。”萧潇闻言浅笑,眸中未起一丝波澜,她没有去躲闪罗绮的目光,淡声启口。
“坐吧。”罗绮轻抬手示意萧潇坐下,“你是重生,而我只是来自异世的游魂,无形无身。”
“为何要对我说这些?”萧潇轻抚裙坐在罗绮的对面,她虽不太能听懂罗绮话中意思,但更不解她为何要将这些对她这个陌生人说,难道是在试探?
“只是觉得你会是那个唯一听我说完还不会觉得我是疯子的人。”罗绮轻笑,转而将白布上的画像调转方向,“我的家乡是一个离这里很远很远的地方,而这幅画在我们家乡被称为“卡通画像”,头和身体几乎一般大小,乍看觉得很奇怪,但是看久了会觉得很可爱,如果萧姑娘喜欢,我也可以帮你画一个。”
“你知道我是谁?”萧潇轻抬手抚上画布的边缘,明明罗绮的话几近荒诞,可是她却莫名的想去相信。
“凤凰涅槃,死而复生。”罗绮浅笑着启口,“我们是同样的人,都是不属于这个时空的人,历史总是在重演,那些你以为改变的,终究只是你以为罢了,好好珍惜眼前人,莫等失去才后悔。”
“那你呢?为什么被困在了这冷宫中,守着一个心中早已没有你的男人,日日画他的画像,值得吗?”萧潇抬眸直视罗绮,轻声启口,在看见她眸中闪过的那丝惆怅后,不觉皱眉,自己刚刚的话是否说得太重了些?
“你说的对,但是困住我的不是这冷宫,而是我的心。”罗绮轻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其实无所谓值不值得,爱不是索取,而是给予,我爱他,很爱很爱,但从来没有要求过他爱我,一旦爱变成了交易,那就不配称作爱了。”
“你就没有恨过吗?”萧潇抬眸直视罗绮的眼睛,本以为她会是一个很神秘的女子,却原来是一个为爱成痴的可怜人。
“怎么没有恨过,只是太爱了,不舍得去恨。”罗绮低眸轻笑。
真是个傻瓜,萧潇莫名觉得鼻头泛酸,转而轻低眸,敛了眸中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