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延卿于心不忍,就算是小茹有说错话,可是她还是自己的侍女啊,再怎么说,她也是为了他自己和萧铃儿的安全着想,并不是全都错了,而萧铃儿这样不管不顾地任由小茹磕着头,他这个做主子的,内心里实在是难受的不行。
实在是忍不住了,拿手肘推了推萧铃儿,示意她放过小茹,萧铃儿知道他的意思,却并没有搭理郑延卿,反而是叫了一声侍卫的名字,令他将小茹赶出宫去。
这样一下子,事情似乎很是大条了。郑延卿赶紧拦住萧铃儿,示意那些侍卫不要碰小茹,然后对着萧铃儿说道:“铃儿,你这是做什么?你为什么要赶走小茹?小茹不过是说了一些话而已,她并没有做什么,她只是为了我们两人的安危着想罢了。况且她已经知道错了,你就放过她一马吧!”
说实在的,小茹是他来宫中第一个遇到的,对他好的人,这么多年来,小茹一直将他放在心中最高的位置上,一直毫无怨言地伺候着自己,自己怎么可能舍得她离开?(噗,突然觉得这里似乎不太对劲……)
萧铃儿面无表情地看着郑延卿,眼神说不上是什么意味,总之很是复杂。
过了一会儿,萧铃儿别开头去,看着几个侍卫道:“你们把她给朕丢出宫去,从今往后不允许她再踏入宫中一步!”
几个侍卫互相看了一眼,他们都觉得小茹人很不错的,再怎么也不至于被永久地赶出宫去,这样子,皇上是不是做的有点儿太绝了?不过想是皇命难违,便也硬着头皮领命了。
小茹知道皇命难违,见郑延卿为自己求了情萧铃儿也不打算放过自己了,便也索性自己跟着侍卫走了。只要不是死去,被赶出宫去,又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不过,在小茹离开之前,她还是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郑延卿一眼。
——主子,您请保重!小茹与您,有缘再见!
目送着小茹离开的郑延卿也是看到了小茹最后的一个回眸,心中自然难受,但又无可奈何。
皇命,委实难违啊!不过相比较萧乾的做派来说,萧铃儿没有赐予小茹一个刑罚,或者说赐予小茹一个死刑,总的来说还算不错了,至少小茹在外面还有一个家庭,出了宫,总不至于无处落脚,这样,也算是一个好的归宿了。
还不待郑延卿唏嘘完小茹的命运,萧铃儿的目光便已重新投放到了郑延卿的身上。
萧铃儿眉头微蹙,他已自身不保了,怎的还有空闲去关心别的人?何况还是那个人害得他即将自身不保,他,难道还不知道么?
“郑延卿——”萧铃儿冷冷地叫了郑延卿一声,郑延卿立刻转过了头,看向了萧铃儿的方向。
“怎么了?”郑延卿有种不好的预感,每次萧铃儿这样叫自己,他都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这次,估计比之前还要严重吧……
萧铃儿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是浓浓的讽刺意味。
“看来,郑大人还不知道所谓何事呢……没关系,你大可以继续关心你曾经的侍女,你的命运,就交给我好了,我会替你好好看着的。”
萧铃儿的声音太冷,似笑非笑的表情,让郑延卿觉得格外的诡异,他不禁紧紧盯着萧铃儿的眼睛,有些恐惧地等待着萧铃儿的最终结论。
“来人,将郑延卿押入地牢!即刻施以苔刑!”
听到萧铃儿的这句话,郑延卿方所五雷贯顶一般,突然觉得有些听不清周边的声音,两眼昏花,以至于让他看不到周边的一切事物,包括一脸冷漠的萧铃儿。
他也一并看不真切。
郑延卿毫无意识地退缩着,茫然地睁大眼睛,即便是什么也看不到,郑延卿还是茫然地大睁着双眼,一边流着泪,一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郑延卿嘴里咕噜咕噜地说着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话,萧铃儿皱着眉头,一脸的不解。
“艾侍,郑延卿说的什么话?为什么朕听不懂?”
郑延卿好巧不巧的正好恢复了意识,正巧听到了这句包含着浓浓的嫌弃意味的话。
郑延卿惊恐又难过地看着萧铃儿,萧铃儿依旧是一脸的漠然,似乎眼前的这个叫做郑延卿的男人与她没有任何关系,郑延卿在她心目中,只不过是一介平凡之至的琴师罢了。
突然觉得心里钝钝地疼,郑延卿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如何在现场所有人的目光中存活下去。他们的目光如炬,烧的他皮肤生生的疼,他不敢抬头去看她们,只怕她们的眼神中有些对他浓浓的嘲讽,还有对他的自作多情给予一个天大的讽刺。
是不是他自作多情的有点厉害了?或许萧铃儿真的没有喜欢过自己,可是自己却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是萧铃儿最为重要的人,这样看来,曾经的自己是有多么的可笑,真是天真呐,同时也很愚蠢。
笨蛋——萧铃儿需要的,从来不是你,你只不过是她派遣时间的一个工具而已,连猫猫狗狗都算不上。
至少,对待猫猫狗狗总是有些感情在里面的,而她对待自己,只能说是想扔就扔,毫不留情。
突然觉得有些难受,胃里翻江倒海的,有种想要覆灭的感觉。郑延卿勉力用胳膊支着一旁的树木,抬起头来,虚弱地冲着萧铃儿一笑。
“皇上,敢问微臣何罪之有?”郑延卿的嘴里淡淡的吐出写几个字来,听起来绵软无力,但又似是道出了他内在的强硬态度来。
萧铃儿知道他会这样问她,答案便早已存在了肚子中,现在只消清清淡淡地说出口,不怕郑延卿不认这个罪名。
“你这么想知道的话,朕也不会舍不得说出口来。郑延卿,你可认你私下和自己的侍女小茹有没有私通?别说没有,如若没有的话,在小茹犯下欺君之罪的时候,你便不该出口。”
郑延卿听了萧铃儿的话,知道萧铃儿是早有预谋。命令影卫告诉小茹这些事,再由自己从小茹跟前问出来,而她则站在他们俩人的身旁,等待着小茹将那个事情说出来。
既然是这样,那么,萧乾也是没有活着的了。
郑延卿闭了闭眼睛,再睁眼,眼中已经没了刚才的迷茫,难受,以及微少的一丁点浅浅的愤怒,这会儿的目光中所流露出来的,是郑延卿最初的目光,最初的情感。
那种眼神,萧铃儿看到了,内心一震,但也及时的管住了自己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
那个眼神她有多久没有见到过了?那种淡然的,无所畏惧的眼神,那种全天下覆灭,又与我何干的眼神,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神。那种眼神,她既想念,又觉得难过。
郑延卿,你的这种眼神,消失了多久?又会在什么时候彻底的消失不见?
郑延卿,请原谅我的这番决定,我没有办法,我只能让你的快乐尽数破灭了去。如若可以,我真想留下你的一颦一笑,(这儿的感觉敲有问题啊啊啊!!!)留下你的那种心无所求的眼神。可是我不能,我太弱了,我甚至不能好好的保护你,所以请你原谅我。
稳住了心神,萧铃儿再看向郑延卿时,郑延卿冲着她露出了最后一个温柔的笑容。
“微臣的刑罚,请皇上赐下来吧,微臣,无怨无悔!”
话音刚落,萧铃儿便察觉到了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咬碎了一样,心痛得不能自已。她不敢再去看郑延卿的脸,他的目光,她只能用尽力气抬起手来,还算得上比较优雅地,下了令。
“众侍卫挺经!将郑延卿押入地牢,立刻便施以苔刑!”
众位侍卫本以为萧铃儿是在和他们闹着玩,结果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是真的,那些侍卫都不敢动手,个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耗费了半天的时间,侍卫长终于受不住了,带头走到郑延卿跟前,低下头,道:
“郑大人,对不住了。”
低着头道歉,侍卫长的声音里也夹杂着浓浓的无奈和歉意。
郑延卿轻松一笑,反倒是安慰起了侍卫长。
“请不要自责,皇命难违,你我都难做。所以不必如此。”
侍卫长低声笑了一下,气氛一度很是尴尬。
那些侍卫反扭住郑延卿的双臂,将他从萧铃儿面前带走了。
一行人离开之前,郑延卿回过头去,看了萧铃儿最后一眼。
夕阳下,萧铃儿的脸模糊的看的不太真切,只觉得她身后绚烂的红反倒是映衬的她格外的孤独。
不知道现在的她是什么样的表情呢?郑延卿淡然一笑,眼睛里充满了浓浓的无奈,和浓如血水般的眷恋。
深深地叹了口气,郑延卿转过了头,跟着那些侍卫走了。身后,唯有一个叫做萧铃儿的女子,呆呆地看着他渐渐地走出她的视线,再也不见。
萧铃儿的双目中,倏地落下了两行清泪。萧铃儿也不擦去泪水,任由它流的肆意妄为。
“郑延卿,你,为什么不能早早地离开呢?”
“你,为什么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