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章泽清从柜子里找出一套衣服递给周离，“换上这身衣服吧。”
周离看着他递来的衣服，莫名其妙地痴笑着：“你家里还会有女人的衣服啊？谁的呀？”
章泽清无奈地皱了眉，说：“周离，你这是犯什么病呢？这就是你的衣服。”
她呶呶嘴，接过衣服，站起来解大衣扣子，瞄了他一眼，直接脱下了大衣，不紧不慢地一件件地把衣服换上。眼前春光乍泄，他却无动于衷，转过了身。
周离看了下他的背影，揪衣服的力道加重了些，指甲掐进了肉里。
他说：“明天就打电话给你爸妈吧，让他们把户口本寄来，我们去登记。对了，你身份证是不是也在火里烧没了？我们是不是要先去给你补办身份证？”
周离坐到床上，咬着唇，说：“我没有说我答应嫁给你……”
他却说：“周离，你胸上都已经写了我的名字了，你这辈子只能嫁给我。”
周离抬头望了下他，第一次知道他章泽清可以耍无赖耍得理所当然理直气壮，且轻描淡写。
夜深了，他们躺下睡觉，没有亲密的拥抱，只是同床而卧。
在黑暗里，有一种深沉的静谧，周离一直睁着眼，无法入睡，一动不动的，望着模糊不清的天花板。
月光入户来，投射在他的侧脸上，她轻轻侧头看他闭上的眼睛，听他均匀的呼吸。看他已经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在被子下伸手去摸他的手，摸索了几下没有摸到，却突然被他宽大的手掌一把紧紧地握住，她的心在那一瞬间猛烈地颤动了一下，那么清晰，那么鲜活的感觉。
他侧身压到她身上，吻住她的唇，一双深邃的眼睛在昏暗中熠熠生辉，他的唇吻过她的面庞吻过她的颈项，宽厚的手掌滑过她的每一处肌肤，她在他身下享受极致的欢愉。
在他们此起彼伏的喘息中，他咬着她的耳垂，在她耳边说：“如果你知道，在你最糟糕最难受的时候，还有一个人爱你入骨……你会不会有所安慰……然后好好生活？”
这话让相隔多年的两个夜晚切合了，多年前她用自己的一切来安慰他的颓靡，多年后他用他所有的温柔来治愈她的绝望。
原来他都记得。
但是，无论是，十七岁的夜晚，还是二十三岁的夜晚，落下泪来的都是她。
他说：“多年前有一个人把我从人生最低谷拯救了出来，她让我明白怎样痛苦的事情都抵不过按部就班的生活……”
她不说话，在他身下默默地流着眼泪。
他问沉默的她：“你不想知道她是谁吗？”
她看了下他的眼睛，说：“想啊。你知道她是谁吗？”
他吻着她的泪珠，气息扑在她脸上，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就像个真实的梦，就那样在我生命中一闪而过，却留下永恒的光。”
她不说话，他继续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周离，我知道该怎样爱一个人，该怎样爱你，因为已经有人教过我了。”
她问：“真的吗？”
他在她耳边柔声说：“真的。周离，我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第二天，清晨，他醒来，臂弯里已经空无一人，床边的椅背上搭着他的黑色大衣，椅子上放着他给周离的那张银行卡，她将他送给她的一切都留下了，包括他……
那天早上他在街上狂奔了很久，跑完了整条长央路，经过了所有的凤城路口，朝阳在他身后一点点升起，日光越来越炙热，让他的额头上流满了汗珠，路上人来人往密密麻麻布满了整个城市，可是没有他在找的人，跑回静水林居外，他被拖鞋绊倒，索性坐在了路旁，凄凄惶惶，目光惨淡，嘴里喃喃唤着：“周离啊周离……”
章母和小寒在三楼周离原来住的房子里找到了他，已经是隔天的傍晚，他们看见他卷缩在被烧毁了一半的沙发上，拖鞋整齐地摆放在沙发旁，在满是灰烬和废墟的房间里，一片狼藉满目疮痍，他的上衣白得刺眼，他沉沉地睡着，像个小孩子。
章母憋了满腹的怒气和怨气，本来想找到他痛骂一顿，但是看到他这样子，将要脱口而出的怨言还是忍住了。小寒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蹲到他旁边，轻轻碰了下他：“爸，爸，爸，你醒醒啊，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缓缓地睁开了全是血丝的眼睛，僵硬地握住了小寒的小手，兀自地说着：“小寒……你周离姐姐走了……她不要爸爸了……她不要我们了……”
小寒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啜泣着：“爸，爸，我们去把周离姐姐找回来好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