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已经被列入区胜和家的黑名单了，下一次再想靠近他们家就没那么容易了。
她们坐在一棵大树下，黄莺仰脖灌下一整瓶矿泉水，水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冰的她从牙齿到肠胃都痉挛着痛。
“秋灯，你刚才怎么突然对那个女人说那些话？你怎么知道他们家没镜子？”
“我不知道，只是临时想到的，我觉得那些女人既知道自己是谁，又不知道。”
“什么意思？”黄莺看着她。
“不知道，太复杂了。”巫秋灯拍拍黄莺的肩膀：“该回家睡觉了，头痛。”
天师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了的，昼伏夜出，像蝙蝠一样，就差去吸血了。
回到市区路过工作室时，她们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问问小张今天可有人找她们，却看到甄一百的车停在门口，他又来了。
甄一百好几天没来了，巫秋灯以为他知难而退，没想到他今天又跑过来了。
“快溜！”黄莺拉着巫秋灯就跑，她也不胜其烦，她知道巫秋灯不可能喜欢甄一百这样的男人，所以也根本没问过巫秋灯对甄一百的感觉。
还好甄一百没发现她们，穿过小巷子就到了她们家楼下了，这才停下来喘口气：“秋灯，这个甄一百真是契而不舍啊，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放弃？”
“他不得手就很难放弃，除非有个新的让他转移目标。”巫秋灯慢慢走上楼梯，老旧的小区，老旧的居民楼，墙面上贴着小广告还有各种办证，卖药的字迹，前几天给居委会大妈刷白了，这几天又被那些无孔不入的人给重新写上去，整个墙面五彩斑斓，像一张流泪的小丑的脸，自己把自己的脸给哭花了。
巫秋灯不禁想起贺家的大花园，四层楼的别墅，还有贺焕颜梦幻般的房间，这些和她们的家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她从来没有羡慕过或者奢望过那些，但是当她站在贺古的面前时，她却感到深深的自卑和惶恐。
从来她的师傅都教她们用心灵来武装自己，而不是物质，她们一直过着清贫的生活，连房子都是租住的，最大的财富莫过于黄莺上次买入的贺氏企业的股票了。
巫秋灯无所谓，她也不知道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要物质，要名牌，要那些浮夸的东西到底有什么意义，也许是有意义的，至少能填补她和贺古之间的距离。
一棵树与一株小草，一艘船与一朵浪花，一个奔跑的人与一只疲惫而破旧的篮球鞋，它们会在无数次的重逢中点头示意，却永远不会有什么联系，因为，你是你而他是他。
倒在她的小床上，她困地要命，但是大脑皮层下传达给他的却是满脑子的心事。
区胜和，刘文娜，胡圆圆，还有段悦，手背上有红痣的女人，她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黄莺叹着说她们接了一个没有鬼的案子，巫秋灯看着天花板，楼上什么时候又漏水了，黄色的水渍把白色的天花板染成看着极不舒服的土黄色，一圈一圈像一大滴眼泪一般晕开。
“你错了黄莺，这是我们接到的鬼最多的一个案子。”
“可是，鬼在哪里？”黄莺困惑地问。
“你看不到的，也许背后有很多鬼，真正的鬼事住在人的心里的。”
她指的应该是区胜和了吧，黄莺没精力再去思考了，她翻了个身想要睡去了，临睡前她还喃喃地说：“秋灯，我怎么觉得你从昨晚到今天都好奇怪，好像不太开心似的。”
她等不及巫秋灯的回答就睡着了。
连黄莺都看出了她的不开心了么？她为什么会不开心，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小于今天仿佛有话跟贺古说，他让贺古签完了文件还不肯离去，抱着文件夹不肯走。
“怎么了？”贺古抬头看他。
“贺总，小段想让您问一下他妹妹事情的进展。”
“他不能自己去问么？”
“今天他去了，巫大师不在工作室，电话也打不通，小段听巫大师的话准备把他妹妹火化，想请她们给段悦超度。”
贺古隐隐有些头痛，他按了按太阳穴，声音不悦：“难道我还要帮你们做这些事么？要超度为什么不去找和尚？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认识天师么？”
小于愣住了，在他的职业生涯里还没有被贺古这样子不耐烦地教训过，贺古是谦谦君子
，很少跟他发火，今天却不太高兴，小于急忙退出了办公室，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怎么如此烦躁？从昨晚被巫秋灯轰走之后他就陷入无尽的烦躁之中。
他出师不利，连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就被巫秋灯像鬼一样避开，不，她看到鬼不会躲开，看到他才会。
他感到挫败感，拿了张纸胡乱地画着，画完了自己一看都像鬼画符，也许把她给巫秋灯念一念经，还能捉个鬼什么的。
他真是中邪了，动不动就想起那些！
他心烦意乱，打算开车出去兜兜风，谁知道小于却推开门： '贺总，贺夫人来了！”
他妈妈怎么突然来了？贺夫人从来不管公司的事情，贺先生很忙，不喜欢女人管公事所以贺夫人也很少到公司里来。
她来了，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身边有个女孩，这次贺古认出来了，是跟他相过亲的杨梅，她的手挽着贺夫人的胳膊，很亲热的样子。
“果果，你看谁来了？”贺夫人笑着拍拍杨梅的手，她很高兴呢，满脸都洋溢着即将要娶媳妇的喜悦，贺古脑袋嗡嗡响，贺夫人总是对他结婚的事情充满了热忱，不过也不能怪她，谁让媒体上整天渲染关于他的性取向的问题，难免贺夫人总是担心。
杨梅大大方方地跟他笑，她朝他歪歪头，她戴着一顶红色的贝雷帽，穿着短款的皮毛一体的皮衣和破洞牛仔裤，带着一种英气的帅。
“嗨，不好意思不请自来了，正好和阿姨逛到楼下，阿姨说你这里有最好喝的咖啡，所以我就上来讨一杯了！”
她说的恰到好处，让人讨厌不起来，贺古没理由连杯咖啡都不招待人家吧，更何况贺夫人还坐在那儿。
小于磨好咖啡放在杨梅和贺夫人的面前，杨梅端起来闻了闻：“嗯，真是好东西，特别特别香。”她又抿了一口，眼睛弯弯的：“太好喝了，哎呀，阿姨，我要是嘴巴喝叼了别的咖啡都不喜欢喝了怎么办？”
“那你就常常来他这里，他还能一杯咖啡都不给你喝？”贺夫人笑眯了眼，杨梅又漂亮又会唬人，贺夫人想必是对她很满意。
贺古以为他和杨梅不过是陌生人，彼此人生的过客，下一次都不一定会见，可是这样看来，他们这次见面绝不是偶然，他不知道上次他妈妈是如何向杨阿姨她们回话的。
杨梅看了看贺古的办公室，赞许地点点头：“你的办公室好极了，四周方正，玻璃窗在正中间聚财，而且日头从东方升起，光线照进了整个办公室，让每天晚上聚集的阴瑟之气一扫而空。”
“是么？”贺夫人更加高兴了，杨梅学过风水，而贺夫人片片又十分相信风水八卦一说，她赞不绝口：“杨梅你真棒，现在的那孩子哪里懂这些？”
“可是。”她眼珠转了转，走到贺古办公桌前指着一个花瓶说：“这个花瓶放在这里可不行。”
“里面插着桃花呀，这是上次有个风水先生告诉我的，这样能招桃花。”贺夫人的兴趣完全被杨梅给挑上来了，为了让贺古身边多一些女性缘她可是想尽了办法。
“可是，阿姨，这里面插得可是一株烂桃花。”她把桃花从花瓶里拽出来，的确连根都烂掉了：“那招来的也都是烂桃花啊！”
贺夫人吓得脸都变色了：“居然是烂的，我都不知道。”
贺古不知道贺夫人什么时候在他的桌上放上了这个，他真有点无可奈何，她还嫌他身边的桃花不够多吗，想那段时间，不仅女人连女鬼都趋之若鹜，真是让他苦不堪言。
见吓到了贺夫人，杨梅立刻笑着说：“阿姨，别着急，我有样东西可以转运，保管赶走烂桃花，招来好桃花。”她从包里掏出一串粉色水晶珠串：“随身携带，桃花不断。”她把珠串伸向贺古的方向，向他眨眨眼睛：“免费赠送，我的私家珍藏，非常好用。”
那串珠子戴在手上岂不是女里女气，贺古摇摇头：“不用了，谢谢，我不信这些。”
“哦？”她把手缩回去，贺古拒绝了她，她却一点都没有尴尬，：“不要紧，其实还有一个更好的。”
“什么？”贺夫人马上问。
“在贺先生卧室的床头摆一个粉晶七星阵，那样的话，阿姨。”她笑嘻嘻地挽着贺夫人的胳膊：“一年之内您就有新媳妇了，说不定孙子也很快抱到。”
贺夫人的眼睛都笑的眯起来，贺古窝在他椅子里，杨梅毕竟是识趣的，她看出来贺古似乎不是很欢迎她，于是她站起来，解嘲地大声说：“突然想起我约了朋友吃饭，我先走了，阿姨。”
“啊，杨梅，不跟果果一起吃饭么？”贺夫人也站起来：“果果，你在干嘛呢？杨小姐第一次来，也不好好招待一下，现在人家要走了！”
“阿姨，我真的有事。”杨梅拉着贺夫人的手说：“我改天去府上拜访啊！”
“那好那好，来布那个什么七星阵啊！”
贺古送她到门口，他知道自己笑的没那么由衷，杨梅却不介意，向他歪歪头，俏皮又可爱，她用力地跟贺夫人和贺姑挥了挥手，走了。
关上办公室的门，贺夫人还意犹未尽地感慨：“杨梅这女孩真好，又热情又青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