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我？”我惊讶着。
尤嘉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她吐了口气，才缓缓说道：“让他以后自己跟你说吧。我已经让你们造成误会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叫罗艺吧，好好对他。”
尤嘉走出了那平房，开着白色小车离开了。
我的心里却乱得根本就看不进我。傻子为什么要选择沉下河底呢？难道有些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我没有能多想这些事情。我妈他们停工一天来搬家。虽然是工地的房子，但是住了几个月，东西也比较多。还有一些是后爸的。我妈都挑选了出来，该丢的，该烧的，一样样区分好，让我和弟弟拿到分到的那间一居室去。
一楼的房子很昏暗，但是已经比当初住的平房好了很多。工地里的一些工人，帮着我妈一起抬床过去。我穿着一身旧衣服，来回走了几趟，戴着我妈的帆布手套，一脸的灰，一脸的土。
我提着一只拖杆已经坏了的箱子，往小区里走着。一头的汗，就这么随意的用手在脸上擦过。在喘着气的时候，我手中的重量一下消失了，抬头才看到，一身整齐西装的陈明海站在我身旁，手里已经提过了我的箱子。
我惊讶着，再看看那边，那边还有好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看着呢。看来陈明海是来小区里谈生意什么的。我赶紧压低着声音说道：“傻……陈总，我来吧。”
“你来？我看着心疼。走吧，住哪？”
我看看那边的还在等着他的人，犹豫着还是领着他朝着我妈分到的那间小房子里去了。
走进屋子里，傻子放下箱子，打量着四周。“你快去吧。那些人还在等你呢。”我说着，伸出手，就像以往一样，想要推推他。但是在碰到他的时候，我心里紧了一下，手套上的一层灰，一下都沾在了傻子的西装上。“对不起，对不起。”我又慌着脱下手套，去拍着他的衣袖。
他伸过手，擦擦我的脸，再拉住了我的手：“县中那已经问好了，高三六班。星期天晚上开始去上夜自习。星期天，我就不能送你去学校了。”
我抽回了手：“我知道。”上次我带着他去县中，给他留下了不愉快的记忆。我在那学校学习了三年，我对那里很熟悉，一个人去没问题。
傻子还是在我面前犹豫了一会之后，才离开了这个小房子。
本来这件事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却让不少搬家的工人看到了。到了晚上，这些工人们一起吃着庆祝的晚饭的时候，就有人开始说着八卦了。
那个胖乎乎的大婶在那笑眯眯的对我妈说：“你家罗艺跟陈总是不是还有点什么。我看她都搬回来住了，陈总刚才还帮着搬东西呢。”说着她还特别看着我，对着我笑着。
我低着头，没说话。我妈瞪了她一眼：“没有的事，都过去了。我家罗艺还要去考大学的。”
“哎呦，什么大学啊，跟着陈总就算是做小三都比考大学好吧。”
小三？！在他们的眼里，我是高攀不上傻子的，我只能是个小三。不少人都低声议论了起来。那年代，小三的性质，比现在还被人鄙视。
在他们议论着的时候，那边扫过了车子的灯光。这个小区虽然已经交房了，但是还没有人入住，晚上这里还没有什么车子，这么突然开进一辆车子来，大家都看了过去。
车大灯灭了，车子里的人也能看清楚了。陈明海按响喇叭，朝着我打着手势，让我过去。
我犹豫了一下，周围的人都看着我。那边车子喇叭又响起，催促着。我才不得不放下碗，急着朝着车子那边跑去。身后那个大婶又在那说着那种话。我妈也不客气的反驳着，我也只能先上了傻子的车子。
车子开出了小区，朝着县城开去，黑暗中，傻子低声说道：“今晚上，我请你吃饭。想去哪里吃。”
“我们……”
“今晚上，最后当我一天女朋友吧。去哪吃饭？”
我看着他，有些惊讶：“为什么是最后一晚？”突然发觉，他有很多事情，都是我不知道的。
傻子的手，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似乎是在犹豫着，应该怎么跟我说。我追问着：“为什么？”
他看着我：“廖家的人，让我明天去医院抽血，做全面的体检。他们也不确定活死尸是什么状态，有可能会有风险。也有可能……”
他没有说下去。我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有可能，他就会变成真正的死人。“一直这样，不好吗？为什么要按廖家要求的做？”
“不是，是我要求廖家这么做的。廖家对活死尸至少比我们了解。我不想在这样下去。”他抓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有时候，我也会怕。罗艺，我也会怕。”
傻子只有在我面前，才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他放开了我的手，拍拍方向盘：“走吧，吃饭去，今晚上，你就是我女朋友。明天，我要是死了，那也是命。”
那个晚上，傻子带我去了当初吃冰激凌的那家店。老板娘对我们笑着，傻子点了菜，对我笑着。那晚上傻子就跟以前一样，当个傻子。他对我傻笑着，让我喂他吃着小蛋糕。他还是把奶油点在我的鼻子上，再凑在我面前，用鼻子碰着我的鼻子笑。
吃过饭，傻子带着我去了一套新房子，他把钥匙给我，告诉我说，那房子给我住。那里离县中比较近，我可以不住学校。
站在客厅里，看着这里崭新，却跟之前那套房子完全不一样风格的屋子。他从身后抱住了我：“罗艺，如果我死了，那张卡里的钱，够你读完大学。如果我能活下去，我是说，真正的活下去，有心跳，有呼吸，能生下正常的孩子，我们就登记结婚。”
我就知道，那个被我们吃下去的亲生孩子，是我们彼此心中梗着的刺。
“好！如果，什么也改变不了的话，”
“我们就分手吧。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你却还可能去找你的幸福，不必跟我这个死人耗着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