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婉直接愣住了,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直到方墨然朝她走近了她才确认,这真的是方墨然,活生生的方墨然。
她有多久没见过方墨然了?细细想来,好像上次在烟城将他关在那个茅草房之后就没见过了吧?她竟将这个人彻底忘在了脑后。
不等方墨然说话,她先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啊,我还以为你死在烟城了呢。”
“……”方墨然还没开口就差点被她噎死。烟城的那段经历足以成为他一生中最屈辱的记忆,即使现在想起来依然觉得脸上发烫。那时若不是有萧悠替他给天恒道人送信,他可能真的会死在那里也说不定。不过后来被天恒道人救出去带回长清山所经受的那些惩罚也并不比关在茅草房里好过多少。
尤其是天恒道人直接关了他半个月的禁闭,让他完美地错过了太子的逼宫,等他再下山时整个天下的风向都变了,哪还有他的立足之地?他只好暂且等在长清山养精蓄锐,等候合适的时机再重出江湖。
先开始他独自在山上与天恒道人大眼瞪小眼自然是非常无聊的,好在后来从韶颜手中救回了柳慕白后他的生活终于有趣了些,谁知,那样的生活还没过多久,柳慕白突然以要外出游历为由匆匆忙忙离开了长清山,天恒道人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方墨然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柳慕白是去寻找能让容婉变成人的仙草——百生草的。
柳慕白不让他告诉天恒道人,他也只得守口如瓶。但眼见得柳慕白走了近半个月都杳无音信,甚至连过年都没回来,他终究是坐不住了,这才出来满世界地寻找柳慕白,今日恰恰寻到镜月山一带,好巧不巧,遇上了容婉。
容婉见他久久不说话,绕开他就走,方墨然这才急跨一步拦在她身前,冷声质问道:“我师兄呢?”
容婉不解,反问道:“既然是你师兄,你不把他看好了,怎么倒来找我要人?”
方墨然怒道:“废话!我师兄离开还不是因为你?!妖孽,我警告你,若是我师兄出了什么事,我定要与师父一起将你打得魂飞魄散!”
容婉不禁皱眉,愈发疑惑了,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说柳慕白离开时因为我?”
方墨然冷笑一声,说:“你可真是好生无情!真不知我师兄是中了什么魔障,偏偏要为了你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妖孽掏心掏肺!我真是替他不值!”
容婉本就与他不对头,哪能允许他这样不分青红皂白指责自己,气道:“方墨然!你休得无理取闹,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方墨然道:“那我今日就与你说一说你到底欠我师兄多少债!从一开始他为了在师父面前掩护你的身份,数次与师父争执受到责罚,后来又替你挡下师父的一掌险些丢掉性命,在韶颜意图攻击你时他也数次化解,甚至因为维护你而被韶颜那个疯子关在山中百般折磨,现在他又因为半本残书上一个真假难辨的法术不辞辛劳去为你寻找能变成人的草药!可是你呢?你又为他做过什么?你还敢说你不是无情无义吗!”
一席话震得容婉哑口无言,许久才难以置信地问:“能变成人的草药?他是为了要给我找草药?为何他没有和我说呢……”
方墨然冷哼道:“还不是因为现在书只有一半,法术也只有一半,他怕早早与你说了平白给你希望,最后若是找不到另外半本你定会难过,所以他才独自一人承担了所有。”
容婉的心中一瞬间溢满了感动,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方墨然语气不善,却句句在理,也正是因此,容婉才突然被点醒,一直以来她都把柳慕白的温柔视作理所当然,从未想过他究竟默默为自己付出了多少,在连方墨然都不知道的地方,柳慕白一定还为她做过更多吧?
可是自己呢?为他付出过什么?
一时间容婉羞愧难当,不由得低下了头,嗫嚅道:“对不起……”
“对不起?!你以为说句对不起就完了吗!你可知那百生草乃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圣物,岂是那么容易能找到的!你若还有点良心就赶紧帮我一起找到师兄,劝他放弃寻找,不要再去做这种傻事了!”
容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突然抬起头说:“你的话我都记下了,你回长清山等着吧,我保证他很快就会安然无恙地回去了。”
“哈?你拿什么保证?”方墨然有些不屑。
容婉却已经不再回答他,直接变作狐狸身跑走了。
“喂!你不要跑!你是不是知道我师兄在哪?!喂!”方墨然赶紧追了上去,但他的速度哪能比得上容婉,很快就被容婉远远地甩下,连她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方墨然气得直咬牙,却也无可奈何,无头苍蝇似的瞎转了几圈,不得已回长清山去了。
容婉这次用了更快的速度,只用了一天多就飞至漠北,跑回了村子。
她在村口变回人形后,马上跑向医馆,然而,医馆中却没有令狐绯的身影,亦没见到柳慕白。
容婉在医馆门口发现了一枚造型奇怪的玉佩,有点像盘成一圈的蛇,中间还有一个复杂的符号。容婉依稀觉得这玉佩有点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她捡起玉佩,在上面感受到了一股凌厉的法力,眉头微皱,将玉佩收了起来。
容婉将整个村子都找遍了也没发现柳慕白和令狐绯,连村民们都不知他们去了哪里。容婉顿时急了,赶紧骑上快马奔去岩城找萧悠。
来到岩城,容婉一路打听来到岩城的郡守府,急急跳下马就要往里冲,门口的侍卫立刻拦住她:“什么人胆敢擅闯郡守府?”
容婉道:“我是陪楚王殿下一起来查案的人,你们放我进去。”
两个侍卫对视一眼,仍是不肯让开,说道:“楚王殿下带来的只有一位异族姑娘,我等从未见过你。”
容婉已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两人还尽添乱,她已经忍不住想硬闯了,但就在这时,身后一个清润熟悉的女声传来:“小婉?你怎么来了?”
两个侍卫一愣,忙躬身行礼:“若姑娘。”
容婉忙说:“伽萝!来得太及时了,这两人不让我进去。”
若伽萝秀眉一竖,指责道:“真是有眼无珠,这位可是楚王殿下的未婚妻容婉,她你们也敢拦,是脑袋太多了怕不够掉吗?”
两个侍卫吓得扑通跪倒,连声求饶:“容姑娘恕罪!容姑娘饶命!”
“起来吧起来吧。”容婉没空与他们纠缠,直接拉起若伽萝走了进去。
容婉问道:“我师姐和柳慕白可曾来找你们?”
若伽萝摇摇头说:“不曾。”
容婉更急了:“这可怎么办,我有事离开了村子两日,等再回去就不见他们人影了。”
“啊?!”若伽萝也吓得尖叫一声,忙拽着容婉去找萧悠。
郡守的书房中,萧悠正在检查近几年的铁矿石和盐的报账,忽听得门外一阵急促的跑步声,接着他的门就被猛地推开,却见若伽萝拽着容婉的袖子快步跑了进来。
“婉儿?”萧悠很是惊喜,站起身迎了上去。
容婉却没心思和他诉一诉久别重逢的衷肠,直接问道:“你可知我师姐和柳慕白去了哪里?他们来找过你吗?”
萧悠茫然地摇摇头,道:“不曾。我与若姑娘来到岩城后就一直在郡守府中待着了,从未有人来访。”
容婉道:“这可怎么办,师姐和柳慕白失踪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他们,村民们也不知他们去了哪,不过我在医馆门口捡到了这个奇怪的玉佩。”
说着,容婉从怀中掏出那枚玉佩,若伽萝立刻“咦”了一声。
容婉与萧悠齐齐看向她,问道:“怎么了?”
若伽萝拿过玉佩,打量了好一阵,缓缓说道:“这是我们苗疆一族的法佩,唯有咒术师和蛊术师才能佩戴,是身份的象征。”言毕,她从自己怀中拿出了一块造型相似的玉佩,比手中的色泽更纯,做工更精细,体积也更大。
容婉道:“这件事果然与苗疆有关!是不是就是苗疆的人掳走了师姐和柳慕白?”
若伽萝皱眉道:“我也不太肯定,但这个玉佩肯定来自苗疆的一位咒术师,我还能在上面感受到残留的法力。可是他们好端端地为何要抓你师姐和柳慕白呢?”
其实若伽萝刚一问出口,心中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一个答案,容婉和萧悠也想到了同样的答案,但却是谁也没说话。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神秘人来自苗疆。
因为照顾到若伽萝的心情,容婉和萧悠都体贴地没有说破,若伽萝也因为不愿相信而保持了沉默。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阵,若伽萝道:“总而言之,我先带你们去苗疆走一趟吧,不管真相如何,苗疆在此事中注定是脱不了干系了,咱们必须亲自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