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的态度看来,母亲也被源血造婴计划深深扯入其中,而百珊又认识母亲,那么……源血造婴计划的实验者真的只有一人吗?”程千凡望着程坊说道:“既然怒灵都可以像这样以两人份寄身到不同人身上,那么似乎这样考虑是最为自然的啊。”
“我的母亲也是源血造婴计划的实验者是吧。”程千凡问道。
程坊没有回答,他只是闭上眼睛,从他眼皮的抽动,程千凡不难望出他的挣扎,进而明白自己的话语就算没有全盘命中,至少也是切中了要害。
“剩下的甚至根本都不算猜了,源血造婴这四个字当中除了源血非常惹眼外,剩下的就是那个婴字了吧。”程千凡苦笑一声:“所以我是源血造婴的实验品吗,程坊。”
程坊依旧保持沉默,但是他的身体颤动显得更加明显。
“百珊似乎运气很好,能以精神体独立的方式得以存在过一段时间,还与欧阳皇和我见面交谈过。我的母亲也有这般运气吗?大概是没有的吧,所以母亲果然如同下人传言的那般是因为生我而死的吗?”程千凡望着程坊问道:“回答我程坊,是我害死我母亲的吗?你又是因为这个恨我的吗?”
程坊偏过头躲闪着程千凡的问题,不予回答。
这也在程千凡的预料中,他舒缓了片刻自己的心情,接着说道:“这只是一半的理由,还有另一半才是对应你方才的话语。”
“我虽然流了你的血,但是那个实验既然起那个名字,应该是对我做了什么手脚吧。”程千凡望着程坊问道:“怒灵的载体方式我到现在也搞不清楚,但是恐怕我自己也在其中牵扯的很深。不过事到如今,都过了二十年,从欧阳家的态度我就明白,我就算真的是实验品也只是一个失败品罢了。”
“估计当初保管怒灵相关法器的时候,欧阳家顺势想搞个在那基础上的什么实验,运气好了话,也能为欧阳家制造出天使,魔王一样的存在。结果,怒灵相关法器的保管应该还算成功,但是我这种失败品就成为了尴尬的产物,按照欧阳家的原则,虽然不至于抛弃处死,但也不过是在欧阳家失去地位和尊严苟活罢了。”
“你之所以在内心的某个角落不认我这个儿子,大概就是我在概念上被那个计划扭曲了什么,让你感到心理上的排斥吧。”嘴上说着残酷的话语,但程千凡面上却只是带着笑容:“还是说只是单纯地不喜欢我这样的失败品?”
他的第二个真相到此已经全部叙述完毕,作为一切的谢幕他再次做出了那个他已经渐渐习惯的手势。
“以上就是我的全部推理了。”程千凡伸出手指点在自己额头上画了一个圈,然后径直指着程坊的头顶说道:“这样就QED了。”
当然,即便在说出这个的时候,他也不忘继续保持面上柔和的笑容。
十年来,不对……二十年来,比起这样的结局,更为悲惨凄凉的结果他都幻想了不少。
正因为如此,这点悲伤虽然不至于说是让他无法产生感触,但是在他眼里还远算不上什么打击。
想通一切,留下的只不过是淡然和舒畅而已。
“千凡,你觉得现在的我对你的感情是虚假的吗?”程坊问道:“我承认怒灵挑起的阴暗面也是我的一部分,对你的很多想法与其说是父爱,不如说是和你分开的这十年里渐渐相通后所抱有的一种负罪感,你会觉得很难接受吗?”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太复杂了。”程千凡想着自己和程坊间发生的种种事情,最后叹口气道:“但是有一点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因为你把我带出来,我才为欧皇带来了另一种可能,让他看到了另一层突破口,最终让他离开家带我一同过上这十年的生活,也是我人生最快乐的十年。”
“那么……我的行动也不是无意义的了,谢谢你,千凡。”程坊闭了下眼睛说道:“我能说的还是只有那一句话,你……是我的儿子,这一点是无法动摇的。虽然我花了很多时间才真正发自内心地明白这一点,但是你的母亲一定从一开始就理解了这一点,才留给了你名字。”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太好了……这个世界的因果关系实在是太复杂了,程坊,很多时候越是深入这个里世界,我就越是迷茫。”程千凡摊开手问道:“我是因为自己的本性,因为自己的欲求才进入这个里世界走到这一步,还是在诱惑和命运的驱赶下被迫来到这里的。”
程坊回答道:“我以前在当赏金猎人的时候,我的拍档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世界的意志也好,命运的操纵也好,都不应是渺小人类心中所要操心的第一要义。这个里世界充斥着混沌,自由,死亡,想着怎样用自己剩余的生命画出美丽的画卷,才是短命种的生存法则与美感。”
“说的很好啊,那么我会走到底的。”程千凡捏紧手心说道:“死也好,生也好,有意义也行,无意义也罢,只求我的死亡能完美地收完图画的最后一笔,让整个故事完美地告终。”
“两位,到了。”就在程千凡与程坊攀谈之时,司机对着后座插嘴说上一句。
不知不觉间,他们来到了思谦大楼的楼下。
程千凡推开车门说道:“走吧。”
“不了,你不是找人吗,我又谁都不认识,就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等你吧。”程坊说道。
“嗯!”程千凡点头应声,同意了程坊的提议。
然而这一秒的程千凡无论如何都无法料想到下一秒事情的走向。
轰!!!————
在他的头顶,思谦大楼的高楼层内突然传出了一声爆炸声响,伴随着一团突然喷出的火焰,思谦大楼的第六层楼整层楼被火焰吞噬淹没。
“千凡!!!————”
一时间,耳鸣头晕的程千凡脑中回荡的只有相隔不远的程坊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