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般合情合理总归只是放在我与人类的关系，以及人类自身的价值观上，就我天仙领域的价值观来说，这可并非合情合理。”望着有些疑问的程千凡，天仙转而问道：“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我拥有过的三个选择吗？”
程千凡闻言恍然大悟道：“你的第一个选择，平静地在盒子顶永恒度日因为预防科的干预已经泡汤；你的第二个选择，与人类和平交流因为预防科的敌意也付之东流；你的第三个选择，突破盒子封锁进入盒子外世界，因为抑制力的监控完全失去可能。换言之，预防科的所作所为，让你的所有可能性都遭到了封锁。”
“我不会为了报复人类做些什么，可这不代表我不会为了自己去做些什么，这就是人类所不能理解的天仙价值观。”天仙化身成朱小圆说道：“但是抑制力的抑制与天仙本身的概念限制让我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因此我将目标重新转移回我最初的造物法器上。”
“预防科的先祖们大概理所当然地认为我的法器投身会是有限度的事情，如果他们能活到今天，看到这三百年间陆续投下的三千法器不知道会露出何等精彩的表情。”天仙微微一笑道。
“反正就我所知，整个里世界被你开辟出了一个属于法器使的专项领域，法器在这三百年也成为了许多人生死的因果关联存在。”程千凡耸了耸肩说道：“当然，就此去评价法器对这个世界到底是造就了正面意义还是负面意义，我想是不可能的，而且就算有结果，你这个居住在盒子顶的创造者大概也并不关心吧。”
天仙点点头对此认可，进而接着说道：“三千法器，既是我不断实验探索的结果，也是我暗中操控因果命运的体现，还是我与预防科之间进行无形争斗的表征。”
“与预防科争斗？”程千凡先是惊讶了下，但很快反应过来：“也对，预防科想让你受到牢牢控制，成为笼中之物，所以哪怕你只是没有恶意地追求自由解脱，预防科也必定会阻碍你。”
“因此，尽管并非我本意，但是在这份因果诱导下，我与预防科站在对立面上是注定的结果，蛛网与四大法器的存续也成为了这份因果的必然结果。”天仙化身成欧阳麦茶的模样，认真审视着程千凡的表情变化道：“真奇怪啊，我还以为你会多少露出些疑问或是惊讶的神色呢？”
“仔细想想，这些东西全部都是说的通的。”程千凡叹一口气道：“正因为法器的增多，才让人类对法器和天仙知识的欲望暴走，最终诞生与谨慎派预防科相对的激进派蛛网，所以说是天仙制造了蛛网从因果上来看是合情合理的。不过……我所看到的不过是因果的冰山一角，在你的眼中，大概这些含糊的事情全部都是具化的点，线，网全数交织在一起任你操控吧。”
天仙带着赞赏的神情点头说道：“既然预防科一定要站在我的对立面上，那么如果我想要让一切如我计划进行，用来妨碍预防科的蛛网这样的对立组织是必须的，哪怕我对蛛网本身的目的不抱任何兴趣，对于这个组织的存续或是未来也没有丝毫兴趣，因果走向也必会造就如此局面，你能理解这一点真是省了不少时间。”
“程千凡，你知道吗，我最初考虑的内容，真的很简单，法器不断坠入世间，会影响世界既有的程序，本身就是挑战世界挑战抑制力的行为。”天仙笑道：“蛛网闹得越凶，世界对法器的排斥就越强，而作为源头的我也会渐渐被世界视为异物，最终遭到毁灭。”
“毁灭，你在谋求死亡？”程千凡有些难以置信。
“既然三个目的已经不可能达成，那么生的意义就不再拥有，只有死亡才能让我得到平静。”天仙说道：“可惜的是，身为天仙的我无法杀死自己，所以我只能借助其他手段完成。”
生命的本质是生存与繁衍，这是任何一个精神正常的人类都会具有的常识。
可是仔细想想，这又何尝不是人类在研究有限的生命体后得出的肤浅结论，作为与天仙完全不同的个体，程千凡最终还是闭上了嘴不去对天仙的想法进行评判。
“本来我以为，只有人类自身那深不见底的潜力与抗力有可能会逼迫我修订计划，更改想法，但是……我自身也是太天真了啊。”天仙苦笑道：“每一次制造法器都是我对自身概念的抽离品味理解，进而凝聚法器本体的过程，而在我制造编号四百四十九思维全书的时候，为了品味那个特殊的灵魂概念切割性质，我试着分割了自己的灵魂，可也在那时，我注意到了一直被自己忽视的自身概念异物。”
“在灵魂分割成三十份层级的时候，我在里面发现了一份并非天仙层次的纯粹人类概念，那是我在并非天仙时所有人类时期概念的集合体。”天仙化身成陈安倩摸着自己的胸口说道：“考虑到三百年间我偶尔会显露的人性化表现，我本应早就注意到这一点，可是……这就是所谓的当局者迷吧，即便成为了天仙，生命体对于自身反而充满了比起他人更多的陌生这个观点依旧可以适用。”
“我可以净化这份概念，我可以升华这份概念，甚至我可以切除这份概念，但是我放弃了，因为我意识到这也是我的一部分。”天仙望着程千凡说道：“你方才出于生命体本能的想法认为我求死的概念很不能理解是吧，而在求死这件事上，我的三十份概念即便二十九份投了赞成票，但是最后的那份人类概念却是投了一票反对。”
“自身的概念自然不可能执行少数服从多数的理论，因而，最终让我计划自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天仙点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