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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清晨的贝波多城还弥漫着薄雾。

在广场附近的那座豪华宅邸的烟囱已经升起白烟,也有衣着考究的仆人正在清扫门前道路的落叶,穿着长裙的女仆则是挎上菜篮子准备去早市采办蔬菜。

偶尔有路过这条道路上的人,他们都会友好地摘下帽子对忙碌着的仆人们说:“请代我向领主阁下问好。”仆人们则会微微躬身对路人们回礼。

当路人们离开道路的拐角,心中都会有一个小小的疑问:“贝波多城有领主吗?”但很快这个微不足道的疑虑就在他们心中消散。

而宅邸的主人,现在依然在睡梦之中。当太阳的第一束辉光终于穿透薄雾时,早已等候在门外的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的老管家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然后抬手敲了敲门:“先生,已经是早上了。”

屋内传来含混不清的回答声,老管家推开门,侧身让捧着衣物的女仆进入房内,然后在门口耐心等待着。

“早上好,先生。”终于等到主人迈出房间,老管家熟练地随着主人来到餐厅内为他铺好餐具,并将精心搭配过的早餐放到主人面前。

但这位年轻的主人看上去似乎对今天的早餐并不满意,他皱着眉头看向管家:“劳尔,我昨天不是下过菜单吗?为什么今天的早餐跟我想要的不是一个菜单上的菜?”

老管家的表情平静无波,但眼神透着锐利:“先生,您今天要和城内的神父会面,带有气味和会影响到牙齿美观的早餐不适合您今天的行程,所以我已经替您重新安排了菜单。”

年轻的主人扁了扁嘴,显得很不开心,却只能默默地开始吃早餐。

“鉴于您今晚的行程会比较忙碌,我更改了今晚的菜单预定,将您的晚餐订在康姆莱斯大道113号的维尔斯特饭店,欣赏过萨拉诺娃小姐的精彩演出后您可以就近享用晚餐,然后我会在安排好您交代的任务后尽快与您会合。所以白天的行程将由女仆长的青女小姐陪同您。您对今天的行程安排满意吗?”老管家从口袋拿出记事本,开始为主人讲述行程。

年轻的主人点了点头,回答说:“很好,你也辛苦了。”

然后他回头对随侍在身边的一位年轻的美丽女仆说道:“那今天你先把手上的工作交给花信,去换件衣服跟我出门吧。”

屋外传来马车的声音,年轻的主人站起来准备往外走,又被管家叫住。管家为他耐心地整理好衣摆和佩饰,嘱咐道:“您现在是贝波多城的领主,请注意领主应该有的风度。”

年轻的领主忍住想翻白眼的表情,接过管家手中的手杖匆匆出了门。

马车停在教堂门外,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的修女看到马车上的人,立刻将他们迎入了神父的办公室。

“您就是那位领主吗?”看到他们的到来,一脸焦虑的神父问道。

女仆长青女回答说:“是的,这位就是贝波多城的领主,我们收到信息就立刻过来了。”

“抱歉,我一直以为贝波多城的领主只是个传说。”神父尴尬地笑了笑,立刻将话题转入正题,“在五年前,贝波多城爆发过一次瘟疫。在那场瘟疫中,我们发现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她叫艾蜜儿,是我们的见习生。”一边的修女拿过画像指给领主看,“她有极为特殊的体质,只要将她的灵魂封住,她的躯体可以永久不朽。这样的体质对于近年势力悄悄庞大起来的吸血鬼来说,是他们用来复活他们的一位始祖的最佳容器。”

“只是吸血鬼的骚动而已,你们自己是有能力解决的,为什么要联系我呢?”听着他们的介绍,领主有点不耐烦地开始把玩手中的手杖。

“因为那位始祖的灵魂,已经被召唤到了这个世界上。”神父的表情非常严肃,“我们并不想引起战争。”

“而且那位被掳走的名叫艾蜜儿的姐妹的灵魂已经被下了死亡咒印,她的躯体被占据只是早晚的事,更何况……”神父背过身悄悄地翻起了关于领主喜好的资料,“马上就是四年一度的贝波多城最大盛典——银色剑士赛开赛的时间。”

听到银色剑士赛,领主的眼睛似乎有亮光一闪:“有意思,快给我讲讲关于银色……咳,关于吸血鬼他们的动向的事情。”

看到脸色一秒转为兴奋的领主,神父不由得悄悄腹诽了一阵并感叹前人的资料果然管用,这位传说中的领主最不能抗拒的是庆典的诱惑。但他依然保持了高度的修养,只是装作喝了口水便脸色如常地开始向领主介绍贝波多城吸血鬼造成的一些案件。

在一处黑暗的房间中,艾蜜儿颤抖着睁开了眼:“这是……哪里?”

迎接她的是凯因的拥抱:“艾蜜儿,你终于醒过来了!”

“我怎么了?这是什么味道?”艾蜜儿感觉到周围的诡异气氛,挣扎着想找到烛台。

但她的视力很快就适应了黑暗。

“啊——”看到周围血红的一片,她不由得尖叫出声,“凯因,这是哪里!”

凯因将她抱在怀里:“没事了,你现在已经没事了,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离开你了,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凯因,凯因快告诉我我到底怎么了?”感觉到自己身体上沾满的红色是血迹,艾蜜儿看着凯因,惊恐地问道。

凯因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说:“你在回家的路上被马车撞了,没有医生敢收留你,我只能拜托希莉娜姐姐来救你。”

“对了,你饿了吧?我给你找点吃的。”凯因放开艾蜜儿,四下寻找希莉娜留下来嘱咐他等艾蜜儿醒了之后给她吃的装了血液的瓶子。

“我……被马车撞了?”艾蜜儿伸手抚摸自己的全身,当她摸到唇边那两颗短短的獠牙的时候,她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凯因,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凯因找到了瓶子,将它递到艾蜜儿的嘴边:“先吃点东西吧,等你有精神了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艾蜜儿嗅到瓶子中的味道,疑惑地看着凯因:“这里面的,是血?”

凯因点头。

艾蜜儿忽然伸手将瓶子拍飞,瓶子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你们,把我变成了吸血鬼?”

她转头,仔细地打量着凯因:“你也是吗?你也是吸血鬼吗?”

“艾蜜儿,为了救你我不得不这么做啊!”凯因试图去拥抱艾蜜儿,被她狠狠推开。

“为什么?”艾蜜儿冷冷的看着他。

“那个时候,我快死了。”凯因低下了头,“但我想跟你在一起。”

“对不起……”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艾蜜儿靠近他,想正视他的眼神,却被他一把抱住。

他哽咽着说:“我看到你在我的眼前被马车撞飞,我带着你找了好几家医院,他们都说你没救了,让我放弃。但是我慌得不行,我只有这个办法救你了。”

“你变成这样的怪物已经多久了?”艾蜜儿问他。

凯因喃喃地说:“只有几个月的时间,但我从来没有害过人,真的。”

“你是怎么生存到现在的?”

“我会去狩猎那些强盗山贼,我……”艾蜜儿将手指按在他的嘴唇上,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她看着他,微微地笑了:“恶人自有法律去制裁,但你能这样过多久呢?直到在漫长得没有尽头的时光中迷失自己的本性吗?”

“我……”凯因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我应该对你说谢谢。”艾蜜儿说道,“你是个善良的人,不应该变成这种不被饶恕的怪物,我们一起回去教堂找修女解决这件事吧。然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好吗?”

凯因点点头,跟她一起站起来,两人正走到门口就被人拦住了。

来人正是希莉娜,希莉娜看着艾蜜儿,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小妹妹,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出去透透气而已。”艾蜜儿眯起眼睛,将一股看不见的仇恨藏在了眼底。

希莉娜娇笑起来:“我劝你最好是吃点东西,你可是长老会花了大心思救回来的,要是不吃点什么我可担待不起。”

“谢谢,我不爱吃这个。”艾蜜儿的回答不卑不亢。

希莉娜将眼光转向了凯因:“小弟弟,我觉得你最好让你家这位小可爱吃点东西,否则她要是失控的话,我们可是抵挡不住她的哟。”

“希莉娜姐姐,如果艾蜜儿不愿意吃的话,我觉得不要勉强她比较好。毕竟她才刚刚清醒过来,还什么都不明白。”凯因回答道。

希莉娜的表情已经不如以往凯因所见到的那样和蔼了:“我不是建议她吃东西,是让她最好吃点东西,长老会的耐心没那么足够。”

凯因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拉着艾蜜儿离开了那间弥漫着不详味道的房间。

“你真的不要吃点东西吗?”月色下,凯因对靠坐在身边的艾蜜儿问道。

艾蜜儿摇头说:“不,我不想真的变成吸血鬼,因为……”

她又将没有说出来的话顿住,换了个话题:“你说,我们在见过修女之后还有办法恢复成人类吗?”

“我不知道。”凯因低声说。

艾蜜儿将头靠在他肩膀上,说道:“我们很久都没有这样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不如我们来聊聊我在教堂的时候我们身边发生的事,好吗?”

凯因小声地回答了她,两个人在月光之下渐渐依偎在了一起。

在远处的一片暗影之中,一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盯着他们的人正是希莉娜。

她奉长老会的命令监视艾蜜儿的举动,将她的变化好一一上呈给长老会。但是好几天过去,艾蜜儿完全没有一点想要进食的打算。

长老会很快就失去了耐心。

因为没有进食过,艾蜜儿身上的伤愈合得尤其缓慢,但最终也到了不影响她活动的程度。感觉到自己的活动能力恢复得差不多了,艾蜜儿开始悄悄地跟凯因商量起离开的计划。

她是在被撞的那天被凯因带到这个地方来的,虽然凯因那个时候自己也已经被艾蜜儿的情况给吓迷糊了,但根据他的记忆,他们俩离贝波多城并不算远。

凯因打算向希莉娜辞行,但艾蜜儿制止了他:“我不相信那个女人。”

“艾蜜儿你不要误会,之前在信里提到的那个给了我很多帮助的人,就是希莉娜姐姐啊。”凯因连忙向她解释说明。

艾蜜儿咬了咬嘴唇,没有开口,只是轻轻伸手扯住了凯因的衣服。

凯因拍了拍她的手,示意没事的,谁知道他们刚刚走出门口,就遇到了希莉娜……和一群看上去意图不善的人。

“长老会已经没耐心再等待了,今天一定要让你吃点东西。”希莉娜拿着一只瓶子靠近她,“我不想对你动粗,还是请你识时务点。”

“希莉娜姐姐,请不要勉强艾蜜儿,我们正打算今晚离开。”凯因拦住了希莉娜。

希莉娜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有点复杂,但很快那种复杂的眼神就在她眼底沉淀,只剩下冷酷。她连一眼都没有看向凯因,而是直接看着艾蜜儿说道:“你们打算离开?”

“是的。”艾蜜儿直视着她,回答道。

希莉娜的嘴角浮上一丝冷笑:“好,你吃了这瓶里的东西我就让你们离开吧。”

艾蜜儿也笑了,她眨了眨眼,把自己的手放在凯因的手掌中,然后半依偎着他说:“我也不打算吃你们的东西,如果不是凯因打算跟你告别的话,我连你的脸都不想看到。”

希莉娜的嘴角微微动了下,她似乎在压制自己的某种情绪,过了一会她的笑容更加灿烂:“那我只能执行长老会的命令把你带去血池了。”

说着她一挥手,她身后的那群人将艾蜜儿和凯因团团围住。

“希莉娜姐姐,你们这是干什么?”凯因见一群人将他们包围,疑惑地问道。

希莉娜回答说:“长老会只是需要这个小姑娘替他们做一件事而已,你最好站一边去,我可没有收到长老会要对这个小姑娘之外的人手下留情的消息。”

“希莉娜姐姐?!”凯因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希莉娜靠近他,戳了戳他的额头对他说:“你啊,总是这么天真可爱呢。”

凯因顿时明白了什么,他拍开希莉娜的手怒视着她,说:“想带走艾蜜儿,绝对不可能!”

说着他牢牢扣住艾蜜儿的手,驱使希莉娜教给他的方法展开背后幻化的黑色骨翅,两人一起飞了起来。

希莉娜闭上了眼,但下一秒又立刻睁开,她和身边的人纷纷展开翅膀追了上去。

月光异常地清冷皎洁。

由于艾蜜儿没有吸过血,她还不能使用吸血鬼的能力,只能由凯因抱着,两个人一起往前飞。

但始终因为带着一个人,凯因的速度不及往常,很快就被希莉娜追上。

由于他们俩都是以速度见长,后面那一群人还没追上来,于是凯因直接面对着希莉娜,对她亮出了自己的利爪。

希莉娜冷笑一声,也将自己的利爪亮出。在低声嘱咐艾蜜儿在附近藏好后,凯因低吼一声超希莉娜扑了过去。

就在他的爪尖要碰到希莉娜的胸口时,希莉娜的身躯化为残影。早已了解希莉娜的招数的凯因连忙回身用胳膊格挡,而希莉娜的利爪正好被他的胳膊架住。他们的另一只利爪则相互擦过,在晦暗的夜色中擦出一道绚烂的火花。

希莉娜收回探出的利爪,弓起腿朝凯因的小腹踢了过去。凯因急忙双手格挡,却被这一腿之威踢出去好几米。

深吸一口气,凯因将自己的速度调到极致,身躯化为一串连贯的影子,将希莉娜围了起来。

希莉娜在这串影子中寻找凯因的真身,因为是她教给凯因这些招数的,所以她最了解凯因的速度早已超越了她。

但凯因的习惯却没有更改过,就像他的人一样天真。希莉娜轻轻叹了口气,以一只左臂为代价,在凯因的利爪刺入她左臂的时候,她的利爪也架在了凯因的脖子上。

“希莉娜姐姐,真的不能让我和艾蜜儿走吗?”凯因看着希莉娜的眼睛,带着最后一丝希望的语气低声询问。

希莉娜扣住凯因的脖子,缓缓走到他身后,同时她手臂上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愈合着:“不是我不想,长老会的命令我不能违背。”

“那么一开始你说我像你弟弟,从那个时候开始你就在骗我?”凯因苦笑着问。

希莉娜的动作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然后她笑了:“是啊,我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好骗,虽然我也只是心血来潮而已。”

“我曾经想把希莉娜姐姐当做家人介绍给艾蜜儿……”凯因低声说道,“原来是我自己一厢情愿了。”

希莉娜凑近他的耳畔,对他说:“我呢,可不想当你的家人哦。”

说着,她扣住凯因脖子的手指微微松开了些,手臂也已经卸去了力道。就在凯因惊讶地想加速冲出她的掌控中时,一声尖叫让希莉娜又收紧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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