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兵想哄一哄程莉,程莉却不为所动,孙小兵心一横,直接坦白道:“我被降级为见习记者了,工资减了一半,不过估计马上就会转正。”
孙小兵不说还好,一说程莉更是火冒三丈,“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混的,别人是越混越好,你是越混越倒退,我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一个不求上进的男人?”
多日的委屈,让孙小兵再也无法控制,“你是今天才认识我?我上不上进你不知道?”
“你上进不会日上三竿才起床,你上进就不会让自己女人在外面东奔西跑,你上进就不会窝在这个破屋子,你说你上进,你毕业两年多混了个什么东西?”程莉越说声音越大,边说又开始流眼泪。
孙小兵看着程莉落泪,也有些心存歉意,赶忙又捧着手机盒哄程莉,哪知道程莉不依不饶,甩手就将手机盒扔在了地上,“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本事,跟着你这个没出息的男人,我上辈子真是做的什么孽?”
听程莉这么一说,孙小兵顿时火冒三丈,吼了起来:“我没出息,谁有出息你现在去找谁!别耽搁了你大好青春!”
“你不是男人,你给我滚!”程莉歇斯底里地大喊,孙小兵突然像不认识程莉一样,甩门而出。
外面下着零星小雨,孙小兵独自走在东州大道上,任由雨水轻拍着自己的脸颊。
东州大道上行人川流不息,很多人都是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着急地回到那个温暖的小家,而孙小兵却刚从家里被狼狈地赶了出来。
孙小兵心事重重,越想越气,他想给龚晨打个电话,想给欧阳志打个电话,甚至想过给贺雅打个电话,但始终没有勇气拨出,他翻遍了手机通信录里的号码,却不知道该拨给谁。
孙小兵独自一人盲目地在大街上走看,整个城市就在眼前,又似乎不属于他。他神情落寞地走到了一个酒吧,叫上了一瓶酒,一杯接一杯地独自品尝着苦涩。
喧闹的酒吧,尖叫的人群,却激不起孙小兵任何的兴趣。手机在口袋里不停地振动,孙小兵以为是程莉后悔了,她要向他道歉。孙小兵不想理睬她,他想让她冷静,为刚才说出那些足以让一个男人崩溃的话忏悔。
孙小兵终究掏出了手机,不是程莉,一个陌生的号码在手机屏幕上跳动。
孙小兵以为又是哪个人想报料,他没好气地接听了电话,话筒里却传来了一个温柔得可以秒杀任何男人的声音,“兵哥,我是冉冉。”
冉冉,谁他妈认识一个叫冉冉的,但别人叫他兵哥,孙小兵没办法回了一句,“我不认识你,你是谁?”
“我是‘圣地亚哥’的冉冉,不记得我了?”电话那边的女孩甚至一点儿都没有生气,提醒着孙小兵。
“圣地亚哥”,孙小兵只去过一次,就是上次和龚晨去的。那晚美女如云,谁知道哪个叫冉冉,她怎么有我的手机号码,孙小兵百思不解,“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想有机会再见见兵哥!”
这个时间段“圣地亚哥”的女孩不好好上班,却给他打电话,不是想叫孙小兵去捧场,就是把孙小兵当成龚晨那样的公子哥来钓。孙小兵想捉弄一下这个女孩,嬉笑着说:“好啊,哥哥正寂寞着,要见今晚就来见哥哥。”
孙小兵料想对方现在肯定没有时间,但没想到电话里却说:“好啊,兵哥,你在哪里啊,这么吵!”
孙小兵把酒吧的名字和地址告诉了对方,“方城一村酒吧街,金色时代。”然后直接挂断了电话,并且关了机。
23
孙小兵在酒吧坐了半个小时,几乎都忘了刚才的电话,哪想到别人还真直接找过来了。孙小兵一看,原来是“圣地亚哥”俱乐部的那个长发美女,他突然一下子明白对方为什么有他的手机号码了。这个女孩真够狡猾,上次借口借手机打电话,实际上竟然是暗存他的联系方式。
女孩老远就开始“兵哥兵哥”地叫着:“总算把你给逮着了,藏在这里一个人喝闷酒啊。”女孩咯咯地笑起来。
孙小兵听那个女孩这么一说,心里顿生些许厌恶,但还是嬉皮笑脸地说:“那还不赶快陪哥哥喝酒。”
冉冉一点儿都不谦让,直接拿起一个酒杯,就先独自喝了一杯酒,“我自罚一杯,对没照顾好哥哥略表歉意。”
娱乐场所的陪酒女孩搞得这么文绉绉的,孙小兵不由得对其刮目相看,“哪好意思,美女这么远跑过来陪哥哥,还谈什么照顾不照顾?”说完孙小兵也没理她,自己倒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冉冉还真是来陪酒的,压根就没想过劝孙小兵少喝点儿酒,而是一杯接一杯地和孙小兵喝。
不愧是娱乐场所的高手,孙小兵自认为还有些酒量的男人,在冉冉面前也开始有点儿不支。可冉冉根本不给孙小兵歇息的机会,直喝得孙小兵趴在酒桌上才停手。
孙小兵彻夜未归。
当孙小兵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上面摆满了女孩子玩的绒毛玩偶。自己衣服都没有脱,横躺在床的中间。
“你醒了?”冉冉端着一份早餐穿着松软的睡裙走了过来,秀丽的长发绾在头上,睡裙下两条白皙的腿格外性感。
孙小兵顿时明白过来,昨晚竟然躺在冉冉的卧房,孤男寡女共处了一夜。
孙小兵这才开始观察起这个房间,虽然很小但很温馨,是间并不太大的单身公寓。整个房间呈浅色调,床却大得夸张,墙壁上还挂着两幅油画,床边有一个小玻璃餐桌,但旁边只摆放了两把椅子,床边还有一个小书架,上面摆满了小说。透过乳白色的玻璃门,狭小的厨房显得干净整洁。
冉冉把早餐放在小圆桌上,煎的鸡蛋澄黄得诱人,两片面包,一杯酸奶。“来,先起来洗洗脸,吃点儿东西,你昨晚吐了几次,可把我害惨了。”
孙小兵连忙打开手机,里面竟然一个短信都没有,更没有来电提醒。他有些失望,这才不好意思地下床,翻了翻书架上的一本言情小说,“你平常也喜欢看书啊?”
冉冉不好意思地笑了,“女孩子都喜欢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
孙小兵挠了挠头,指着身后的床说:“昨晚,昨晚我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冉冉没有回答,站在那里傻笑。孙小兵更不知道该怎么办,又问了一遍:“没对你动手动脚吧?”
“你昨晚除了吐,就是酣睡。”冉冉指了指床的边沿,上面还沾满了呕吐物的痕迹,“我就靠在床边勉强混过了一夜,你很老实。”
孙小兵本来想,这女孩子接近自己本来就动机不纯,两人共处一夜,想着要是真发生了什么,走时一定要丢下一沓钱,这女孩不就是图钱吗?但转念一想,自己衣服都没有脱,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状况发生。
孙小兵连早餐也不敢吃,更不要说洗漱了,转身就准备告辞。
冉冉拉住了孙小兵说:“兵哥,你看不起我?连早餐也不吃。”
孙小兵无奈地坐了下来,“冉冉,你与我印象中的那些女孩不一样,为什么要到那里去上班啊?东州工作的机会那么多。”
“我才来东州一个多月,家里妈妈病了,我休学后跟着村里的一个老乡过来的,想赚点儿钱给妈妈治病。”
孙小兵不相信,每个娱乐场所的女孩都这么说,谁知道是真是假。“你多大了?”
“十九岁。”
问的简直是废话,十九岁好像是娱乐场所女孩的通用年龄,每个女孩子都是这么回答的,看冉冉的样子至少也要大个三四岁。
冉冉又接着说:“兵哥,那晚和你一起的听说是晨哥,我想有机会能到晨哥的幼儿园去当个幼师,这一直是我最大的梦想。”
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还好她不知道孙小兵是个记者。孙小兵有些面露难色,“你该知道他们幼儿园的幼师要求很高的。”
“我本来是在师范学校上学的,只有一年就毕业了,可妈妈突然病倒了,家里又没钱,就跑出来了。我其实一直想去幼儿园工作,等我赚够了妈妈的医疗费,我还是想当幼师。”
孙小兵重新把目光停留在书架上,他看到了《童年的秘密》《中国幼师》等几部书,他似乎明白了很多,也许冉冉没有说谎。“可你师范都还没有毕业。”
冉冉突然有些兴奋地说:“我和学校讲过家里的情况,本来也快实习了,说到时候会把毕业证发给我的。”
“明白了,那等你有了幼师资格证,哥哥一定会帮你的。”孙小兵觉得自己可能小瞧了身前的这个女孩,也许他真的错了。
冉冉有些高兴,蹲在孙小兵的身边说:“好的,一言为定,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
龚家的幼儿园在东州市也算得上是非常不错的了,如果冉冉能进去,这对每一个到东州想从事幼儿教育的女孩来说简直是找到了最好的归宿。
24
孙小兵一直以为程莉发一下小姐脾气,过几天自然就会好的,没想到一连几天程莉都不愿意跟孙小兵说话,新买的手机更是放在家里没有用。
龚晨却突然给孙小兵打了电话,说找孙小兵有急事要谈。
孙小兵赶去赴约后,龚晨才吞吞吐吐地说,上次“秦天事件”的那个教授崔逸宏,能不能约出来见个面。
孙小兵以为龚晨是想请崔教授去学校做讲座,这种好事崔教授应该会同意的,就一口答应马上去约一下崔教授。
龚晨扯来扯去又扯到孙小兵身上,说孙小兵目前在报社的发展,根本看不到太好的前景,还不如到他家的教育集团来做事,他一定不会亏待孙小兵的。
孙小兵想着最近在报社的郁闷,真有那么一点儿动心,但转念一想,去了学校难道自己就喜欢吗?他离得开新闻事业吗?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个否定的答案,孙小兵跟龚晨说自己暂时还没有这样的想法。
孙小兵想起冉冉的事情,几次话到嘴边被自己硬是咽了下去,要是被龚晨知道他竟然在“圣地亚哥”美女的家里睡过一夜,龚晨会怎么看他,那不是虚伪得不能再虚伪的伪君子吗?当面让你带女孩出去开房搞得一本正经直接拒绝,过后竟然偷偷摸摸与女孩私会。
龚家在东州那是商界巨贾,名声在外,孙小兵在电话里跟崔逸宏教授说,龚家大公子想约崔教授见个面,崔逸宏受宠若惊,她估计龚家约她可能就是关于上次秦天的事情。
哪知龚晨与崔逸宏见面后,对秦天的事情竟然一个字都没提,孙小兵大失所望。龚晨虽然彬彬有礼,却尽是问一些鸡毛蒜皮的琐事。
不是问“怎么看待现在青少年的教育”,就是问“现代教育如何改革”。当然崔逸宏堂堂一个大学教授,也不是吃素的,天天在电视媒体上露面,谈起这些头头是道。
孙小兵坐在旁边简直昏昏欲睡,也插不上半句话。
两个人谈了半天,龚晨才言归正传,把约崔逸宏的目的给抛了出来,“崔教授对青少年教育这么有研究,其实我一直想找一个真正懂得教育的人来掌舵东风中学。”
东风中学是龚家教育产业的品牌项目,高中毕业生每年考进清华北大的都不少。龚晨一到教育集团,首先就想改变从前以应试为主的教育方式,推翻以前的教育模式,自然遭到了龚家上上下下的反对,他一意孤行,向整个龚家下了军令状,不但要保持以前的升学率,更要带来全新的教育模式。
龚晨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崔逸宏也不是笨蛋,当然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她没有任何的表态,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兴趣,似乎她就像孙小兵醉心于媒体行业一样,就只青睐高等教育。
龚晨直接摊牌,“崔教授,其实这个想法我已经在脑海中考虑过很久,我也就不想说太多虚伪的话。直接说吧,我的想法是请崔教授到东风中学出任校长一职,至于待遇,学校安排一套房子,年薪五十万元,每学年按成绩再适当给予奖励,而且崔教授有什么后顾之忧,我们都可以帮忙解决。”
一套房,年薪五十万元,还有额外奖金,孙小兵简直想都不敢想。龚晨不是说要请他吗?要是这待遇,他孙小兵可能答应得比谁都快,至于什么理想啊,什么抱负啊,怎能与现实的生活相比?能与捉襟见肘,女友天天埋怨相比?可事实上,孙小兵知道自己永远也不是这块料,他有几斤几两自己心里比谁都明白,他只能有羡慕的份儿。也许这就是人与人的区别,不比还好,一比就可以把人给气死。
崔逸宏却显得很淡定,似乎这些待遇她根本看不上。“龚先生是高看我了,虽然我从事高等教育多年,其实对教育也是一知半解,更何况是青少年教育,恐怕日后会让龚先生失望,所以我也没办法马上给你满意的答复。”
龚晨并不气馁,相反很虚心地说:“崔教授实在太谦虚了,这个想法我们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综合了各方面的考虑。首先崔教授从事教育多年,对教育深有研究,大方向的把握能力不容置疑;其次崔教授不但对中国传统应试教育非常熟悉,更有现代教育的想法和思路,这个我们也从崔教授平常做的采访和专着上多有了解;另外,崔教授身处东州多年,对东州本地的教育情况也很了解,这样也会少走很多弯路;最后,崔教授师德一流,这也是我们最看重的一点。”
崔逸宏显然并没有因为龚晨的一顿吹捧就有所心动而一口答应,而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良心话,我真的对现今的教育有很多看法,也很想有机会可以实践,但是东风中学在东州已经做得非常不错,如果我贸然去改革,一旦不成功,我对不起你们,更对不起东州那些孩子。”
龚晨微笑地看了孙小兵一眼,看得孙小兵毛骨悚然,也不知道该怎么来打这个圆场。龚晨接着宽慰崔逸宏道:“崔教授,你也不要有任何心里负担,更不用匆忙给我回复,你可以考虑考虑,有机会可以先到我们东风中学去看一看,再做决定也不迟。”
龚晨的一席话让孙小兵从此对他刮目相看,虽然最后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明确的答复,但龚晨至少努力过,用心地争取过。也许崔逸宏的心里是真的放不下高等教育,放不下努力工作多年的事业,也许是崔逸宏过于虚伪,不停的客套话后面实际上是想拿到更大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