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雅似懂非懂地说：“那也是，不然让别人给小瞧了，以为没人要。”
“那是，掉什么不能掉价啊，我们才认识几天，跟老娘耗，老娘耗死他！”孙小兵一直说姜琪是个流氓，混进了女流的队伍里。
“对，耗死他，耗得他清醒了，你还要坚持，最好耗他个十年八年！”
姜琪被贺雅一说，也笑得肚子疼，“有些事情能耗得长，有些事情耗长了，别人估计也会吓跑了。”
“哎，男人就不怕把女人耗跑了，男人天生就应该主动啊！总不能让女人去倒追男人吧！”贺雅振振有词，好像经验很丰富似的。
“别说我，你现在一个大淑女，不也主动请别人上你家？”姜琪话一出口，就后悔死了，贺雅只知道她和欧阳志是因为一次采访结下缘分的，要是知道是孙小兵在里面搅和的，贺雅不知道会怎么看待她这份感情。
贺雅并不知道姜琪的这份感情还有孙小兵的功劳，她装得义正词严地强调：“姜琪，我警告你啊，我请孙小兵去我家，那是演戏，演戏你懂吗？”
姜琪笑贺雅，“懂了，懂了，对，就是演戏，孙小兵那就是一跑龙套的，他怎么可能当得上男主角。”
“怎么能这样说别人，别人可是好心帮我，拜托！”贺雅装得像是要生气。
“好，我说错了还不行？看，又心疼起来了，说不得。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你啊，孙小兵那可是名草有主的人啊，别到时候把自己给卖了还帮别人数钱。”
贺雅凑到姜琪的耳边小声说：“别说，孙小兵这人演技还真是一流，在我爸妈那边就快蒙混过关了。”
“你不会是喜欢上孙小兵了吧，可惜啊！鲜花想插到牛粪上，牛粪上却早已经长满野草。”
“唉！”贺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的白马王子在哪啊，什么时候可以轮到我？”
姜琪用手指点了一下贺雅的脑门，“还说我花痴，你赶快拿个镜子看看你花痴的样子。”
“不花痴的女人那还叫女人吗？那是老年家庭妇女。”
姜琪做出陶醉的样子，“我争取老了后就做个老年的花痴妇女，不过只为一个男人。”
“就为那个有爱心的警察哥哥吗？”
姜琪与贺雅捧腹大笑起来，淑女形象早被丢得一干二净。
26
自从律师行业大调查被报社紧急叫停后，孙小兵又开始做一些不咸不淡的碎稿，那段时间报料库也像和孙小兵作对一样，没一个能让他兴奋的报料。
孙小兵一直觉得他选对了行业，用他的一双眼睛和一双手洞察了整个世界，也因为他们，整个社会才在不断改变，不断前进，不断文明。
有一天，陈枫神神秘秘地把孙小兵叫进了办公室。“小兵，你看上次柳总在办公室那么热情，我以为你的事情会解决，可几次编前会，我把你的事情提出来，一直卡在总编办那里。”
“主任，别这么说，其实我也真不好意思。”孙小兵就差说看我把你升职的事情都给搅黄了，我的那点儿委屈简直不值一提。
陈枫知道孙小兵想说什么，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这次机会来了，王总单独给我们安排了一个重要的任务，我想来想去只有你能干，这也是解决你的事情最好的机会，你也知道柳总毕竟是管经营的，这些事还不是王总的一句话？”
孙小兵当然明白，既然是王总亲自安排下来的事情，王总自然非常重视，事情办好了，自己转正那不是小事一桩？陈枫升职的事情估计马上就又有戏了。“主任你尽管吩咐，我一定想方设法办好。”
“那好，我就直接说了啊，你也知道东州现在主要有三家大型的连锁超市，遍布整个东州市场，‘和华’‘海华’两家多少还给我们报纸投放一点儿广告，你看‘宜华’超市从来就不给我们投一分钱广告，王总的意思是要敲一敲宜华超市。”陈枫说得神神秘秘，还专门去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了。
陈枫说是因为广告的事情，但孙小兵总感觉不对劲。首先报社的广告王总怎么会这么关心？《东州报》在东州也是有口皆碑，至少不会搞这种做负面新闻要挟广告的下三烂的事情吧；再者和华超市是海外背景，入主东州已经有十多年，早已在东州站稳脚跟取得很大的市场，海华是本土知名连锁超市，在东州不但有背景而且与和华也可以说是平起平坐，至于宜华是近两年才进入东州市场，不过抢占市场速度非常快，做得风生水起，三家超市大有三国鼎立之势，和华和海华可以说是老牌连锁超市，广告那自然铺天盖地，宜华可能是新进东州，并没有采用广告轰炸的模式，而是迅速开拓分店扩大规模抢占市场，市场策略不同而已；另外宜华在平面媒体上很少投放广告，都是投放在电视媒体上，突然给宜华找碴似乎说不过去。
孙小兵就多嘴问了一句，“宜华在《星空报》和《都市报》也没投什么广告啊，为什么想到要关注宜华呢？”
“那还用问，王总让做，肯定有王总的道理。”陈枫的口气有些变硬，似乎孙小兵不做就马上换人。
“好！”孙小兵也不便多想，这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事情，他只要把报道写出来，只要报社发了，那都是报社领导的责任，他的任务就是先把事情做好。
“那好，我就强调几句，所有采访一律要带偷拍机，整个采访过程都要留下证据。宜华也是知名企业，既然要关注它们，那一定不是做正面，要找负面，要有事实根据，报道出来要让对方无话可说。最后，找到负面线索要马上汇报，我们只是关注它，不是要整它，这你要记住。”
这真是一个无头案，什么线索都没有，就想做别人企业的负面报道，要自己找线索，还要把线索做实。孙小兵知道很难，但没有半点儿退路，他只有违心地答应，然后去执行，去落实。
陈枫也看出了孙小兵的难处，给了孙小兵一张纸，上面有一个手机号码，“这是之前报料库里，一个从宜华离职的中层领导的电话，他之前曾经投诉过宜华克扣工资，你可以尝试跟他联系一下，不过这种克扣工资不痛不痒的事情就算了，角度你自己把握。”
孙小兵点了点头，接过纸条准备离开。
陈枫又叫住了孙小兵：“对了，这个事对谁都不要说，除了王总，就是你知我知，明白吗？”
孙小兵连头都没有点，也没有回答，看了陈枫一眼，就直接推门而出。
这摊的都是一些什么事啊，丢出来的尽是骨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要是做得好，监督超市那也是民生大事，一旦做得不尽如人意，一世英名就毁于一旦。
孙小兵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知道去跟谁诉说。本来满脑子新闻理想的人，硬是被这社会拧巴得世俗了。
27
孙小兵拨打了几次陈枫给他纸条上的手机号码，不是关机，就是转到了秘书台，要不就是通了没人接听。一连两天过去，孙小兵根本没有联系上纸条上手机号码的主人，孙小兵无奈地发了两条短信过去，也是如石沉大海。
孙小兵只有每天没事就往宜华超市里钻，还要装作是个顾客，东瞄瞄西看看，临走还不忘买点儿东西，哪怕一瓶矿泉水。线索没查到，钱倒是花了不少。
孙小兵像个高智能的探测仪一样，总想鸡蛋里挑些骨头，比如说哪个商品过了保质期，哪个已经有负面报道的商品出现在货架上，甚至宜华的商业战略和背景都免不了去调查一番。
结果让孙小兵大失所望，他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孙小兵像霜打过的茄子，激情全无。可他明白，有哪个企业敢拍着胸脯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只要想找，就是撕也可以撕出一点儿漏洞来。
孙小兵苦思冥想了好几天，这样没有内线，全靠一双眼睛去做别人企业的负面新闻，看样子只有用“钓鱼式”的龌龊办法了，他却有些不甘。
程莉有些不明白，孙小兵最近真有点儿反常，一个大男人总往超市跑，还总往家里带回来一堆东西。
贺雅有一次在宜华超市里碰见了鬼鬼祟祟的孙小兵，她观察了很久，才走上前和孙小兵打招呼，孙小兵估计是心里有鬼，被吓了一大跳。
贺雅问孙小兵是不是最近在演福尔摩斯。
孙小兵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敢乱说，也不能说自己在干什么，支支吾吾说准备做一个东州商圈的专题。
哪知道贺雅说做这个专题，那算是找对人了。孙小兵以为贺雅有什么亲戚在超市行业供职，谁知贺雅说她平生最大的爱好除了逛街买衣服，就是上超市买零食。
孙小兵大跌眼镜，“姑奶奶你别添乱了，哥哥我心里已经乱得想自杀。”
贺雅却一点儿都不识趣，“你一个人逛超市有什么意思，小女子愿意免费陪你逛遍整个东州。”
“听起来很好听，怎么想起来就变味，是你陪我逛，还是我陪你逛？”
“我们谁陪谁逛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完成了工作，我丰富了生活。”
“你要愿意，随你，我可是准备逛遍整个东州的宜华，怕不怕？”
“那有什么好怕的，别说逛遍东州的宜华，就是逛完整个中华，我也不怕。”
孙小兵想，你愿意随你的便，反正我干什么是不会让你知道的。而贺雅却另怀心事，她是准备在逛的过程中，买一些东西送给孙小兵，以回报他两次卖力的演出，当然也想讨好他，下次救急还能用得上。
女人虽说是天生的逛街高手，男人在这点上那是自叹不如，但男人要是把逛街当成了工作，女人也不一定是对手。
跑了一下午的宜华超市，刚逛完三家，贺雅就提议要坐下来找个冷饮店休息休息。孙小兵理都没有理她，劝她支撑不住赶快回家休息，可贺雅却倔强起来，大有哪有女子不如男的架势，势要奉陪到底。
一个人有信心有决心那是好事，但怕就怕信心加上决心也支撑不了行动。贺雅穿的毕竟是高跟鞋，拼不了孙小兵的平板鞋。
看着贺雅一拐一拐的样子，甚是痛苦，孙小兵几次让贺雅打道回府，贺雅硬是一副带伤上阵的样子，要陪着孙小兵把超市给逛完。
孙小兵也不忍心贺雅负伤上班，就找了一家冷饮店坐下来歇歇脚，贺雅虽然坐下来就开始揉脚，但休息完还要继续，孙小兵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女人真是不好伺候。
孙小兵命令似的说：“把你那高贵的鞋给脱了！”
贺雅瞪大了眼睛，“怎么，想让我赤脚上阵？”贺雅说是说，却很听话真的蹬掉了高跟鞋。
孙小兵把高跟鞋放在自己身边，也顺势脱下了自己的平板鞋，贺雅不知道孙小兵在演什么戏。
孙小兵将自己的平板鞋递到贺雅的身前，说：“穿上！”
贺雅做出惊讶的表情，“不会吧！”
“放心，我没有香港脚。虽然鞋大了点，但系上鞋带总比你这‘跷跷板’要舒服，我送你回家。”
那一刻，贺雅的心里五味杂陈，似乎不认识身前的这个男人，笑着看着孙小兵，指了指孙小兵旁边的高跟鞋，一句话也说不出。
“我光着脚陪你！”孙小兵脱下了鞋并站起了身。
“我饿了！”
孙小兵愣了一会，也是，女孩子走了一下午，已经到了晚上的饭点，送别人回家，是有点儿说不过去，“那好，我先请你吃饭。”
“谢谢长官！”贺雅做了一个敬礼的姿势，孙小兵哭笑不得。
贺雅一点儿都不客气，直接把自己的那双小脚往孙小兵的平板鞋里套。
28
孙小兵光着脚丫，提着一双高跟鞋，走在冰冷的街道上。贺雅穿着一双男式平底鞋，跟在孙小兵的身后一直咯咯直笑。
之前很多次，贺雅的脑海中闪现过一种念头，如果孙小兵是自己的男友其实也还不错，可无数次她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孙小兵是哥们，他们永远只能是两条平行线，根本无法硬拉在一起。
孙小兵是有女朋友的，贺雅与他哪怕再好的关系也谈不上爱情，但是在孙小兵脱下平板鞋的那一刻，贺雅内心的坚冰开始悄悄地融化。女人终究是最矛盾的动物，心里纵然有满腹的情感，也无法爆发，贺雅生怕自己内心狂热的火苗一旦冒了出来，她与孙小兵之前的所有友谊就会被焚烧得灰飞烟灭。
贺雅明白自己的内心，她不是冷血动物，她是渴望爱的，如果连自己内心的爱都不敢承认，寻找幸福永远只是空谈。她不甘心，心里的那团火就像小宇宙，迟早也会爆发，她不能让爱情从身边悄悄地溜走。
孙小兵不是不解风情的纯情少男，贺雅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但他明白责任是男人无法逾越的天堑，只要有程莉的存在，贺雅就只能是他的一个哥们，一个同事，一个妹妹。
夜幕悄悄地降临，街道上不时有依偎的情侣从孙小兵和贺雅的身边擦身而过。孙小兵想拦住一辆的士，找一家餐厅，填饱肚子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与程莉的那个小家。贺雅却跑上前让的士走了，她指了指马路对面闪烁的霓虹灯，“就那家西餐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