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你们有业务员来过多次，但一直没有广告投放计划，现在正好准备投放，到时我们直接把合同送到你们报社来。柳总要是有空一起喝杯茶，能到琉成那更是我们的荣幸，欢迎都来不及啊！”看样子琉成准备自动将广告合同送上门来，孙小兵也懒得听。他最不关心的就是广告，生意场上的事情他一点儿都不擅长，他最喜欢的还是看着自己写的文字变成报纸上带有油墨香的铅字。
冤家宜解不宜结，林涛要走了孙小兵的名片后，两人才笑着离开了报社，柳总一直将他们送到了电梯口。陈枫这才回过头来找孙小兵，说处罚的事情是编前会上的决定，不要放在心上，只管安心休息，估计柳总会找王总的，末了不忘问孙小兵晚上有没有时间。
孙小兵前天还约过陈枫，陈枫说最近很忙没时间，转眼又问他有没有空。如果非要孙小兵回答，那他最多会说上一句，他什么都没有，最多的就是时间。
陈枫说晚上本来和一个亲戚吃饭，亲戚来电话说有事改时间了，正好很久没和兄弟们一起喝酒了，晚上叫上部门的几个兄弟一起喝两杯，去看球。
这也变化得太快了吧，孙小兵想想这不正是自己想约的事情吗？提包里还有刚收到的琉成送来的钱，看样子晚上要被“消灭”几张。
10
东州市给人的感觉就像田径赛场上的刘翔，速度快得让人窒息，还不断地跨越一个接一个的障碍物，且领奖台上总有他的身影。
白天的东州似乎每个人都很忙，忙得让人感觉就像高速运转的机器上的一个齿轮，根本没办法停歇下来，停下来就意味着被淘汰。
夜色下的东州格外迷人，街边流光溢彩，酒吧人声鼎沸。东州酒吧街满是豪车，美女穿梭，孙小兵一兴奋又忘了给程莉打个电话汇报行踪。
“赛点”酒吧，一群男人正“鬼哭狼嚎”，几个部门兄弟不停向陈枫灌酒，好像一下子没有孙小兵什么事。
男人们在酒吧灌酒，贺雅竟不请自到，没想到这小妮子还是个“伪球迷”，随着男人一起尖叫拼酒。看着孙小兵有些沉闷，贺雅举起酒杯凑到孙小兵身边，“猪头，怎么，有心事？”
人生总有起起伏伏，孙小兵懒得多想，端起酒杯就与贺雅对战，借机也想“调戏”一下这个小妮子。酒至中途，米兰大战已经结束，陈枫竟然中途退场，说他家千金在家啼哭，老婆大人让他回家带小孩。在一片嘘声中陈枫溜了，孙小兵估计是他喝了不少，有些顶不住想趁机走人。
贺雅酒兴正浓，孙小兵也懒得理会陈枫，继续与贺雅斗酒“调情”，直喝得贺雅举手投降才结束“战斗”。
面对有些醉意的贺雅，几个兄弟竟无动于衷，孙小兵只好担当起护花使者的重任，送贺雅回家。
孙小兵的手机那晚出奇地安静，一直没有响过，直到走出酒吧，孙小兵才想起程莉，刚犯规今夜又犯戒，回家免不了又被念一轮“紧箍咒”。
整个《东州报》都知道娱乐部卧虎藏龙，里面几个资深美女家里非富即贵。贺雅的父母都在东州市政法系统工作，但贺雅姐妹俩却对权力机构一点儿也提不起兴趣，两姐妹大学毕业后，姐姐去了医院工作，妹妹到了报社工作。
上了出租车，贺雅就吐了孙小兵一身，孙小兵真是哭笑不得，敢怒不敢言。直到送贺雅到了她家楼下，孙小兵才又打车回家。
程莉还是躺在床上看杂志，可却与那晚不同，竟然起身给孙小兵倒了一杯开水，孙小兵顿时在心里骂自己是畜生，在外面玩得天昏地暗，却忘了在家里为他担惊受怕的女人。
整个晚上平静得让孙小兵害怕，他一夜辗转难眠，满怀愧疚。
孙小兵早上破天荒地很早就爬了起来在厨房忙碌，程莉早已察觉，却闭着眼睛装作睡觉，直到闹钟响起来才起身。吃完早餐，她拿起包跟孙小兵道别，“上班去了。”
孙小兵看着程莉吃完早餐推开家门走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彼此没有了语言，有的只是一种沉默中的依偎。
孙小兵放了几天假，报社让他休息，突然感觉无所事事。没一会儿他竟接到了贺雅的电话，说要感谢他昨晚的照顾。孙小兵昨晚就觉得贺雅有些不对劲，只是没好意思问，他调侃贺雅：“我说大美女，你们娱乐记者不都是白天当夜晚，夜晚作白天吗？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
《东州报》的娱乐记者是记者兼编辑，在报社娱乐部那是又当爹又当妈，当地的娱乐现场新闻一年都难得碰上几回，基本上除了电话采访就是在网上“淘宝”，东看看西扒扒。孙小兵很少看娱乐新闻，他关心的新闻说高尚点儿是人间疾苦，说通俗点儿是民间奇事。
“头有点儿疼，最近有点儿辛苦。”贺雅有些心事重重，又有些心不在焉，“听说你放大假了，爽啊！”
“爽什么！刚才你说头疼，我也有些脊椎痛，准备抽时间去看看。”孙小兵本想说不如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但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孙小兵不说，谁知道贺雅竟然先说出来：“不如一起去医院看看，我姐在人民医院，她正好在骨科上班。”
11
孙小兵只是想和贺雅开个玩笑，谁料贺雅却当了真，催着孙小兵要去医院。孙小兵推托说最近有些事，再说这毛病也不急，以后看也不迟。贺雅却讲了一大通的道理，说你最近放假了能忙什么，脊椎疼不早看以后酿成大问题就麻烦了。
孙小兵想着反正在家也没什么大事，有美女相伴，何乐而不为。
贺雅姐妹俩虽然年龄相差了五岁，但长得还真像，贺雅的姐姐贺静穿着一身白大褂，看起来比贺雅更有女人味。
孙小兵检查后，没什么大问题。
中午，贺雅非拖着孙小兵要请他吃大餐，说要感谢他昨晚的“救命之恩”。
孙小兵恭敬不如从命，与贺雅一起来到一家四星级酒店的自助餐厅。贺雅端着盘子点了很多菜，孙小兵没来过这种地方，以为要吃自助小火锅，装模作样也端着盘子拿了很多肉、鱼、虾。
哪知道这是一家日本料理店，竟然蘸着芥末生吃，孙小兵又不好意思说出来，那个痛苦啊，难以下咽。
贺雅对着狼狈的孙小兵傻笑，让服务员给端了一碗面条上来才算解了围。孙小兵终于吃上热的了，自嘲真是个土包子。
贺雅突然问孙小兵：“你对东州市怎么看？”
孙小兵当然是把东州面子里子猛夸一番。
“想不想在东州定居？”
“做梦都想。”孙小兵答得有些违心，其实是程莉很想，他只有想方设法留在东州，以后能在东州买房生活。
“你脸上真是被你女友打的？那她岂不是河东狮？”贺雅没有笑，很认真地问。
“别听姜琪那小妮子胡说，我女朋友对我很好，她怎么舍得在我脸上留个印？”
“哦——”贺雅拖长了声音，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一样。
“光说我，你呢？看你昨晚有些魂不守舍的？”
“我啊，有什么呢，还不是父母画个圈，我往里面跳啊！”贺雅有些哀伤，有些不情愿，有些言不由衷，“我姐姐就是在父亲的安排下，过着他们想要的生活，姐姐一点儿都不喜欢。”
孙小兵喝了一口果汁，没有说话。
“姐夫是中级法院的法官，爸爸很看好他，妈妈也喜欢，姐姐三年前嫁给了姐夫。姐夫是福建农村出来的，大学毕业后通过考试到我们这边法院工作。爸爸说他业务能力很强。姐姐结婚后到现在都没有小孩，夫妻俩看似过得不错，但我知道姐姐有苦楚，姐夫对姐姐并不是像表面上那么好，只是爸妈嘴上不承认罢了。”
“哎，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说不清道不明，还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平淡的生活好！”
贺雅长舒了一口气，“你说得也对，关键是他们根本没有爱情，匆忙结婚，匆忙地生活，那只有茫然的生活。”
“现代包办婚姻？”
贺雅没有理孙小兵，继续自怨自艾，“现在家里又开始关心起我的事儿了，天天逼着我相亲，我一直在逃避。好不容易觉得有一个看着有些眼缘的，却没想到那是个公子哥，俗得要命，脾气也大得要命，前两天就因为我做了个头发，他不满意就跟我大发脾气，什么都要顺着他，什么人啊！”
贺雅在家就是个千金，以她的性格，怎么会顺着公子哥，针尖对麦芒，肯定是火星碰地球。
“就为这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他向我爸妈告状，把我批得一无是处，搞得我爸把我骂了一顿。我说我的事情不要他们管，我妈竟然不帮我说话，反过来说我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还疯疯癫癫的。我真是气得不行。”贺雅说着说着竟然流下了眼泪。
孙小兵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虽说他在报社喜欢和女孩子开开玩笑，但女同事在他面前流眼泪这还是头一遭。
“我想了很久，直接跟父母摊了牌，说我在报社谈了一个男朋友。最后想来想去，想请你帮个忙，放心，只是演演戏而已，不当真。”
这事给摊的，最后竟然扯到自己身上。孙小兵打死都不敢答应这种事，一旦被程莉知道那不是要他的命吗？孙小兵当即一口回绝，“贺雅，这不太好吧，我还有女朋友呢！”
贺雅说着说着声音就大起来了，“又不是真要你做我男朋友，你想得倒美呢，只是请你帮忙演演戏而已。”
“我没那表演能力！”
“就是因为你表演能力强才找到你。你不是天天吹牛说自己能力强，全靠在现场表演吗？”
孙小兵原本也是个死马也能被他说活的人，竟然被贺雅三两下说得瞠目结舌。
“就这么说定了，你没看到我姐姐今天看你的眼神吗，到时我带你去见家长。”贺雅的表情转得可真快，刚才还流眼泪，转眼就破涕为笑。
孙小兵把脸凑到贺雅的面前，指了指自己的脸说：“这也行？别把你爸妈给吓倒了。”
“这有什么，我姐今天不是没被吓倒吗？”
惨了，看样子今天上午去医院是贺雅早有预谋的，昨晚的那场酒真是喝得不是时候，怎么就被这小妮子给盯上了呢？
12
孙小兵刚出过事就又不汇报行踪深夜才回家，程莉昨晚竟然没有发作，孙小兵觉得程莉突然间大气了许多。
谁知下午他想把琉成给的钱存进银行，才发现程莉已偷偷将他的工资卡给没收了，他还不敢声张。也好，刚得的意外之财，权当“小金库”。
孙小兵想着给龚晨打个电话，这么多天也没个消息，看他现在怎么样了。龚晨说他正被家里“冷藏”，正听候长辈们的宣判，看家人愿不愿意别把他重新发配到美国。本来孙小兵想把琉成的事儿跟他说一说，想想还是不说为好，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再说琉成做的一切还不是因为龚晨，难道龚晨会不知道？
一切都好像回归到风平浪静，但一切都只是表象。
孙小兵休息了一个礼拜，回到报社，又在电梯里与姜琪相遇。姜琪这次温柔了许多，喊孙小兵“孙大圣”，孙小兵左看看右看看，好像不认识姜琪似的。
“大圣啊，最近姐闲得发慌，有事儿喊我一起干啊。”姜琪原来是这个目的，在报社，文字记者出去采访都会带着一个摄影记者配合，摄影记者出去采访叫干活，一起干活那就是要孙小兵出去采访时带着姜琪做搭档。
“姐姐不拍人体模特了？哥还想姐也能为我拍一组呢。”孙小兵嘴里不饶人，就喜欢与姜琪调笑。
“随时都可以，今晚怎么样？”姜琪也不甘示弱，搞得孙小兵完全没辙。
“今晚哥没空，美女都排队等着呢，你先拿个号。”
“别哥啊姐的，正事，最近有没有好题？”
孙小兵装作突然想起来一样，猛拍脑袋，“看我这记性，真有一个题。”孙小兵把欧阳志的那个情况简单说了一番。
“那我的电话二十四小时为你开着啊，随时等你召唤。”姜琪玩笑味十足，孙小兵简直下不了台。
孙小兵也就喜欢这样，临走时还不忘补上一句，“还是和你在一起最爽！”
姜琪白了孙小兵一眼，闪进了摄影部办公室。
孙小兵脑海中曾经闪现过多次放假归来第一件事估计是陈枫喊他到办公室，告诉他终于可以从“五指山”下爬出来了，谁想到孙小兵在报社坐了一天，陈枫竟然没有一点儿动静，看样子他这个月工资减半，还是处在见习期。
这不是耍人吗？孙小兵心里无数次问候了陈枫，埋怨柳总和陈枫没把他的事儿放在心上，只盯着报纸的那几个广告。
“五指山”还压在身上，自己却不能自甘堕落，还得想办法先把欧阳志说的那件事给操作出来。欧阳志告诉孙小兵，两天后会和秦天父母一起去黄州监狱接秦天，孙小兵千叮万嘱到时一同前去，然后马上把这事跟姜琪说了，姜琪在电话里一个劲儿地说真是人间温暖无处不在。
程莉这两天又开始在孙小兵面前大吐苦水，拿了律师执业证，但工作和以前一点儿都没区别，工作不尽如人意，想在东州当个律师怎么就这么难。两个人拿着这么少的薪水，以后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买房结婚。
孙小兵连忙安慰程莉，这年头在东州律师满大街都是，东州成百上千个律师，别看一个个人模狗样的，内中辛酸谁人知。孙小兵也接触了很多律师，有些连饭都吃不上，在正严律师事务所应该要知足了，最起码生活有保障啊。
程莉说这不是她的个性，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是跪着也要把这条路走完，还要走好。
孙小兵忙问怎样才能转正。
程莉抱怨说，主任卢剑光傲气十足，说只要程莉能独立接到一个案子，并把案子完成，他会想办法在事务所合伙人会议上提出来，给程莉转成正严律师事务所正式律师，这也是程莉一直梦寐以求的事情。
孙小兵让程莉不要担心，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帮助她的。
程莉的心情才渐渐有点儿好转起来，搂着孙小兵说：“其实卢主任几次跟我说，说我男朋友在报社做记者，有很多社会资源要学会利用，但我一直不好意思向你开口。”
孙小兵笑着摸了一下程莉的头说：“傻丫头，你不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