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目间化着用来提气色的淡妆被冲刷的一干二净,清汤挂面的脸上哭的梨花带雨,模样更是我见犹怜。
白锦川的心脏蓦地软下了许多,也不忍心再责备她,只是在她身边坐下,语气轻的像是叹息:“你这丫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原本是该恼她的,可一见她这幅委屈的仿佛整个世界的人都欠她的模样,他忽然之间就束手无策了起来。
秦月晚闻言微愣,缓慢的侧过眸去看他,眼泪流进嘴里,大抵是味觉被涩的坏掉了,竟一时间什么味道也察觉不到,只怔怔的,跌进他璀璨如星河般眸中。
旋即,他又冷漠的直起了很是挺拔的身子,俊美的五官紧绷着,仿佛刚才那短暂的温柔只是过眼云烟。
“好了,说说你妹妹的事。”
秦月晚松开了微抿的唇,婆娑着泪眼,盯着他颀长的背影,低低的,又把早晨星晚去红郡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白锦川眉目一沉,秦月晚立即站起身子,用力的拉扯着他的衬衫袖口:“是不是,你有什么线索了?”
“很明显,这应该是一起早就有所预谋的绑架,或许从星晚去找你的时候,就有人已经在盯着她了。”白锦川冷静的分析,“既然这么久都没有接到她去提款的记录,就说明绑匪不是为钱。很明显,绑她的人无非就是李家人。”
秦月晚不敢苟同,她手指尖微不可见的颤抖着着从口袋中掏出那枚优盘,插进了他办公用的电脑中。
很不错的音质把秦星晚绝望的哽咽声放大的无比凄婉,秦月晚忍着又听完了一遍,整个身子几乎都在颤抖。
男人低睨了眼她令人心疼的模样,用力的握着拳压抑下心头攒动。
“如果没猜错,很快就会有人给你打电话。”他沉声道。
秦月晚皱眉暼着他冷漠的表情,心中升起一丝丝的不快,难道他还在因为自己误解他的事情而生气吗?
男人话音刚落,果然如他所料一般响起了手机铃声。
秦月晚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那个陌生号码,与他对视了一眼,谨慎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她咬紧了下唇,声音几乎都在不停地颤抖,如果不是有一旁白锦川死死的按住她的肩膀,她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是秦月晚小姐吧。”那头的男声带着点不太成熟的乡音,听来十分的陌生。
一种莫名的预感袭来,她上下齿不住的打颤,男人抓在她肩膀上的大手如铁钩一般不断的加重力道。
“是我,我妹妹呢,你们把她怎么样了?”
“看来秦小姐已经收到优盘了?”
“我妹妹她到底怎么样了?”秦月晚只是固执的这样问。
“既然都看过优盘的内容,想必秦小姐大概也清楚,令妹现在的情况,恐怕不太好呢。”
意料之中的回答,却还是让秦月晚忍不住长长的吸了口气,见白锦川用口型说了“提条件”三个字,她便抓着手机如法炮制的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才能放了我妹妹?”
“我们想要的,秦小姐未必能拿的到。”
她冷笑,“如果我拿不到,你们就不会绑架我妹妹了不是吗?说条件吧。”
她应的相当干脆,电话那头的人略微沉默,像是几个人在商讨什么,顿了顿后声音又很快的传来:“秦小姐,我们想要的东西对其他人来说或许是难于登天,但对秦小姐来说却是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什么。”
“白氏总裁的印章。”
“白锦川的印章?”她狐疑的抬起头来,便听见男人轻轻的声音飘了过来——“答应他。”
“好,我帮你拿,那你什么时候才肯放了我妹妹?”
“秦小姐别着急,等你拿到印章,我会发个地址给你,你自己拿着印章来换你妹妹。如果让我知道你报了警,或者带了其他的什么人来,那我就不敢保证令妹的生命安全了。”
“好,我不会报警。”
“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秦小姐。”说着,那头掐了电话。
偌大的办公室中有几分钟的时间里安静的都只能听的清两人彼此交替的浅淡呼吸声,即使暖气开的很足,却依旧掩盖不住从窗户缝隙间透进来的深寒。季节交替就是这样,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明天到底是一如既往的深秋,还是萧条凛冽的寒冬。
秦月晚掀眸望着白锦川,手指伸向发丝慢慢的梳理着,声音清浅:“我可以借你的印章,拿去复刻一个假的印章吗?”
男人蹙着眉,“然后呢,然后单枪匹马的去救你妹妹吗?”他嗤笑,“这样做未免太蠢。”
听着他言辞间不加以掩饰的讽意,秦月晚抿紧了弧形优美的下唇,“请你,把你的印章借给我,我复刻完后,会完好无缺的给你送回来。”
她拧紧了衣角,说这话时心头抑制不住的一阵冰冷。
暼着她脸上温凉又略带着一丝丝请求的表情,白锦川忽然很想冲上去掐住她的脖子狠狠的质问她,一定要跟自己桥归桥路归路的分这么清楚吗。
他拳头紧了紧,却终究没有这么做,只是转过身去,慢慢的绕到了办公桌后。
秦月晚看他拉开了一个很普通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两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布绒盒,他没有打开看,直接就拿了右侧的那个推到秦月晚面前。
“拿这个,不用费时再去复刻。”他摁着眉心淡淡道。
秦月晚立即拾了起来,打开盒盖,里面赫然躺着一枚用田黄石制成的方形印章,秦月晚手指划过石身冰凉的触感,微微感叹着,一个赝品都用这样好的材料,可真是财大气粗。
“谢谢。”她合上盒盖并不是有意的客套,那些刚好到了喉咙间的话,又被生生的咽了下去。
捧起盒子,正准备放进包里时,白锦川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等等。”
秦月晚眉间一拧,十分宝贝的护住手中的盒子,生怕白锦川再要回去。
“拿这个,我刚刚记错了,你手上拿的那个是真的。”他眸色深深,忽又把自己手下的那只盒子丢到了秦月晚的面前。
她狠狠抽了口冷气,把手里的放回了桌子上,拿起白锦川刚刚扔过来的。他做事向来谨慎,怎么会连这样的事情都混淆呢。如若刚刚真的是拿错了,那后果……她简直都不敢再往下想。
“如果没有其他……”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男人强势的打断了她的话,带着点不容人质疑的霸道,别过脸佯装不屑的别扭有些可爱:“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秦月晚睫毛轻抖了几抖,忽然便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电话铃声再度响起,她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手机,却听见男人淡漠又带点逼仄的声音在一侧响起。
“喂,义父。”
秦月晚舒了口气,坐回到沙发上,等他打完这通电话。
白锦川踱出办公室,倚在门口,淡淡的问:“怎么了,义父?”
“锦川,然然,然然她还没死。”
刹那间像是倏然被人扼住了呼吸,白锦川浑身的血液仿佛逆流,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惊喜。三年以来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轻松过。
不多时,秦月晚看见他从办公室门口进来,于是匆忙的拎起包,语气也是一反常态的焦灼:“我们快走吧。”
手臂陡然被白锦川捏住,低锁着她着急的眉眼,他沉着声音道:“临时有点急事,不能跟你一起去了。”
秦月晚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急事能盖过现下这件事,不过他既然说有,那便肯定是了不得的事情。
“没关系,”她淡淡的把手抽了回来,“你如果有事就去忙,我自己可以的。”
白锦川轻抿起薄薄的唇,捏着眉心:“让沈阅陪你一起去,有什么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她很听话的点头,睨着她有些发白的面容,白锦川冷眉轻挑,顿时有几分泄气:“算了,万峻这两天闲,一会儿我把他也叫来跟你一起。”
秦月晚依旧是来者不拒的点头,脾气好到不可思议。
没有多余的嘱咐,白锦川很快就匆忙的离开。从楼上居高临下的睨着他堪比职业赛车手的倒车技术,和风驰电掣的转弯速度,秦月晚眼睫一点点垂了下来。
应当真的是有十万火急的事吧,第一次见他,这样的仓促失了风度呢。
“夫人,万少说在道口西街等我们,我们快去吧。”沈阅在身后说道。
她回过神来,睨着手机上新发来的地址,点点头,说:“绑架我妹妹的人发来的地址是东郊一处荒废了很久的避暑山庄,那边山路不好走,你们把我放在山下,等我妹妹出来再报警就好了。”
“可是总裁说……”
“没有什么可是了,”秦月晚摆手,“为了我妹妹的安全,沈阅,谢谢你了。”
终究还是拗不过,沈阅咬了咬牙:“好,夫人我答应你。”
……
秦星晚看着自己面前用凉水泡的惨不忍睹的方便面,嫌弃的皱着眉眼,奋力挣脱着捆绑在手脚上的绳索:“我要吃饭,我要吃布朗尼,核桃酪,还有……”
门被推开的声音响在秦星晚的耳里分外清晰,她停了话音,看着灰尘在从门缝透出的一缕光芒里疯狂的叫嚣飞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