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能怪她，出来这么久了，两人已经绕着这个园子走了好大一圈，可她连一颗果子都没尝过。就算这茨锈果自带垃圾般的恶臭，她也顾不了了。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肚皮饿到叽咕叫的时候，连****都是香的？
何况，她也实在好奇，这闻着臭吃着酸的果子究竟是啥味道。
男人没应声，默默把那颗茨锈果递给了她。
“就当是吃螺蛳粉吧！”虞步宜一闭眼，麻溜地就把果子扔进了嘴里。
“嗯嗯，还不错。”
她边嚼边感慨。这味道，比凉拌番茄还爽口。虞步宜忍不住又捡了一颗茨锈果。
使劲儿擦两下，正打算把它放进嘴里，她忽地想起这旁边还站着一个人呢——得了好东西，就要共同分享。本着这个原则，虞步宜便将那颗差点沾到自己口水的果子递到男人面前。
“这茨锈果虽然闻着臭，味道却是极好。仙帝不妨尝尝看。”
青嵩帝低头，视线里是嫩如葱根的手指捏着一颗果子，一青一白，对比分明。再往上，便是女子巧笑嫣然的一张脸。柔丽的，娇俏的，似枝头迎风招展的花。
他又想起方才痒痒的触感来。
虞步宜见男人盯着自己半天也没动静，猜他估计是瞧不上这掉落的果子。不吃便不吃吧，反正她也饿得慌。“那趾娘先吃啦。”
她双唇一闭，腮帮子鼓动几下，很快露出满足的神色来。
差一点，自己就要伸出手去接住了……意识到自己又有些莫名其妙，青嵩帝赶紧转身，迈开大步就走。
“东西都找齐了，赶快走吧。”
虞步宜享受完美味，回头就见男人已经离自己百米远。唉，这人说话拽就算了，做事还没有一点绅士风度。让她一个弱女子提着两篮重物，这样真的好吗？
“嗳，有了。”
她灵光一闪，噗噗几下就变出了一辆驴车。哼着小调把今日的收获放到木板上，虞步宜轻身一跃，便悠哉地驾起了驴车来。
因先前便有了计划，所以虞步宜处理起这两篮果子来，倒也不算费劲。仅剩四天时间，说长不长，她不敢耽误，便先和师傅商量起了菜谱和用材来。
禹莨仙倌对这个新收的徒弟，可谓相当满意。半个月功夫，她已是进步神速，在做菜方面形成了自己独到的见解和体系。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一问三不知，做事手忙脚乱的小丫头了。
经过多次实践和品尝，虞步宜终于敲定了最后的菜式，烹饪起来也是越发得心应手。
是成是败，明日就能见分晓。
天色微亮，虞步宜便开始起床收拾。走出房门，东隅殿已有人影穿梭。她深吸一口沁凉的晨气，暗自握拳做了个加油鼓劲的手势，便迈入帝膳堂准备今日所用的食材。
一切还算顺利，至少在旁人看来是这样。只有她清楚，自己猛击胸腔的心脏跳动得有多厉害，若是细看，还能瞧出她的手在不自觉颤抖。
虞步宜感觉自己好似在完成一场重要的操作考试。
“丫头。”
男人突然出声，吓得她手一抖，往卤汁里放的香料又多了些。
这卤汁可是一盘菜的主角，若是弄得不好，各个食材比例投放不均，这道菜可就算废了。
“师傅，你干嘛突然出来吓我……”
虞步宜忍不住抱怨一句，急得差点就要跺脚。此时她真希望，能立马变一盘菜出来。可惜，这帝膳堂之所以在东隅殿地位颇高，便是因为手工烹饪的菜，口感和营养都比用术法变出的要好。
不是人人都能当好厨子的。
怎么办？重新做？嗯，应该还来得及。她当机立断，端起锅里的卤汁便要往外倒。
“你这丫头，就是这么对师傅的？”
“哼，因为你，我又得重做了。”
她顾着和男人说话，没注意到脚下有截丢弃的生火木头，于是，当她再迈步时，就感到脚下一顿，身子一个往前倾，人和锅双双摔到地上，激起刺耳的声响。
“喔呲！”
“小心！”
随着她一声痛呼，禹莨仙倌紧忙飞身上前，将她从地上拉起，避免了被烫伤的厄运。
“砰砰砰！”那铁锅在地上撞击两下，方安安分分落稳在地。
虞步宜埋头看自己一眼，那青衣沾了卤汁，顿时浸染开一大片污迹。乌发上也沾了些许，湿淋淋，几丝黏在一起，正往下滴落着汁水。
这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快去换身衣服。”
“师傅，都怪你，好端端的……”
“你这丫头，我好心想来帮你，你不但不领情，反而怨气冲天……我不管你了！你自个儿弄吧！”
男人说完，一个拂袖转身便走。凶煞的黑脸怕是鬼见了都得绕道走。
这么一折腾，时间更是所剩无几。虞步宜顾不上挽留和解释，回屋匆匆换了身衣服便又来到帝膳堂忙碌。
“趾娘，方才我见禹莨仙倌气冲冲地出去了……”
唉，刚走一个，又来一个。虞步宜默然叹口气，回答道：“都怪我，性急惹恼了他……”
“我怕你一个人在这忙不过来，要不……我来帮你吧。”
嗯，只要别帮倒忙就好。
这一想法刚从脑子里冒出来，她便赶快摆摆头驱赶走。要不得，要不得，别人好心帮你，你却嫌三嫌四不抱善意。性急误事，急不得，急不得，这才气走一个，你可别把另一个又得罪了。
她心里一番碎碎念后，果然感觉舒缓了些。
“那便有劳琯昔了。”
“你不用和我客气。有什么要做的，尽管吩咐便是。”
果然是患难见真情啊。不过眼下，感动煽情什么的并不合适，只要熬过今天便好。熬过去便好。
她胸口涌上一股劲儿，做事也有了力气。待把卤水重新调好，把食材洗净码好，剩下的，便需要火力全开拿出十二分精神对待。
“琯昔，帮我递一下佛陀叶。”
“趾娘，这两个盘里的东西是一模一样的……”
炒菜的浓烟已经袅袅升起来，呛得虞步宜有些眼迷。她目光在那两个盘里扫几下，判断力一时也产生了恍惚。奇怪，她竟然准备了两盘佛陀叶？
“随便给我一个吧。”反正都没差。
接过琯昔递过来的佛陀叶，她便麻利地倒入锅里一顿翻炒。
“咳咳！”
大力咳嗽两声，眼睛都流出泪来。这仙庭的厨房没有抽油烟机，可真是让人遭罪。
把这盘菜炒好，再弄两道，今天的任务就算完成。时间紧迫，她还得保证质量。这实在是个极大挑战。
“趾娘仙子，准备得如何了？北瑨殿已经派人来催了。”
“仙倌稍等，片刻就好。”
这男人，催事员转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待会儿，她就让他好好尝尝自己的豆腐。咦，不对，这话好像有歧义？拜托，都这时候了，还有功夫东想西想，赶快做你的菜吧！
等心里那小人儿一声呵斥，虞步宜这才停止人格分裂般的心理活动，专注起眼前的任务来。
“上膳——”
随着仙倌尖嗓一吼，送膳的几位仙子便集结成列，按顺序将菜肴呈了上来。
“千风一帆。”
“二龙飞腾。”
“三阳开泰。”
“四海承平。”
“五福临门。”
“菜已上齐，请仙帝和晋鳌上仙慢慢享用。”
几位仙子一说完，便又按顺序退了出去。
“这菜名，可着实有趣。”
“今日邀鳌弟来，其实是因帝膳堂打算新立一位御膳使，若这几道菜肴能教鳌弟赞不绝口，那我便亲自下令，赐她名号。”
“青哥这是在给我出难题啊。”
“鳌弟只管敞开了肚皮吃，至于这味道好还是不好，我们之后再议。”
晋鳌闻言，摆出个“请”的动作，见青嵩帝开始动筷，他才不紧不慢品尝起来。
“这‘四海承平’，不仅色泽艳丽，连口味也是富于变化……”
男人瞧他对这道菜赞赏有加，双眉一挑，露出一丝兴味来。
“我看青哥还是准备着，立他为御膳使吧……额，嗷嗷……青……”
两人正吃到兴头上，谁也没料到竟会出这意外。
“鳌弟！鳌弟！”
青嵩帝搁下筷，忙起身扶住他。顷刻之间，晋鳌已是青筋毕现，冷汗涔涔，连话也讲不明白。男人见他嘴巴不停张合，忙俯身凑上前——“痛……”
这是他唯一的感觉。全身上下，每个器官，每根筋骨，无一不在喊痛。
他捂紧胸口，感到心脏急劇收缩，血脉拉扯膨胀，似乎下一秒便会破体而出。
“青……”这字刚一脱口，一股血便从喉咙喷涌而出，衬得他肤色煞白，红衣尤为刺目。
“来人！速传芃泽上仙！”
见晋鳌闭眼昏过去，青嵩帝赶紧下了命令。
“回禀仙帝，晋鳌上仙所中的，是茨锈毒。”
茨锈毒？这三个字如一道惊雷划过，让男人胸口不自觉一紧。
还未等大脑做出反应，他已听到自己的声音：“速速把帝膳堂的趾娘带过来！”
虞步宜正在焦急等待传召，一柱香功夫过后，便见三个穿墨青色盔甲的男子朝帝膳堂走来。
“请趾娘仙子随我们去一趟北瑨殿。”
乍听这话，她隐隐还觉得欢喜。可是看这几人表情……怎么像逮捕嫌疑犯一样？
“敢问小哥……仙帝可有说让我去北瑨殿作何？”
“仙子去了就知道了。”
呵，装神秘！算了，去就去吧，就算天塌下来……她一想到这个可能，双手就不自禁绞起了衣袖。
等到了北瑨殿，男人那句“还不快跪下”便让她腿一软，心脏骤然加速了跳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