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来到北地之后,也是对之前的战事做过了解的。按照慕容军师的说法,归以殇是个未雨绸缪的人,这场战事他是有备而来,即使出了意外,原本的布防也是足够他们撑到朝廷派来救援的,只是,归以殇一失踪,拓跋慕晗便领兵猛攻,似乎对他们的防守很清楚,步步紧逼,直到军心大乱,于归国溃不成军。
但是就这几****和拓跋慕晗交手的经验来看,拓跋慕晗确实是久经沙场,足智多谋,但是还没有达到如此神机妙算、不费一兵一卒、不耗一分一秒就洞察先机的地步……
心思百转千回,无尘忽然笑着道:“你对我们于归的家务事了解得倒是透彻。难怪能够这么肆无忌惮……”
拓跋慕晗听懂了她话中深意,当即哈哈大笑道:“命中注定我拓跋慕晗有贵人相助,况且,用兵之道,本就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的……这个道理,美人你不会不懂吧?”
此人说话滴水不漏,无尘原本也没有想要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至于那个‘贵人’……
无尘冷笑,最好不要是归云风。否则,他就是在自找死路……
“拓跋慕晗,你还打不打了?”无尘收了功,拓跋慕晗既然已经把话挑明了,她也就没有继续和他打斗来拖延时间的必要了。听不惯拓跋慕晗一口一个‘美人’的叫唤,无尘现在只想赶快脱身。
“若是你不打了,我就先告辞了……”
拓跋慕晗动作很快,他伸手拦下欲走的无尘,笑得颇为轻佻,“美人儿,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无尘冷笑一记,毫不客气地拍掉他的手,“你不是有贵人相助,情报灵通吗?不如自己去查查看。”
拓跋慕晗摸了摸下巴上性感的胡子,北地之人多凶悍,胡子是一个男人勇猛性感的象征。
“无尘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假的,我想知道,美人儿的真名……”
北地之人性情豪爽,想什么就是什么,有什么说什么,这一点无尘早有耳闻。只是,这对象换成了她和拓跋慕晗,无尘还是有些不舒服,总觉得自己被赶鸭子上架,不自在得很。
“拓跋慕晗,战场无父子,更何况我们是敌人,你想知道的就自己去查,恕我无可奉告。”
拓跋慕晗也不在意,他哈哈大笑,看着无尘的目光有些火热,眼底却隐藏着更深的冷意,“好!你不愿说,那我便先唤你无尘,待我攻下北地十城,就迎娶你做我北地的王后,到时候你就随我的姓,原来叫什么,倒是无所谓了。”
无尘眸光倏然阴冷,“你好大的口气!”她心里有些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却不能让拓跋慕晗看出丝毫端倪,“拓跋慕晗,你在打什么算盘?”
拓跋慕晗性感的眼神火热难掩,瞧着无尘的目光更加轻佻,“我们北地的男人从来都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受苦,战场是男人的天下。无尘小美人,依我看,于归国确实无人了,居然让一个女人过来对抗我拓跋慕晗,真是让人有些惆怅!”
无尘听他这么说,心中的不安愈发浓烈,她没有被拓跋慕晗的话激得失去理智,反而强迫自己冷下心来思考,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拓跋慕晗见她忽然冷静下来,微微一愣,忽然笑着道:“美人儿莫不是在考虑早日嫁给我做王后?我拓跋慕晗倒是可以保证,一定不会让自己的王后上战场过上腥风血雨的生活。”
耳边是拓跋慕晗叽叽喳喳地声音,无尘无暇顾及,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抬头看了看天色,恍惚觉得时间竟然过去了许久,雪原之上白色茫茫,人的眼前总是一片大亮,恍惚给她一种时间还早的错觉。
无尘神色一凛,忽然翻身上马,冷眼看着拦在马前的男人,嗤笑一声,“拓跋慕晗,不要再拖延时间了,今日是我疏忽,竟然上了你的当!”
是她轻敌了。
原本以为可以利用这段时间牵制拓跋慕晗,让自己的人有时间去寻找归以殇的下落,可是却忘了,军中群龙无首,北地军队素来凶悍,之前于归军队又节节败退,若是她不在军中,北蛮突然发难,哪怕单单是凭借地理优势,于归也讨不了好……
是她太不了解拓跋慕晗,总以为此人虽然有勇有谋,但是总归是因着于归内部内奸的问题,才使得他有如神助。只是,她忽略了战场之上挞伐多年的拓跋慕晗绝不是靠着所谓的‘贵人’一路走到今天的。
她到了北地之后,不过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竟然就收回了被拓跋慕晗占领的北地八地,原本就透着不寻常。现在想来,拓跋慕晗原本就在隐藏实力。至于原因,她现在还不知道。
现在她最担心的就是慕容军师他们,若是北蛮忽然发难……
耳边响起拓跋慕晗含笑的嗓音,北地男人特有的醇厚,“小美人这是想到什么了?这么生气!”
“装模作样地!拓跋慕晗,你真卑鄙!”
无尘咬唇,想到现在可能发生的惨况,她眼睛里几乎就快要冒出了火,猛地抽出长剑,怒斥一声,“让开!”她虽然很想杀了拓跋慕晗,可是她不能。
一个是因为她现在浪费不起一分一毫的时间,拓跋慕晗的具体实力她并不清楚,没有能够一举拿下的把握。二是,北蛮是游牧民族,想来崇尚武力至尊,不像是中原国家讲究许多教条束缚,若是她现在侥幸杀了拓跋慕晗,不用多久,北蛮就会有新的将领出现,而且拓跋慕晗的死会让他们更加士气大振。
她不能冒这个险!
“我们算是心有灵犀,你答应和我比试,不也是抱着想要拖延时间的心思吗?咱们彼此彼此而已。”
无尘的态度显然是明了了他在这里陪她浪费时间的意图了。拓跋慕晗一直维持在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淡了些,他眸光深邃,脸上是北地之人特有的沧桑孤傲和英气勃发,“倒是我小看你了!”
他忽然拍拍手,毫不在意地让开路,伸手礼让,“美人所求,拓跋慕晗愿意成全。”
“拓跋慕晗,战场上见吧!下一次,我没那么容易放过你!”
见他如此表现,无尘更加笃定现在战场上一定不容乐观。她猛地一挥马鞭,绝尘而去,身影瑟瑟,衣寐飘扬,美的恍如九天下凡的仙子一般。
“战场见!”拓跋慕晗扬声道。
他孤身而立,在整个苍茫一片的雪原上如同骄傲的王者,一身骑士不容侵犯。
“这个女人……呵……够味儿!”
他原本并不知道无尘是女子,‘贵人’只是言明来人是天下第一山庄——红尘山庄的庄主无尘公子,和六皇子归以殇交往甚密。说是此人足智多谋,不容小觑。
只是后来他在战场上初见,小小的一只,却好似蕴藏着巨大的爆发力,武艺了得,和他对战之时,竟然能保持上风,虽然他有所保留,但是也能试探出对方实力不弱。当时见他唇红齿白也未曾多想。
在拓跋慕晗心中,或者说在北蛮之人的心中,于归国的男子大都长得斯文秀气,如同归以殇和无尘那般,毫无男子气概,如同女子一般纤瘦。不如北地之人凶悍威武,倒是像是北地的姑娘一般。
只是,后来,他收到了神秘来信,言明无尘的女子之身,且说明归以殇在此女心中分量颇为重要,若是想要攻克于归,稳定势力,不如好好在这一方面下手。
送信的人他不知道是谁,只是,送信人深知他的顾虑。原本此次进攻于归就是为了抢夺物资,帮助族人过冬,北地荒凉,今年又频发灾难,冬季尤为难过。这个时候,他不得不选择进攻距离最近的于归国。只是没想到于归的六皇子归以殇倒是有备而来的样子,逼得他步步后退。
也许是天赐良机,这个时候,贵人相助,他倒是乐意看得于归窝里横。归以殇成功被困,此般恶劣天气,恐怕他早已经没了生气,他乘胜追击,拿下北地,也将榆林山得来的十万粮草送回了族地,供他们过冬。
但是现在他是拿捏地形和环境优势,等到冬季过去,于归若是发难,他们恐怕得吃不消。原本想着煽动白芨攻打于归,干脆彻底消灭于归国,一解后顾之忧。没想到白芨太子玉南星倒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识破了他的计划,不仅按兵不发,还加固了对北地的边防。
消灭于归的计划不成,他只能趁此机会,一举拿下于归在北方的十城八地,拓展疆土,先解决物资问题,等到来年也有资本和于归一战。
先前故意退让,是为了摸清无尘的底细和于归的底线,这一下,他拿捏到了无尘的软肋,便可以畅快一战了。
只是,原本只是嘴上调戏,现在无尘的反应倒是让他颇有些刮目相看,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对峙了。
拓跋慕晗收回腰间的大刀,眯起眼睛看着一望无际的严冬雪原,神色清冷,嘴角却是含笑着,“无尘,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刚刚开始……”
希望这个女人,不要让他失望!
狐裘加身的高大身影一跃远去,在这雪原之上如同一只孤傲的苍狼,在寻找他心仪已久的猎物,等待时机,伺机而动。
雪原苍茫,人心猜无边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