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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我亲手杀了这小孽障

转眼到了成亲的日子。楼霁华身穿嫁衣,在门口站了很久。

古家迎亲的队伍已经在大门外等着了,她却迟迟不愿出门。

到底是在等什么,她也不知道。

从决定嫁人到穿上嫁衣,只有短短七天时间。

七天里,那个人一次都没有出现。

婚事比楼霁华原本设想的顺利太多,她心里反而有些不是滋味。

女人的心啊,有时连自己都摸不透!

那封休书,她反反复复看了不下一百遍。

他的笔迹一如往常的平稳刚健,措辞也是一贯的言简意赅:“缘尽于此,劳燕分飞,婚嫁各不相干。”

看样子,他终于肯放弃了。

也是啊,她如今即将改嫁他人,名声又臭到那个地步,他哪有不放弃的道理呢?

她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可是……

心里居然没有半点轻松愉悦的感觉,只有失落和惆怅,闹得人心里空空的发躁。

奶娘抱了攸宁过来,向楼霁华笑道:“姑娘再抱抱小少爷吧,他听说待会儿要爬墙头,好像有点儿害怕!”

楼霁华拧紧了眉头:“这么小的孩子,古家也坚持让他爬墙头进门?”

奶娘笑得有些尴尬:“堰北城的规矩就是这样的。也不是叫小少爷自己爬,到时候两边婆子们递过去就是了。”

楼霁华伸手把儿子抱了过来:“我偏要抱着他从正门进!古家若不答应,这亲事就算了!”

奶娘不敢多说,楼霁华便抱着小攸宁,迎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坦然上轿。

轿夫在外面连说“不像话”,楼霁华也不放在心上。

对古家这门亲事,她没有任何期待,当然也就不会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她不介意再给看客们增添一点儿谈资。

这场婚事对楼霁华而言,不算新生活的开始,却勉强称得上是旧恩怨的结束。她压下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竭力想让自己显得轻松一点。

小攸宁好奇地扯着楼霁华的盖头,笑得很开心。

摇摇晃晃地过了几条街,终于到了古家大门前。

新郎踢了轿门,楼霁华便自己掀起了轿帘,摸索着要下轿。

喜婆子忙奔过来搀扶,一见她怀中抱着孩子,立刻大惊失色:“这是什么道理?新媳妇连规矩都不懂吗?这带犊儿哪有跟着一起上轿的?跟着使唤的人呢?还不快接过去!”

“娘亲——”小攸宁被吓到了。

楼霁华安抚地拍拍他的背,冷声道:“我的儿子怎么进门,该由我说了算!”

喜婆子不满地嘀咕了几声,居然没有辩驳,任由她抱着孩子踏上了门前的台阶。

楼霁华的脚下顿了顿,心里有些疑惑。

她能感觉到周围有很多人,但奇怪的是,那些议论和喧嚷声在她下轿之后就停下了,居然没有任何人说出煞风景的话来。

没想到,古家这个“百年望族”的面子倒不小!

楼霁华虽然不在乎冷嘲热讽,但耳边能清静一时总是好事,她的心情居然奇迹般地好了几分。

过门槛的时候,喜婆子终于过来扶住了她的手臂,另有一人帮她提起了裙角,楼霁华也不知道是谁。

进门之后就更加顺利了。楼霁华早有经验,那些繁文缛节驾轻就熟,一点问题都没出。

到了拜堂的花厅,宾客欢声雷动。

楼霁华心里更纳闷了。

古家到底是花了多少钱,才买来了这么一屋子识趣的宾客?她一个名声很臭的再嫁之妇,怀里还抱着个孩子,难道迎接她的不该是嘲讽和嘘声吗?

堰北城的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友好了?

不解啊不解,奇怪啊奇怪!

到了厅堂上,喜婆子把红绸的一端塞到楼霁华的手里,赔笑道:“新人请暂时把小少爷交给丫头抱着吧!这拜堂成亲,抱着娃娃总不方便!”

小攸宁听见外面鞭炮声响,吓得抱紧了楼霁华的脖子,说什么也不放手。

楼霁华哄了他几句,见实在放不下,便站直了身子,向着红绸的另一端道:“宁儿既然跟着我进了这家的门,也就算是你的儿子了。我要抱着他拜堂,你意下如何?”

“甚好。”那端的声音居然带了笑意。

楼霁华有些意外,不远处的宾客们已经鼓噪起来。楼霁华听到嗓门最大的那个人喊的是:“双喜临门啊!新郎官这笔买卖赚大了!”

一呼百应,其余的宾客喊的也大抵是类似的意思。

楼霁华的心里更纳闷了。

这时喜婆子已在旁喊“一拜天地”了,楼霁华不及多想,忙在丫头的提示下跪了下来。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楼霁华晕晕乎乎的,像上次嫁人的时候一样,并没有太多的心理活动。

三拜完成,就算礼成了,要送入洞房。

这时小攸宁哭闹了起来,说是饿了。楼霁华忙叫奶娘过来把他抱了下去。

一进洞房,楼霁华就撵走了服侍的丫头婆子们,自己揭了盖头,拿起酒壶来自斟自饮。

外头宾客喧哗的声音隐隐传来,似乎十分热闹。

楼霁华看着这一屋子刺目的红色,心里十分烦躁,酒就喝得更多了。

她本来以为今日会有变故的,不料一切风平浪静,连一个说风凉话的人都没有。

于是,一场闹剧居然像极了真的,闹得她竟有些手足无措。

几杯酒下肚,楼霁华开始苦笑。

她居然是盼着“意外”的!

一路上,她一直在想,会不会有人当街拦轿;下轿之后,她忍不住想,会不会有人追上来喊一声“不许嫁”;拜堂的时候,她提心吊胆,生怕有人在堂下喊一声“且慢”……

可是,什么都没有。

她顺顺当当地嫁了人,名正言顺地成了古家的媳妇。

当真是一个笑话。

她以为会有人放不下,原来是自作多情了。

这样也好。

要不是他来逼一把,她还真下不了这个决心。如今换个身份,日子也未必就比从前坏了。

古谦然这个人,略有些小聪明,保住古家的产业是没问题的。

他的性情,她并不了解。但经过这几年的接触,勉强可以认定他是一个颇为谦和稳重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那张脸生得还不错,虽然与那人相比未免太过秀气了些……

楼霁华拍拍自己的脸,心下越发烦躁。

怎么老是想起那个人呢?

不是早就下定决心一刀两断了么?

好烦……

楼霁华敲敲桌子,向外面吼道:“再送一壶酒进来!”

小丫鬟不敢违拗,果然又去拿了一壶酒来放在桌上,一语不发地退了出去。

楼霁华十分满意。

肯做事、不多话——这古家的丫头,倒比她自己手底下那几个不成器的好使唤得多!

这样胡乱想着,酒到杯干,一壶酒不过多时又见了底。

楼霁华渐渐地觉得头有些沉,知道不能再多喝了,便随手把嫁衣脱了丢到地上,钻进被窝倒头便睡。

再睁眼时,桌上那对龙凤花烛已短了一大截,想来夜已深了。

楼霁华把被子一兜,仍旧闭上了眼。

这时,她的耳边忽然响起一声轻笑:“洞房花烛,夫人打算虚度良宵?”

楼霁华翻了个身,闭着眼睛一头扎进说话之人的怀里,娇声一笑:“我像是那么不懂事的人吗?”

那人身子一僵,随后便翻身将她压住,抱紧她的身子急切地亲吻起来。

楼霁华这方面经验不多,愉快的体验更是一次都没有过。虽然早已抱定了豁出去的决心,此刻也难免有些无措。

僵了好一会儿,她才迟疑着伸手到对方腰间,笨拙地解开了他束腰的汗巾。

“你可想好了,真的要给我?”做新郎的在她耳边低声问。

楼霁华笑了一声,含混不清地反问:“洞房花烛,难道你要让我虚度良宵?”

“你喝醉了。我怕你酒醒之后,会后悔。”她的夫君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楼霁华大笑:“你想多了!我给了自己七天的时间用来后悔……最后不还是嫁过来了吗?”

“你后悔过?”新郎官穷追不舍。

楼霁华有些恼了,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磨磨蹭蹭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

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住这样的挑衅。

楼霁华分明感觉到他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她心里有些怕,却硬撑着不肯推开他,任由他放肆地揽住了她的腰,抵住了她的腿……

“几位姑娘,你们看见我家小少爷了吗?”外面忽然响起一声惶急的询问。

楼霁华心头一跳,立时睁开眼睛,酒意也醒了大半。

这时,她忽然呆住了。

婚床上的这个男人……很面熟?

一时之间,楼霁华还真回不过神来。

新郎官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怎么,几日不见,王妃就不认识本王了?”

楼霁华尖叫一声,拉过被子遮住胸前,惊恐万分:“你……你怎么会……你把我丈夫怎么了?”

“王妃果真是醉了。本王不就是你的丈夫吗?”黎羽笑得很愉快。

楼霁华深吸一口气,沉下脸来:“王爷怕是上错了床吧?我要嫁的是堰北城古家三公子!你堂堂定北王,什么时候也落到强夺人妻的地步了?”

黎羽依然从容镇定地笑着:“你确定你的夫君是姓‘古’吗?”

楼霁华拧紧了眉头。

黎羽笑眯眯地凑到了她的面前,将她连被子一起抱住:“迎亲的是我,拜堂的是我,入洞房的也是我。你说你的夫君是古家三公子?王妃,你在本王的婚床上念着别的男人,这不太好吧?”

楼霁华呆住了。

黎羽伸手摸着她的脸,越笑越得意。

楼霁华回过神来,狠狠地甩了甩头:“你不是已经给我写了休书吗!”

“对啊,正是因为写了休书,所以才要重新跟你拜堂成亲啊!”黎羽摊开手,一脸无辜。

楼霁华气得险些爆炸。

黎羽又不慌不忙地补充道:“上次你嫁到王府的时候,本王根本没放在心上,连拜堂都是静影替本王拜的。本王一直疑心后来种种波折都是由此而来,所以就干脆重新跟你成一次亲。这一次六礼俱全、诚心诚意,应该不会再有差错了!”

楼霁华咬着牙,嘶声怒吼:“姓黎的,你是有病吧?你觉得戏弄我很好玩?你是高高在上的定北王爷,别人的性命、别人的人生,都是你手中的玩物,你觉得很有趣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要我的命容易,要我再进你定北王府那个火坑,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没有可能!”

黎羽的笑容慢慢地僵住了。

面对楼霁华的怒容,他许久才长叹一声:“真的……那么恨我?”

楼霁华未及回答,奶娘已经破门闯了进来:“姑娘,小少爷他……”

楼霁华忽然清醒过来,忙跳下了床:“怎么回事?你说宁儿不见了?”

奶娘擦泪道:“小少爷乍挪了地方不习惯,哭闹得厉害,怎么也不肯睡。古家的一个丫鬟说是要抱他到您这儿来,我也没多想……谁知道那丫鬟走得飞快,我跟了一段路,拐了几个墙角就跟丢了!我想着横竖是到这边来的,就没怎么着急,没成想过来一打听,才知道这边根本没人见过小少爷……”

她话未说完,楼霁华早已穿好了衣服,夺门便要冲出去。

黎羽伸手拉住了她:“你先别急……”

“我的儿子不见了,我能不急吗!”楼霁华向他怒吼。

黎羽呆了一下,慌忙解释:“这宅子里大都是玄武营的人,叫他们帮忙找,会快一些!”

“省省吧,你的人情,我欠不起!”楼霁华甩开了他的手。

黎羽也恼了:“人情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楼霁华无言以对,眼眶立时酸了。

黎羽立即传令下去,要玄武营的人在古家宅院内外全力寻找攸宁的踪迹,同时又叫人封锁了城门,传令城内官兵连夜搜寻。

楼霁华看着他有条不紊地下了命令,双腿一软,险些栽倒。

黎羽忙扶住她,低声劝道:“玄武营不会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你先放宽心。”

楼霁华抬头看着他:“你实话告诉我,这件事……跟你没关系吧?”

“你什么意思?”黎羽黑了脸。

楼霁华靠在门边,涩声道:“宁儿是我的命……他若是出了事,我是断然不可能独活的。黎羽,我只希望这不是你的另一个玩笑,否则……”

“你放心,本王再狼心狗肺,也不至于对一个不足两岁的孩子下手!”黎羽沉声怒吼。

楼霁华眼中酸涩,泪下如雨。

黎羽叹了口气,抓住她的肩:“一会儿工夫,他们应该走不远,你先别乱想。”

“你当然可以不放在心上!”楼霁华甩开他的手,冷笑着瞥了他一眼,很快移开目光。

奶娘瘫坐在地上,直抹眼泪:“小少爷自幼便胆子小,服侍的人都是连话也不敢大声说的……这深更半夜的被生人抱走,万一再吓着了他,可怎么是好……更何况一早还得喝药呢……”

“别说了!”楼霁华厉声呵斥。

黎羽面色阴寒,欲言又止。

台阶上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玄武营的一个士兵闯了进来。

楼霁华立时迎上去:“怎么样,有消息吗?”

士兵垂首道:“不久之前,有个矮胖的婆子提着一只很大的食盒从后门出去了,不知道有没有问题……”

黎羽沉声道:“必定是了。吩咐城内士兵着力搜寻!”

楼霁华忙补充道:“城北螺字街、西四胡同那里都有古家的宅子,可以着重往那边看看!”

士兵答应着去了。

黎羽眯起眼睛看着楼霁华:“你也疑心是古家人做的?”

楼霁华回避着他的目光:“这是古家的宅子,只有他们才知道怎么避过守卫进出。如果不是你做的,十有八九就是古家人搞鬼了。”

“你还是疑心本王。”黎羽面露苦涩。

“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楼霁华丝毫也不客气。

黎羽无言以对。

楼霁华忽然跳了起来,叫过一个士兵,急道:“还有朱家——我自己的那处宅子,也要去搜!”

士兵忙跑出去传话,丝毫也没有拖泥带水。

黎羽笑道:“王妃威风不减当年。”

楼霁华这才意识到,她若不是“定北王妃”,本不该有资格对玄武营的士兵下命令的。

可是情急之下,她哪里顾得了那么多!

此刻,看到黎羽不慌不忙的样子,她的心里又气又急,却不得不竭力忍着。

她不能自乱阵脚!古家是百年望族,不是亡命之徒,如果真是他们在搞鬼,宁儿一时半刻应该不会有危险才对!

楼霁华拼命劝慰自己,却仍是止不住浑身发颤。

黎羽在旁看着她惨白的面色,心中百味杂陈。

等了足有一个多时辰,终于有士兵回来,报说在西四胡同古家宅内找到了古三公子和小少爷的踪迹。

“人呢?为什么不带回来!”楼霁华急得跺脚。

士兵垂首道:“古三公子把刀架在小少爷的脖子上,属下们不敢轻举妄动!”

黎羽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看来,这堰北城的父母官,怕是不想当了!”

楼霁华早已冲了出去,黎羽忙叫人备马,与她一同快马加鞭赶到城西。

古谦然一手抱着小攸宁,一手拿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尖刀,警惕地与玄武营的将士们对峙着。

看见楼霁华二人闯进来,他便眯起眼睛笑了:“来得很快,不愧是名闻天下的定北王……以及女中豪杰的定北王妃。”

“我不是什么定北王妃,你把孩子还给我!”楼霁华立刻便要冲上去。

黎羽慌忙拉住她。

楼霁华定了定神,看见古谦然手中的尖刀抵在小攸宁的颈下,立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古谦然冷冷一笑:“定北王妃,草民平生从未拿过刀,手上不稳,若是不小心伤着了您家小世子,您可得担待着点!”

楼霁华稳住心神,冷笑起来:“古三公子在开什么玩笑?什么王妃?什么小世子?我怎么听不懂呢?”

古谦然仰头看着黎羽,阴冷地笑着:“王爷,没想到我能出来吧?看样子,堰北城的大牢,好像不那么坚固呢!”

黎羽咬牙不语。

楼霁华转向黎羽:“什么大牢?”

古谦然将目光移回楼霁华身上,脸色缓和了几分:“定北王他老人家把我古家老老少少三十多口人都关进了大牢,你是不知道的对吧?”

楼霁华再看了黎羽一眼,后者向她点了点头。

楼霁华忙向古谦然道:“王爷不会伤害古家的人!你放了宁儿,包你古家上下平安无恙就是了!”

黎羽略一沉吟,点了点头:“王妃的话,就是本王的谕旨。你放了孩子,古家所有人即刻就可以平安回宅,本王赦你们无罪。”

古谦然低下头,冷冷地笑着:“我不信。你是王爷,我得罪了你,必定没有活路。就算你现在不杀我,再过三年两年也必定会想法子灭了古家。定北王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

“你想怎么样?”黎羽拧紧了眉头。

古谦然冷冷地盯着他:“很简单:你死了,古家就安全了!”

“古谦然,你是疯了吧?”楼霁华觉得这人不可理喻。

古谦然忽然大笑起来:“疯了?不错,我是疯了!自从三年前见到你,我就疯了!我不介意你是个寡妇,费劲了周折说服我父母到你家提亲,却眼看着你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好容易说服自己接受你的孩子,你却不肯答应我的提亲!我等了三年、熬了三年、磨了三年!好容易等到你答应了,却凭空冒出了个定北王……我等了你那么久,凭什么最后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楼霁华无言以对,只好向黎羽剜了一眼。

黎羽黑脸咬牙:“即使本王不出现,凭你也配不上华儿!”

楼霁华看见小攸宁在古谦然的怀里一动不动,心里早已焦灼得要起火。她竭力压住心慌,急问:“你到底怎样才肯放了我的孩子?”

古谦然看着她:“我有两个条件。第一,你兑现婚约,嫁我为妻。”

“可以!”楼霁华立时应了下来,全然不顾旁边的黎羽已经脸黑如墨。

古谦然露出笑容:“第二,我要定北王即刻自刎!”

楼霁华呆了许久,凄然笑了:“你直接杀了宁儿就是,何必提那么异想天开的条件!”

“你急什么,定北王会答应的!”古谦然昂起头来。

楼霁华没有看黎羽的脸色,依然凄冷地笑着:“原来你不只是疯了,更是傻了!宁儿又不是王爷的儿子,他凭什么要拿命来换?你……你杀了孩子吧,至多不过赔上你全家几十条人命罢了!”

黎羽攥紧了楼霁华的手,压低声音问:“如果我今日死了,你还恨不恨我?”

“你也疯了?”楼霁华转头看向他。

黎羽移开目光,眼中有泪:“你说过,孩子是你的命,他不能有事。至于我……我若是死了,你应该会高兴吧?”

楼霁华冷声道:“确实,如果你死了,我会很高兴——你打算死一个给我看看么?”

话音未落,黎羽已经拔出了腰间长剑。

楼霁华的胸口剧烈地痛了一下。

她坚信黎羽不会任由古谦然摆布的。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何况他一向自私,从不把别人的性命放在眼里的。他怎么可能用自己去换一个孩子的命?

可是,虽然有这样的信心,楼霁华还是禁不住浑身发冷。看见黎羽手中的长剑,她几乎能感觉得到剑刃刺入心脏的冰冷和锐痛。

黎羽看着楼霁华的脸,沉声道:“华儿,我已记不清自己欠过你几条命了。今日拿我的命来还你,我也没什么不甘。我只求你一件事——让你的孩子跟我姓,继承定北王府的香火……他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

楼霁华冷冷地剜了他一眼:“你知道他不是你亲生的就好。我的孩子当然是跟我姓,你定北王府的香火断不断,跟我有什么关系?”

“也罢……都随你。”黎羽涩然一笑,举起长剑横在了颈下。

楼霁华心中一痛,下意识地冲了上去,抬手挡住剑刃。

黎羽慌忙收剑,惶急地抓过她的手:“你是不要命了吗?”

楼霁华眼中一酸,慌忙避开他的目光。

她恨自己没用。

她不信黎羽会自刎的,可是他提起剑来的时候,她仍是不能自控地冲了过去。

他或许是在用计,或许只是在戏弄她,又或许是在拖延时间……但她不敢冒这个险!

只要他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要以命换命,她就不得不拼尽全力阻止他……

儿子是她的命,可他,是她的骨、她的血、她的整个世界!

“华儿?”黎羽将手搭在了楼霁华的肩头上。

楼霁华低下头,努力很久才平复了呼吸,冷声道:“你不用装模作样,更不用拿你自己的命跟我开这样的玩笑!儿子没了我可以再生一个,若是连累了你定北王的性命,我怕我母子二人不等出门就被人给砍了……”

“华儿,承认爱我有那么难吗?”黎羽在她耳边低声笑问。

楼霁华气急败坏地推开了他。

“王爷,您到底决定了没有?”古谦然焦躁地在一旁问道。

黎羽正要开口,楼霁华抢在他前面说道:“你就不用问了,孩子在你手里,你杀了他就是!横竖是个孽种,连我自己都搞不清他父亲是谁,我养了他两年,也算仁至义尽了!你要杀赶紧杀,别磨磨唧唧的!”

古谦然拿尖刀在小攸宁的脸上比划了一下,冷笑道:“你骗不了我!甲寅年夏天山戎南下,定北王率军北上迎敌,七月初三在堰北城两军相遇。定北王妃于七月初二日夜间到达营盘,七月初三营盘遇袭之后失踪,数日后身受重伤奄奄一息地出现在堰北城……这孩子出生在乙卯年四月十四日,你说他不是定北王的?”

楼霁华面色灰败,呆立不语。

黎羽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冷声质问:“你不是说孩子是乙卯年秋天生的?”

楼霁华低头避开他的目光。

黎羽手上死死钳住,厉声怒吼:“你竟敢骗我——明明是我的孩子,为什么要瞒着我!”

楼霁华抬起头来,冷笑道:“就算是四月生的,也未必是你的孩子!你带兵走后我就进了红帐篷,伺候了二十来个人,我怎么搞得清楚是哪个乌龟王八蛋留下的种!”

黎羽忽然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就笑出了泪:“好,好!就算是乌龟王八蛋留下的种好了!这个‘乌龟王八蛋’,本王当得心甘情愿!”

“病得不轻!”楼霁华烦躁地甩脱了他的手,站得离他远了一点。

黎羽狠狠地擦了擦眼睛,苦笑:“居然是本王的儿子……本王真蠢,居然被你骗了,白伤心了这么些天……”

楼霁华再不理他,只愤恨地盯着古谦然。

后者警惕地看着她,手中尖刀不住地在小攸宁的脸上、脖子上比划。

黎羽过了好一会儿才静下心来,又把目光移到了古谦然的身上。

古谦然挺直胸膛,努力让自己显得底气足一点:“王爷,现在决定了吗?”

黎羽的脸色渐渐地冷了下来。

古谦然心里越来越慌,手上已经有些发抖。

他攥紧了小攸宁的脖子,冷冷地道:“我数十声,你若不死,你和你的儿子必死一个,你可要想好了!十、九、八……”

黎羽不及犹豫,已将长剑重新提了起来。

楼霁华的心跟着骤然揪紧:“黎羽,我不许!”

古谦然带着狰狞的笑容,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七、六、……”他还在残忍地数着。

黎羽凄然地看着楼霁华:“只好辛苦你照顾咱们的孩子了。真不甘心啊,本王都没有抱过他……”

“黎羽,你没有资格替我的孩子去死!”楼霁华嘶声怒吼。

“五、四、三……”古谦然的声音如同催命的符咒。

黎羽微笑着,横剑对着自己,手背上青筋高高鼓起。

楼霁华忽然神色一厉,猛然从腰间拔出自己的匕首,向着古谦然怀中的小攸宁冲了过去:“你不用死,我亲手杀了这小孽障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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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唐梦

    李饮家贫,从小习毛体,喜诗词,上高中不久,便开始了大唐开元之旅。本书风格写实,文笔先下重墨,之后会浓淡相宜。——这是芹菜的第一本书,肯定会有许多不尽如人意的地方,真心希望得到大家的宽容、理解与支持。——以下附庸风雅——香草美人,当从那馨香之物始。至于仗剑去国,游历天涯的情志,大唐除了这白之侠气和饮之儒雅,竟是难寻其右。饮穿大唐,唯有缚鸡之力,未得莫测神功。此人生存之道太差,只运气极佳,又因儿时于那诗词歌赋的些许嗜好,竟在大唐成了正果。至于正果究竟为何物,以愚拙见,当是免不了正头娘子以齐家,偏枕美妾以风流。再如治国、平天下者,当是凭栏浊酒咏醉之词,不足为据,只做流年笑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