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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别怕,他不咬人!

“华儿!”黎羽神色大变。

古谦然也呆住了。

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楼霁华竟然会选择对自己的孩子动手!

他盯了这个女人三年,她把这孩子看得有多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突发的变故,完全超出了古谦然的预料。

仅仅一眨眼的工夫,楼霁华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手中的匕首端端正正地插在——

古谦然瞪大了眼睛。

尖锐的剧痛从脖子上传来,他犹自不敢相信。

这个女人的目标竟然不是孩子,而是他?

他明明看到她冲过来的时候,匕首和她的目光都是对准了孩子的……

怎么会?

古谦然百思不解,却已经没有机会问了。

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慢慢地张开,嘴角流出血来。

死不瞑目。

黎羽跪在楼霁华的身旁,小心地从古谦然的手中将攸宁抱了出来。

楼霁华仍然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只手紧攥着匕首的柄、另一只手抓着古谦然那把尖刀的刃——瘫坐在地上,神色呆滞。

她并不知道,她的那把匕首已经将古谦然的脖子刺了个对穿,而古谦然手中的那把尖刀被她紧紧地攥着,几乎割断了她的整个手掌。

这奋力的一搏,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也用尽了她所有的心机。

万一有半点闪失,伤到了她的宁儿,她一定会杀了自己!

“华儿,没事了。”黎羽将小攸宁交给身旁的亲兵,从楼霁华身后伸出手去,帮她把左手从尖刀上掰开。

这时小攸宁“嘤嘤”地哭了起来。

楼霁华立时回过神,冲了过去:“宁儿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士兵忙将小娃娃交到她手上。

楼霁华在儿子身上检查了好久,终于落下了泪:“好像没有大碍,快抱去叫大夫看看……他胆子小,一定吓坏了……”

“华儿,你的手!”黎羽在旁急得跺脚。

楼霁华皱了皱眉头,把自己的两只手抬起来看了看,呆了好一会儿:“我的手怎么了?”

黎羽气急,一边帮她按压止血,一边怒吼:“你说怎么了!谁教你直接用手去抓刀刃!”

楼霁华立时便吼了出去:“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万一我一个失手没刺准,他还有力气动手怎么办!伤着我的孩子,谁赔!”

旁边早有士兵送来伤药,黎羽替楼霁华撒在伤口上,红着眼再不做声。

等伤口包扎好了,楼霁华就不客气地甩开了黎羽的手,转身便走。

黎羽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乘马车回到“朱家”宅内,丫头们已经替攸宁换了衣服,抱在怀里哄着。

楼霁华见孩子哭声很轻,无精打采的样子,心里不免又悬了起来。

再次将孩子抱在怀里,她才终于感觉到了累、感觉到了怕、感觉到了疼。

劫后余生。

许久之后,她抬起头来,看着站在一旁手足无措的黎羽:“古谦然不该有本事从牢里出来,也不该对你和我的事了解得那么清楚……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玄武营已经去查了。”黎羽沉声道。

楼霁华闻言便不再多说什么,仍然低下头贪婪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黎羽在旁眼巴巴地看着,脖子伸得老长,也没人理他。

等了好一会儿,玄武营的两个士兵终于把睡眼惺忪的胡大夫扛了进来。

楼霁华忙把小攸宁交给他:“快帮我看看,他是不是受了伤?也有可能是中毒……”

胡大夫又是诊脉,又是看瞳仁、看舌苔,折腾了好一会儿才道:“应该是被喂下了大剂量的安神药,现在看来没什么大碍。如果明早醒来精神能好些,就没事了。”

楼霁华稍稍放心,忙叫丫头们抱着攸宁到里屋去睡下。

胡大夫提笔写了个方子,嘱咐道:“原先吃着的药先停两天,换这个试试。小少爷今晚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这几天切记不要拘束他,尽量让他把郁气发泄出去才好。”

楼霁华一一应了,见奶娘已被人接了回来,便把方子交给她收着。

黎羽凑过来问:“这么小的孩子,一直吃药?”

楼霁华不想理他,胡大夫倒在一旁不乐意了:“小少爷胎里受了那么大委屈,生的时候又是千难万险,能养到如今这样平平安安的已经是侥天之幸了,你还想怎样!”

楼霁华见他生气,忙笑着安抚道:“好了,没人质疑您的医术!宁儿能平安到如今,您老人家居功至伟!这会儿夜已深了,春杏送先生回去吧,记得多拿些钱给先生打酒!”

胡大夫听见“打酒”二字,怒气便消了,兴冲冲地跟着春杏出了门。

楼霁华又嘱咐了奶娘几句,站起身来。

黎羽忙过来扶她:“我送你回去……”

楼霁华甩开他的手:“我自己的家,我知道路。王爷也累了,该去哪儿歇着自己回去吧!”

黎羽心下虽有些不甘,但看着楼霁华疲惫不堪的样子,他也只得叹息一声,自己回了客栈。

次日一早,小攸宁醒来就闹着要娘亲。

楼霁华见他没什么大碍,这才彻底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接下来的烦心事还多,但只要儿子无恙,她也就不怕了。

袁大娘过来回事情,神色比平时恭谨了许多,称呼居然从“姑娘”变成了“王妃”。

楼霁华立时火了:“谁教你这么叫的?”

袁大娘小心地道:“您和王爷的事,全城……或许全天下都知道了!”

“我和他能有什么事?我不认识那个混蛋!”楼霁华气得跳脚。

袁大娘露出一个“我懂得”的表情,笑道:“小两口吵架赌气也是常有的事,没见过您这么气性大的!一赌气赌了三年,孩子都这么大了也不告诉他……”

“照你这么说,倒是我的错了?”楼霁华摆出一张臭脸。

袁大娘笑道:“哪能呢?您不妨出去问问,现在大周天下谁敢说您有错?定北王在堰北城以及北边各省发了文书,把王妃当年如何千里随军、力挽狂澜的功德历数了一遍,直承自己鲁莽愚昧、险些误军祸国,更有负王妃深情……”

“打住!”楼霁华的眉毛拧成了疙瘩:“什么时候的事?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鬼话?”

袁大娘笑得挺神秘:“昨天啊!昨天一早,堰北城的大街小巷就传遍了!如今人人都知道王妃是大周的功臣,更曾与王爷风雨同舟、心心相印……”

“这些鬼话,有人信吗?”楼霁华皱眉追问。

袁大娘拍手笑道:“定北王府传出来的话,谁能不信?先前那些传言本来就是子虚乌有,这会儿老百姓知道误会了王妃,一个个都后悔得什么似的呢!”

楼霁华嗤笑:“那倒也是。他定北王府一手遮天,自然能把黑的说成白的、死的说成活的!”

袁大娘无奈地笑着:“哟,您这是气还没消呢?照我说,王爷待您也算是有心的了,先前纵然有些小龃龉,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楼霁华横了她一眼,不想多说。

袁大娘便继续笑道:“这些话,我们昨儿一早就知道了。只是王爷说要给您一个惊喜,所以叫我们瞒着不跟您说……古家三公子的人品德行,昨晚您也看到了,您若是当真嫁了他,那才叫腌臜呢!”

楼霁华冷下脸来:“所以,昨日我是被我这一大家子的奴才合伙给卖了?好,好得很呐!”

袁大娘拍手大叫“冤枉”:“这怎么能叫‘合伙给卖了’?您跟王爷,那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若是错过了可怎么好!您看,您生气躲了王爷三年,连生死都不知道,王爷非但没有另娶,连妾侍也没有纳一个!如今刚刚找到了您,他就忙不迭地再娶您一次,这份心意您还不明白吗?”

“天生一对地造一双?”楼霁华觉得世上没有任何一句话比这句更可笑了。

她是作了八辈子的孽才遇上了那个混蛋,怎么就成了天生一对地造一双了?

天下人信仰定北王,已经到了不辨是非不问黑白的地步了吗?

楼霁华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袁大娘见她没话说,便要退下去。

楼霁华忽然又问:“小远呢?”

她有些不明白:旁人瞒着她也就罢了,朱高远一向以给她添堵添乱为乐,这么大的事怎么会不来告诉她?

袁大娘眯着眼睛笑道:“公子一大早就被玄武营的人叫走了,这会儿多半还在查古家那个案子吧?”

“所以,连他也在替黎羽做事?”楼霁华气得跳了起来。

袁大娘笑道:“那是自然的。公子本来就是玄武营的人,回到玄武营不是再寻常不过……”

“黎羽,算你狠!”楼霁华气得把桌上的茶点都砸到了地上。

袁大娘见她似乎是真的在生气,忙悄悄地退了下去。

楼霁华坐倒在床沿上,一阵无力。

“定北王”这个头衔实在太有用。百姓信仰他,玄武营忠于他,每个人都愿意为他奔走为他效力……就连她养了三年的那群奴才,都觉得把她出卖给黎羽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

她现在的处境,可以算是四面楚歌。

“定北王”这三个字,已经在她头顶结成了一张网,让她无处可逃!

也是她自己大意了。早在严嘉木被黎羽收买的时候,她就该察觉到那个混蛋是有阴谋的了!

楼霁华越想越恼,越想越气。

这时,外面廊下却响起了那个让她火冒三丈的声音:“王妃起床了吗?”

“回王爷的话,已经起了,正在陪小世子玩呢!”——这是春杏的声音。

随后,门板上响了两下,伴随着一声轻笑:“华儿,本王可以进来吗?”

廊下的小丫头们吃吃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楼霁华听着分外刺耳。

她俯身将趴在床上玩得正欢的攸宁抱在怀里,如临大敌地看向门口。

黎羽推门进来,笑道:“你起得好早,我以为你要多睡一会儿。”

楼霁华低下头去,不肯理他。

黎羽自己走进来在她身旁坐下,低声道:“昨晚的事,是本王疏忽了。我以为将古家众人下狱就没事,未曾想到会有人从中作梗……幸好咱们的孩子没事,否则我真是……”

他嘴上说话,眼睛只盯着楼霁华怀中的小娃娃,越看越顺眼。

楼霁华抱着小攸宁侧过身子,避开他的目光:“你想要孩子自己生去,别打我儿子的主意!”

“华儿,你的意思是再给本王生一个?”黎羽笑弯了眼睛。

楼霁华“呼”地一声站了起来:“你就不能放过我吗?天底下的女人都死绝了不成?你怎么就偏偏盯上我了!”

“本王只认你。别的女人虽然没死绝,在本王眼中却只如无物!”黎羽郑重地道。

楼霁华嗤笑一声,连眼神也不愿给他一个。

“华儿,”黎羽试探着伸出手,“给本王抱抱宁儿好不好?”

“不要!坏人!”小攸宁抢在楼霁华之前作出了回答。

楼霁华低头在儿子的小脸上亲了一口:“真乖!”

礼尚往来,小攸宁“啾啾啾”在娘亲的脸上亲了好几下:“娘亲,不要坏人!”

黎羽的脸色黑了下来。

他有点讨厌这个小家伙了。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这小东西就口口声声喊他“坏人”,有这样当儿子的吗?

更过分的是——

这小子居然当着他的面亲他的女人……他都没这样的福气好吗!

小攸宁看见黎羽的神情有变,立时缩到了楼霁华的怀里:“娘亲,宁儿怕怕!”

楼霁华立时向黎羽剜了一眼:“你吓我儿子干什么!”

黎羽皱了皱眉头:“华儿,男孩子不能宠溺太过!我黎家的孩子,怎么能这么弱不禁风的……”

话未说完,已被楼霁华冷声打断:“我知道怎么养我的儿子,不用你说!你黎家的孩子不能宠,那就不当你黎家的孩子好了!我怀着他的时候你没管,生他的时候你没管,现在我把他养了这么大,你凭什么横插进来指手画脚!”

许是怕吓着怀里的孩子,她的声音并不大,只是一字一字咬得很用力,昭示着她有多么愤怒。

黎羽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气闹得有些委屈:“华儿,先前不是本王不想管,是你不让本王管啊!”

楼霁华伸手指指门口:“我不想听你说话!你出去!”

小攸宁正在喜欢学人说话的年纪,惟妙惟肖地模仿着楼霁华的语气:“出去!出去!”

春杏进来倒茶,看见黎羽可怜巴巴低声下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楼霁华看见她的笑容,怒气更盛:“好,你们一个个都把我母子二人当成定北王府的财产了是不是?定北王,你真有本事!我的院子,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挣钱养着的奴才,二话不说就投靠了你;我要嫁的人,被你关进大狱逼得铤而走险丢了性命;就连我一个人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一转眼也成了定北王府的……你一句话就能把我逼到众叛亲离一无所有,很得意是不是?”

“华儿,全天下都是本王的,可本王是你的啊!”黎羽学着小攸宁的样子摇晃着楼霁华的手臂,试图撒娇。

楼霁华一把甩开他:“我不稀罕!”

“华儿……”黎羽一脸无奈。

这时奶娘忽然在外头敲了敲门:“王妃,大夫来了!”

楼霁华忙抱着儿子出门,在石桌旁坐了下来。

奶娘把小攸宁接过去,端着一只小碗,用小勺舀了碗里的汤喂给他喝。

黎羽闻到汤里一股浓郁的药味,忍不住拧紧了眉头:“小孩子常喝药会不会不好?”

胡大夫走过来,重重地将药箱放在了桌上:“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你觉得老夫会害他,还是陆神医会害他?”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黎羽慌忙解释。

胡大夫冷笑一声:“原来你就是定北王?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怎么就偏偏没心肝……”

等奶娘喂完了药汤,胡大夫把小攸宁抱在怀里,替他诊过脉,笑道:“无妨了。自打今年过了年,小家伙一天比一天健壮,照这样下去,明年差不多就可以不用吃药了。”

楼霁华擦了擦眼角,站起身来,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大礼:“这孩子虽是我生的,他的命却是您和陆神医两个人给的。大恩不言谢,我……”

“哎哎哎——别‘不言谢’啊!我还等着你的谢礼好打酒喝呢!”胡大夫忙伸手扶起了她,颤着胡子笑道。

楼霁华带泪笑了:“您放心就是,您接下来六十年的酒钱,我都包了!”

胡大夫捋了捋胡子:“只管六十年啊?六十年后,老夫才一百二十来岁……你不会以为老夫活不到那个年纪吧?”

“怎么会呢?”楼霁华大笑,“我是怕我自己活不到那个时候,所以六十年以后您老的酒钱,我会嘱咐宁儿按时给您的!”

“这还差不多!”胡大夫捋着胡子,哈哈大笑。

这时小攸宁正趴在奶娘的臂弯里,好奇地摆弄着那只老旧的药箱。

黎羽尴尬地坐在一旁,只有羡慕的份。

他的儿子,肯让丫鬟抱、肯让大夫抱、甚至肯让士兵抱,唯独不肯让他抱。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了这个小家伙,居然莫名其妙地就成了“坏人”,连个喊冤的机会都不给!

更可悲的是,他对他的儿子一无所知。

除了知道他叫“宁儿”,就连他的生辰也是从别人口中听说的。他不知道这孩子为什么一直喝药,自然也无从知道他先前有过怎样的惊险,以至于连性命都是两位大夫给的。

这么说起来,他这个“父亲”,似乎确实太不称职了些……

黎羽的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他试探着想跟儿子沟通一下,却发现那小子对他戒心很重,一跟他目光接触,立刻就钻到奶娘的怀里去了。

奶娘发现了黎羽的窘况,伸手把小攸宁递给了他:“小孩子其实很好哄,您多抱抱他,很快就会喜欢您了……”

黎羽正要伸手,楼霁华一把将孩子夺了过来:“覃嫂,宁儿早已经可以断奶了。你若是不想再照看他,直接到账房领银子走人就可以!”

“这,王妃……”奶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楼霁华冷笑:“一个个改口倒改得快!定北王给了你们多少钱?”

奶娘这才意识到问题的根源所在,忙求救地看向黎羽。

后者也是一脸委屈:“华儿,你本来就是本王的王妃,你不许她们改口,难道以后还叫你‘姑娘’?孩子都这么大了,一直叫‘姑娘’不好吧?”

楼霁华越想越烦,抱着小攸宁便要回房。

胡大夫忽然叫住了她:“昨晚我就瞧着你的脸色不太对劲——把手伸给我。”

楼霁华只得重新坐下,伸出了手。

胡大夫将手指搭到她的腕上,过了好一会儿,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黎羽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楼霁华自己倒是一脸无所谓:“胡老头,你皱眉干什么?难不成我又怀孕了?”

黎羽立时黑了脸。

过了好一会儿,胡大夫才缩回手,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又私自把药停了?”

“我又没病,为什么要一直喝药?我才不要当个药罐子呐!”楼霁华不以为然地笑了一声。

胡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

楼霁华撇了撇嘴:“您老人家放心就是,我还欠您六十年的酒钱呢,没那么容易就死了!”

“你的主意大得很了,连大夫的话都不听了!”胡大夫一脸恼怒,拎了药箱起身便走。

楼霁华起身要追,却见一个士兵快步走了进来:“王爷、王妃,人已经抓到了!”

黎羽没理会,盯着楼霁华问:“你把什么药给停了?”

楼霁华神色冷淡:“没什么。你有正事要做,别在这儿耽搁了。”

黎羽走过来揽住她:“一起去看看吧。昨晚咱们的孩子受了不小的惊吓,罪魁祸首你总该见一见。”

楼霁华甩开他的手,怒容满面:“我再说一遍……”

黎羽慌忙举手投降:“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

楼霁华“哼”了一声,抱着儿子不撒手。

黎羽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说起来,那人与你也有几分渊源。你若不见他,我不好处置。”

“是谁?”楼霁华皱眉。

黎羽露出神秘的笑容:“你见了就知道了。”

楼霁华不想同他一起出去,但昨晚儿子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她又确实不甘心轻易放过罪魁祸首。

古谦然已经死了,她的怒气尚未消散,如果能再找一个人出出气,那也是好的。

这样想着,她便向黎羽点了点头:“那就去吧。”

黎羽喜形于色。

楼霁华紧抱着小攸宁,跟着黎羽一起上了马车。

昨晚的事,她心有余悸,怎么也不放心把儿子交给奶娘和丫头们照顾,只能自己带着了。

说起来,小攸宁长了这么大,出门的次数实在少得可怜。

这孩子在胎里的时候就弱,这两年过得也实在辛苦。楼霁华每每看到他面不改色地喝下那些口味奇怪的药汤,心下都觉得十分歉疚。

幸好她有幸结识了两个好大夫,那么难的病症,居然也有痊愈的一天……

只有看着儿子的时候,楼霁华才肯相信,命运对她到底还是眷顾的。

黎羽坐在楼霁华的身旁,看着她和孩子安静的侧影,心里热热的。

天伦之乐,是他先前从来不敢奢望的美好。

他错过了三年。

这三年,他本来应该同他的妻子一起,满怀欣喜地期待着第一个孩子降世,看着他牙牙学语,看着他蹒跚学步……

可他全都错过了。

大夫和奶娘反复提到这孩子“胎里受了委屈”,更让他惶愧无地。

要不是他糊涂混账,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还记得营盘之中幸存的士兵告诉过他,“王妃身受重伤”,古谦然也说她“几日之后身受重伤气息奄奄地出现在堰北城”……

那时她中了潋月的毒还没有解,受伤流血奄奄一息,在堰北城举目无亲,身旁还有个朱高远时常拿她撒气。

这样的处境,若是寻常女子只怕早已经死过几回了,她和孩子却坚韧地挺了过来!

这些苦难,归根结底都是他带给她们的。

作为一个丈夫、作为一个父亲该做的,他什么都没有做。相反,不该做的他倒是做了不少。

他确实没有资格来认这个孩子!

可是,他如何能放得下?

她恨他也好、怨他也罢,他总要把她母子二人带回去才行。夫妻本为一体,父子亦是血脉相融,怎么可以分离?

回京之后,他要考虑找一个更合适的人来换掉皇帝了。现在的那一个太不成器,政事几乎全都交到了他的手上,要浪费掉他多少宝贵的时间啊!

他要把这三年欠下的陪伴全都补回来。当然,他还要跟这个女人再生至少一个小娃娃,最好是个女孩,很古灵精怪的那一种……

黎羽设想着未来的日子,笑得嘴角都歪了。

楼霁华听见笑声,吓了一跳。一抬头看见这个混蛋正笑眯眯地盯着她的儿子,她心头一阵恶寒,忙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小攸宁把脸藏到母亲的怀里,带着哭腔道:“娘亲,我怕……”

黎羽感到很受伤。

他承认先前近一个月的烈日酷暑磨损了他的翩翩风姿,可是,他到底哪里像个坏人了?

居然被自己的儿子嫌弃,还是见一次嫌弃一次的那种!

楼霁华在小攸宁的背上轻轻地拍着,温柔地安抚道:“不要紧的,不怕!”

黎羽忙在一旁附和:“对对对,不要怕,我不是坏人,我是……”

楼霁华没有理他,继续在儿子的耳边柔声道:“他不咬人,真的!宁儿是个男子汉,不怕不怕啊……”

黎羽在旁把牙齿磨得“吱吱”响。  不咬人?言下之意,他是野兽吗?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质问,小攸宁却“呜呜”地哭了起来:“他咬人!咬人!”

楼霁华愤怒地剜了黎羽一眼:“你磨牙干什么?吓着我儿子了!”

黎羽有苦无处诉,好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为什么他的命就这么苦,没人疼、没人哄,还要被骂……

楼霁华显然并不打算安慰他。

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儿子一人,再容不下任何人来分走她的注意力。

黎羽委屈地缩到角落里,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这个女人心里显然还是有他的。从她昨晚的选择来看,他在她心中的位置甚至未必比这小娃娃低。所以,他还是有很大希望的,对不对?

想想从前,看看孩子,黎羽快要被磨没了的自信心一点一点地找了回来。

他的女人从未变心,只是因为先前受伤太深,所以她才会把自己封闭起来,对他关上心门。

只要他肯用心,她迟早会重新接纳他的,他坚信!

黎羽坐得挺直,不住地给自己打气,居然也在这母子二人的双重打击之下挺了过来。

马车外面一声“到了”,让黎羽和楼霁华同时松了一口气。

黎羽先下了车,亲自伸手来扶。

楼霁华抱着孩子不方便,只能接受了他的好意。

黎羽立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活像是出门捡到了一座金山。

旁边的玄武营将士们看见他这副表情,人人目瞪口呆。

“这是哪儿?”楼霁华向四周打量了一番,问旁边的士兵道。

士兵正要开口,黎羽忙道:“这是堰北城县衙的后院。我叫人把元凶带到这里来了。”

楼霁华白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黎羽却还是傻兮兮地笑着。

如今,她肯向他翻一个白眼,他也是高兴的。

士兵一路引着二人进了厅堂,本地父母官已在台阶下面跪迎了。

黎羽冷冷地向众人瞥了一眼,走到堂中主位上坐下,又叫人在旁边给楼霁华设了个座。

然后,他也不叫县令他们起身,拍桌便向亲兵吩咐:“把人犯带上来!”

玄武营亲兵轰然应了,不多时便拖了一个戴脚镣的人上来:“跪下!”

那人冷笑一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做梦!”

楼霁华看清了那人的脸,大惊失色:“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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