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关上之后，楼霁华眯起眼睛，看着凝素：“定北王？出征？”
凝素别过头去，冷笑着：“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打听他的事！”
“所以，你拼命拦着不许我出来，就是怕我知道这件事？”楼霁华压低了声音，危险地问。
凝素噘着嘴道：“午时出城门，这会儿差不多已经到了。外面给你备了马，要不要去送他，随你的意。”
话音未落，楼霁华已站起身来，夺门而出。
凝素摊开手，仰头望着天花板：“你瞧，我就说她不会有出息的。”
红儿站起来笑道：“我倒觉得她挺有出息的。旁的不说，这种遍体鳞伤之后还敢飞蛾扑火的勇气，我下辈子也不会有。”
凝素气得跺脚：“你就夸她吧！我就擦亮眼睛看着，看她要撞多少次南墙才肯罢休！”
红儿笑吟吟地道：“话可别说得太早，说不定她真有本事把南墙给撞倒了呢！”
楼霁华自然顾不上理会两个小丫头的闲话。她只知道，午时快要到了，若再迟一点，可能就赶不上了。
至于赶上去要做什么、要说什么，她却来不及想。
今日的路上格外空旷而安静，就连街市上的百姓也是寥寥无几。楼霁华一路策马疾驰，沿路也不知道撞翻了多少无辜的小摊。
耳畔是呼呼的风声。楼霁华紧绷着身子，半点也不敢放松。
她的马术不过尔尔，平时又惜命得很，像这样不要命地纵马飞驰，还是平生头一回。
万幸一路上并没有出太大的差池。
眼看城门便在眼前，楼霁华缓缓地勒住了马，这才发现自己早已头晕目眩，身上不知何时已被汗湿透了。
她此时的样子，一定十分狼狈。
但比模样更狼狈的，是她此时的处境。
因为，城门附近空无一人。
进出城的行人今日不许走这道门，而看热闹的百姓这时候又已经散了。纵马疾驰而来的楼霁华，像个傻子一样独自站在城门底下，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了。
日影已经过了正中。她来迟了。
胯下的马儿呆站了一会儿，慢慢地走出了城门。
楼霁华昏昏沉沉的，心里一阵酸苦。
那个人要出征，她居然知道得这样迟！
他为什么不说？
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吗？
大周不乏武将，为什么偏偏是他出征？
他身边带的人靠得住吗？衣食用度可曾预备周全？
这次出征，他有几分把握？预备什么时候回来？朝中的事可曾安排周全？
楼霁华心里有一千个问题要问，可是她连问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那个人没有等。
而她，其实也已经没有资格问了。
她不是已经自请下堂了吗？既然已经不做他的王妃，她又凭什么立场对他的事刨根问底？
楼霁华觉得自己很可笑。
听闻他今日出征，她不顾一切地奔出来，这种行为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得多亏他已经走了，要不然他一定会笑的。
若是让他看见她出现在这里，那算什么呢？
生怕人不知道她对他念念不忘、藕断丝连吗？
他走了，倒也有走了的好。
如此一别之后，他在边关经历几场战事、经历一番生死之后，应该也就可以把她忘得干干净净了吧。
如此，甚好。
可是，他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山戎游牧为生、民风彪悍，打仗定然是十分勇武的。而黎羽骨子里其实是厌恶战事的，他更愿意当个书生。而且，他怕见血……
他会不会有危险？
楼霁华跳下马来，靠着墙根坐下，摘下面具拼命擦泪。
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反反复复地在脑海中闪现，有时气恼，有时庆幸，但大多数时候，是忧虑。
她担心的事情太多。烦躁忧虑的情绪一点点压在她的胸口，闷得她几乎喘不上气来。
她捂住嘴巴不许自己哭出声，可是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将她的衣襟都打湿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霁华狠狠地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恨铁不成钢地骂道。“蠢货，你真没出息！他明明不要你，你还……”
“喂，你公平一点！到底是谁不要谁？”身旁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吓得楼霁华险些跳了起来。
她怔了好半天才用袖子擦了擦泪，抬起了头。
黎羽的唇角带着笑意，从旁边缓步走了过来。
楼霁华想站起身，却没有力气。
黎羽笑着向她伸出了手。
楼霁华把手藏到身后，仰起头傻傻地问：“你不是走了吗？”
黎羽的笑容更深了几分：“所以，你是因为我走了才哭的？”
“谁哭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哭了？！”楼霁华恼羞成怒。
黎羽笑着在她面前蹲了下来：“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楼霁华攥起拳头想打他，忽然想起自己如今怕没这个资格，便停住了。
黎羽攥住她的拳头，笑问：“你是要打我吗？为什么停下？”
楼霁华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此时此刻，她只想逃。
黎羽抬手擦了擦她腮边的泪痕，指尖触到那道狰狞的伤疤。他心中酸涩，笑容便淡了。
楼霁华倒是努力地挤出了一个笑脸：“怎么样，近距离看更丑，是不是？”
“是。很丑。”黎羽诚实地评价道。
楼霁华避开他的目光，用手肘撑着城墙，想要站起来。
黎羽抓着她的手，用力将她拉了起来，扶她站稳。
楼霁华想甩脱他的手，黎羽却攥得更紧。
“你拉着一个丑八怪干什么！”楼霁华咬牙。
黎羽笑了：“因为这个丑八怪，是我的宝贝。”
楼霁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
黎羽猛地张开双臂，把她搂进了怀里：“我要去打仗了，你也不说几句好话，只顾怄我生气！万一我这次回不来……”
“住口！”楼霁华抬起了头，一脸惊慌。
随后，“惊慌”的表情升级成了“惊恐”。
因为，刚刚抬起头、视线还没来得及跟过来的时候，她便察觉到自己的脸似乎撞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
在她发怔的一瞬间，那“东西”已经印上了她的唇。
楼霁华大惊失色。
而在她“大惊失色”的时候，对方的侵略越发变本加厉，非但嘬住了她的唇，更放肆地试图撬开她的牙齿……
“混蛋！”楼霁华怒吼一声，一巴掌扇在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
那张脸上立时出现了一个粉红色的巴掌印。
跟巴掌印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个贱兮兮的笑容：“混蛋就混蛋，反正已经亲到了！”
楼霁华险些气炸，许久才抬起胳膊狠狠地擦了擦嘴唇：“真难为你了，对着一个丑八怪也能下得去嘴！”
“哈！”黎羽笑出了声，“再丑一点也无妨！”
楼霁华瞪大眼睛，恶狠狠地瞅着他。
黎羽伸手替她捋了捋满头的乱发，笑道：“现在这张脸上只有一道疤，这算什么？等到将来它长满皱纹的时候，本王依然下得去嘴——到那时候你再佩服本王也不迟！”
楼霁华的脸上烫得厉害，忙避开了他的目光，咬牙道：“那也得你能活到那时候再说！”
“你放心，本王一定努力活到那个时候。”黎羽敛了笑容，认真地道。
楼霁华鼓起勇气，再次抬起头来看着他：“真的要去打仗？”
黎羽双手扶着她的肩：“队伍早已走出很远了。我在这里等了很久，没有看到你，我不甘心便走。”
“如果我不来呢？”楼霁华脱口问道。
“你会来的。”黎羽很有信心。
楼霁华却困惑了。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会追出来，他到底是哪来的自信？明明已经说好分开了的……
黎羽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暗暗藏起自己的心虚。
他当然不会让她知道，在她没来的时候，他一个人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乱转，只差没把城门口踩上一条沟。
他盼着她来，却又不信她会来。一个人在城门口转圈子的时候，他想的是，待会儿追上队伍的时候，怎么样才能让那些将士们相信他真的等到了他的王妃，而不是像丧家之犬一样一个人孤独地踏上征程。
万幸的是，她竟然出现了。
不但出现了，而且表现得很失落、很担心、很难过。
所以，她的心里，是念着他的！
这个发现，让黎羽欣喜若狂。
看着她靠在城墙根下伤心哭泣，他十分心疼，却又舍不得叫她。
她从来不肯在他的面前表现出一点点在乎，所以他今日的意外发现，便显得更加弥足珍贵。
原来，这个女人也会为了他落泪的。
黎羽只恨眼泪不能收藏，否则此时此刻，他一定是世上最富有的人了。
出征，是他的选择，他没有犹豫过。
但此刻，面对这张泪痕纵横的丑脸，他却有些后悔了。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再与她相见！
两人四目相对，楼霁华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那一肚子的忧虑，似乎一句都没必要问出口。
思来想去，她只得硬着头皮问：“什么时候回来？”
黎羽笑道：“短则数月，长则数年。”
“要那么久……”楼霁华涩涩地叹了一声。
黎羽猛然将手臂收紧，将她箍进怀里：“华儿，别怪我，我不得不如此！”
“跟我有什么关系！”楼霁华嘴硬。
黎羽紧紧地拥着她，苦笑道：“我还是不能眼看着大周的江山落入胡人之手，所以……”
楼霁华深吸一口气，用力推开他：“我知道。男儿志在四方，祝你旗开得胜！”
黎羽恋恋不舍地抓着她的手臂，迟疑道：“华儿，我若回不来……”
楼霁华立刻接道：“你放心，假如听到你的死讯，我当天就改嫁！”
“你敢！”黎羽黑了脸。
楼霁华仰起头，挑衅地看着他。
黎羽用双手捧住她的脸，定定地看了半晌，沉声道：“我会回来的，等我。”
楼霁华避开他的目光，许久才道：“万事小心。”
黎羽再次将她拥紧，力道之大几乎勒得她喘不上气来。
楼霁华用力推了两下，闷声道：“你该走了。”
黎羽重重地叹了口气，放开手臂：“华儿，搬回王府去，好不好？”
楼霁华沉默不语。
黎羽满怀希冀地看着她：“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京城之中难保安宁。你身边虽有亲信，可毕竟都不是真正的练家子。王府的侍卫训练有素，若是遇上事，至少还算能有个倚仗。华儿，把你留在京城，我很不放心。”
“放心不放心的，不是都留下了嘛！”楼霁华的语气之中莫名地添了几分幽怨的味道。
黎羽扶着她的肩膀，笑道：“难道你想跟我上战场去？战场上刀剑无眼！华儿，你是想跟本王同生共死吗？”
“少臭美了，谁要跟你同生共死！”楼霁华啐了一口，撇嘴嗤笑。
黎羽苦笑了一下，叹道：“远别在即，你也不肯多说一句好话。华儿，本王是说真的——你不在府中，王府空着也不像样。”
楼霁华板起面孔道：“我不管。回了王府就少不得有人要找麻烦，哪比得上我在自己的地盘上自由自在！”
黎羽笑道：“如今昏君身边都已换成了我的人，朝中局势也在我手中，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了。”
“是么？”楼霁华的回应很是敷衍。
其实她并不十分担心昏君会找她的麻烦。她比较烦的，是那个有事没事喜欢到倚云居去找她吵嘴的萤儿。不过，这会儿黎羽出征在即，这些芝麻绿豆大的事自然没有必要多提。
她还没过够自由自在的日子，断断没有赶着回王府去受拘束的道理。趁黎羽不在，她正好可以专心打理一下生意上的事。至于王府那边，就让萤儿好好过一把女主人的瘾吧！
黎羽见楼霁华坚持不回去，一时也无可奈何。
楼霁华看了看天色，笑道：“你若是再不走，只怕头上要扣一顶贻误军机的帽子了！”
“本王还想多看看你，你偏要狠心赶我走，真是太让人伤心了！”黎羽摆出一脸幽怨，半真半假地叹道。
楼霁华用力推开他，转身便走。
黎羽追了两步便停下来，站在原地叫道：“本王不在的时候，你不许招蜂引蝶，要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楼霁华的脚下微微一顿，顺口反问：“若是你在外面沾花惹草呢？”
“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黎羽黑脸。
楼霁华没有等到他的正面回答，便站住脚步转过身来。
黎羽慌忙举起双手：“本王一定守身如玉，绝不敢做半点对不起王妃的事！”
“鬼才信你！”楼霁华冷哼一声，骑上马便走。
黎羽目送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唇角带了一抹苦笑。
看来男人果然不能做错事，否则当真会被记一辈子的！
这个女人的心里显然怨气未消。但愿他不在京城的这些日子里，她肯稍稍安分一些，否则……
她这个心态，很容易被人乘虚而入啊！
莫名地，黎羽竟然有些庆幸她脸上多了道疤。
白璧有瑕，狂蜂浪蝶应该会少一点吧？只除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岳之恒……
黎羽的心里生出了浓浓的危机感。
他决定了，他要速战速决，尽早回京！
楼霁华已经走到了城楼下，却总觉得背后有一道灼灼的目光追随着她。
她命令自己不许回头，最终却还是没能忍住。
黎羽倚马站在道旁，看见楼霁华回过头来，立刻绽开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
楼霁华脸上一热，慌忙别过头去，拍马过了城门。
黎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追上队伍的时候，已是申初时分。
朱一笑吟吟地催马迎了上来：“怎么样，我就说她绝对不会来送你吧？”
黎羽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抱歉，你赌输了。”
“不可能！”朱一的笑容僵住了。
黎羽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唇角止不住地上扬起来。
“不是吧……”朱一耷拉着脸，蹭上前来与黎羽并辔而行。
定北王笑而不语，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朱一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点破绽，所以一直在偷偷地观察着他的脸色。
然而，他失望了。
黎羽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不是装出来的。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在自以为别人注意不到的时候，悄悄地——舔了一下嘴唇？
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那个女人的性子那么别扭，怎么可能肯在城门外跟他……
朱一觉得自己的整个世界都黑暗了。
出于某种莫名其妙的动机，他扯扯缰绳往黎羽的身边靠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说什么了？”
“夫妻之间的私房话，有必要告诉你吗？”黎羽摆出一脸“你是傻子”的表情。
朱一深受打击。
但有些人就是愈挫愈勇的，朱一就属于这一种。
他“嘿嘿”地笑了两声，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说说嘛！老大，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啊！”
黎羽赏了他一记白眼，淡淡地道：“无非嘘寒问暖，说些‘等你回来’‘永不相负’之类的陈词滥调罢了，无趣得很——怎么，你羡慕？”
“胡说！我……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朱一别过头去，别扭地道。
黎羽的脸上掩不住得意：“确实，夫妻之间都这样，没什么好羡慕的。回京之后我帮你张罗一门亲，将来你再出征的时候也就有人送了，不至于看着别人的媳妇眼馋。”
朱一被自己的唾沫呛了一下，伏在马背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看着别人的媳妇眼馋”这几个字，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不能不心虚。
黎羽觉得今天的朱一有点奇怪，却没有多想。
毕竟，这个人经常都是很奇怪的。
过了一会儿，朱一又不死心地追问道：“‘嘘寒问暖’都说了些什么？这个总可以问吧？”
黎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今日是怎么了，当真春心动了？”
朱一险些没把一口老血喷出来。
但他还得硬撑着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你就说说嘛！这么多年的兄弟有什么不能说的？”
黎羽想了一会儿，认真地道：“没什么能说的。”
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细想想却耐人寻味。
朱一觉得自己受到了致命的暴击。
“那……她有没有‘顺便’问起我？”——垂死挣扎。
黎羽不假思索：“当然没有。我们自己的话都说不完，哪有时间提及外人？”
这是实话。
朱一觉得自己已经阵亡了。
他再也没有心情催马，于是很快就被黎羽甩在了后面。
身旁的一个小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朱一正憋了一肚子的怨气没处发，闻声立时便把那小兵拎了过来：“你一个铲土埋灶、搭帐铺床的小喽啰，居然敢笑话爷？”
那小兵把头一偏，昂然道：“爷偏要笑话你！还参将大人呢，居然惦记着别人的媳妇儿！这世上的女人死绝了不成？怎么一个个的都对那个贱女人念念不忘……”
朱一的脸色冷了下来。
那小兵叉起腰，高高地昂着头，一脸的无所畏惧。
朱一忽然皱了皱眉，伸手捏了捏那小兵的脸。
触手光滑，比那些涂脂抹粉的小姑娘的脸还要细腻。
那小兵忽然发怒，扬起巴掌便扇了过来。
朱一微微一仰头，这一巴掌便避开了。
但事情显然没办法这样结束。
朱一提起那小兵的衣领将他放到马上，疾驰一段追上了黎羽：“你来瞧瞧，这小子有什么古怪！”
那小兵耷拉着脑袋，试图把脸藏起来。
朱一揪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黎羽立刻就沉下了脸：“萤儿？！”
原来那小兵，正是萤儿假扮的。
她一巴掌拍在的朱一的手背上，咬牙骂道：“蠢材！连你姑奶奶都认不出来了？”
朱一放了手，黑着脸看着他的新任“姑奶奶”。
这丫头不知怎的把脸涂得跟黑炭一样，眉毛也画得粗黑，他一时之间竟完全没想到这就是黎羽身边那个张牙舞爪的小姑娘。
这次所带的队伍之中，有一部分是专门从蜀王旧部和民间招过来做杂役的，萤儿显然就是混在那里面进来的。
戒备森严的军中竟任由一个小姑娘混了进来，这个事实让朱一有些懊恼。
而黎羽已经不仅仅是懊恼了。
他铁青着脸把萤儿拎了过来，厉声质问：“你来做什么！”
“你出征在外，我不放心，跟过来照顾你嘛！”萤儿理直气壮。
黎羽将她丢到旁边的一匹马上，黑着脸怒道：“简直胡闹！战场是拼命的地方，你一个女孩子来凑什么热闹！”
萤儿挺直了胸膛，硬邦邦地道：“我也会拼命啊！”
黎羽险些被她给气得背过去。
萤儿继续道：“你不是教我练过剑法嘛！拳脚我也练过一些，府里的小厮们两三个加在一起都打不过我呢！再说了，我又不替你做前锋打头阵！我只是想跟在你身边照顾你的衣食住行，还有你无聊的时候可以找我说说话——哪里就有那么危险了？”
“朱一，安排一队士兵送她回去！”黎羽黑着脸命令道。
萤儿“刷”地一声从腰间抽出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你要是再提‘送我回去’这样的话，我立刻抹脖子给你看！”
“胡闹！”黎羽黑脸怒吼。
萤儿皱了皱鼻子，小嘴一扁，“吧嗒吧嗒”地掉起了眼泪：“你凶我……”
黎羽最受不住她这一套，脸上立时有些犹豫。
萤儿见状，立刻按住马背，一个翻身又回到黎羽的马上，直接钻进了他的怀里：“你就留下我嘛！我保证不闯祸！”
黎羽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一下，避开她的手。
萤儿失落地低下头，吸了吸鼻子：“我发誓，一定遵从军令，如有违犯，甘受惩罚！王爷~~”
黎羽叹了一口气，自己换到了另一匹马上，把坐骑让给了她。
朱一“嘿嘿”地笑着凑了过来：“其实留下她也无妨。毕竟如今世道不太平，送她回去万一路上遇到麻烦只怕更糟……”
黎羽皱眉想了很久，叹气道：“本王只把你当成寻常小兵，不会特殊对待。你要小心言行，不许被人看出你是女孩子，否则连本王也保不住你！”
“得令！”萤儿挺起胸膛，涂得黑乎乎的小脸上写满严肃。
黎羽下意识地拧紧了眉头，朱一却在后面偷偷地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