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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你不懂,我的好

1

回到家,史果寻思了一下,把成绩单摆到玄关处最显眼的地方。李云启正中下怀,下班回家后看到成绩单,连鞋也忘了换,兴冲冲地往史果的房间走去:“我家果果真聪明,成绩进步不少。不如今晚出去吃,为你庆祝。”

可惜史果的表情很平淡,李云启一下子回过神,看来史果还没有消气。不过她觉得这是个冰释前嫌的好机会,于是故意为自己找台阶下:“都大姑娘了,和妈妈生什么气,真是幼稚。”

眼看被自己这么一说,史果的脸色缓和了许多,李云启这下放了心:“你等着,我去给你爸打电话。”

史果没说话,她心里一直想着要不要跟妈妈提调班的事,可是又怕妈妈听了以后会翻脸。思来想去,觉得还是不如等孔老师的电话,她毕竟是老师,说的话妈妈更能听进去,然后自己再旁敲侧击,指不定能蒙混过关。

想到这里,史果忍不住笑了。谁知等李云启接完孔颖的电话,史果才意识到自己的如意算盘完全打错了。

李云启接到电话的时候脸色还正常,但是挂了电话之后就变成另一张面孔,连替她说话的史洛辉也受了连累。

史果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不知道李云启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史果,你居然和外人串通一气算计我。”

“哪里是算计。”史果的声音很低,却还是硬着头皮说,“调班的事,孔老师也觉得过于草率了,让我再和您商量商量。”

“这件事没得商量。”李云启的态度很坚决,“真没看出来,你什么时候学了这么多鬼点子。你以为把你的班主任搬出来,我就会退让吗?”看史果愣着没说话,李云启的声音又软了下来,“傻丫头,你知不知道,其实你们每次考试,学校都会根据学生的成绩给老师发奖金,你那老师看你这次考得好才想留你的。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什么话都对旁人说,倒显得我独裁专制了。你也不想想,这世界上,除了我和你爸,谁能无怨无悔地一直在你身边?”

史果没想到李云启的想法这么偏执,她气得扯着嗓子说道:“别用你的狭隘之心揣测别人的真心!孔老师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最清楚,你这样看她,说明你内心险恶。你要我调班,就是独裁!就是专制!”

史果说着说着已经开始掉眼泪了,却不想李云启在一旁也委屈地呜咽起来:“真是我养的好女儿,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史洛辉一看这娘俩都哭上了,赶紧站出来打圆场:“果果,你先回屋,调班的事,我再和你妈商量一下。”

李云启瞪了史洛辉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商量什么?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史果的脾气也上来了,脸色一变,大有要抗争到底的势头。史洛辉却不急,只给史果使了个眼色。史果瞧见了,忍了又忍,最后看了李云启一眼才退回房间。

“你瞧她刚才看我的眼神,这是什么态度?”

李云启说着就要去敲门,史洛辉一把拉住她:“你还要继续折腾,女儿非离家出走不可。”

李云启嘴上还没松口,可是语调放低了不少:“她敢!”

“兔子急了还有咬人的时候。”

李云启狠狠地“哼”了一声:“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现在还说风凉话。”说完,她便往卧室走去,把房门关上,又若有所思地对史洛辉说,“我琢磨着先让果果冷静几天,等下个星期你再给她做做工作。我都打听好了二班班主任家的住址,正好趁着春节,咱们去给他拜拜年,也好让他认识认识果果。”

史洛辉坐在床对面的靠椅上,说道:“要做工作你去做,你这种办事态度也有欠稳妥。你这样一意孤行,万一果果去了二班闹情绪怎么办?学习成绩下降了怎么办?”

李云启板起脸来:“闹情绪是暂时的,可你怎么不想想,还有两年半,他们班的老师好多都是省里的优秀教师,这以后不知要省多少心。再说了,五班还有那个小男生,我实在不放心让果果再待下去。”

史洛辉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劝服李云启,便又提醒她:“凡事都不要太绝对,他们青梅竹马,学习上互相促进,并不一定是坏事。”

李云启对史洛辉的话嗤之以鼻:“这么小就学着写情诗,真出了事就迟了。”

冷战一直持续到春节后,史果彻底绝望了。她约了平日里比较要好的同学吃了一顿饭,一帮女生嬉笑打闹,只当是普通聚会。罗措措净拿她开涮,如同平常,直到临走时忽然对她说:“你不说我也知道,这顿是散伙饭。”

声音那样低,史果却听得心里难受,罗措措也难受,风一吹,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史果也差点儿哭出来,但是强忍着:“我只是调班,又不是转学,以后还可以天天一起吃饭。”

罗措措胡乱地擦了擦眼泪,勉强笑了一下:“是啊,调个班而已,不过是多上了一层楼。你看我真没出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觉得难过。”

史果有些忍不住了,于是侧过头咳了一声,前面有同学回过头,说她们还想去KTV唱歌。史果不太想去,却又经不起她们死缠硬磨。

罗措措替她解围,皱着眉头低呼道:“我肚子疼。”然后看了史果一眼,“果果,你陪我去趟医院吧。”

两个人一起走到车站,罗措措嘴里呵着气,脸都冻红了,对史果说道:“我知道你想去找徐霖哲,门神妈妈看你看得这么紧,你出来一趟不容易,应该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吧,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史果怔了一下,没想到罗措措已经猜出了自己的心思,却没有不好意思,只是淡淡地叹了一口气:“想跟他道个别。”

2

冬日,午后的阳光像极了薄薄的橘色织锦,披在史果的身上,并没有为她带来多少暖意。她打了电话给徐霖哲,两个人约在最近的商场见面,等徐霖哲到的时候,已经下雪了。

雪纷纷扬扬,在偌大的玻璃窗外漫天飞舞。徐霖哲看着史果,笑着提议道:“看来这雪没这么快停,不如我们去看场电影吧。”

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看电影,面对一张张精美的电影海报,史果看着屏幕上滚动着的预告片,便问:“看哪一部?”

徐霖哲将手插在裤兜里,反问她:“你喜欢哪一部?”

史果便挑了一部时间最长的,然后两个人又去了楼下的超市。徐霖哲一路拿了很多零食放在购物车里,史果又将它们拎回购物架:“这么多,谁吃得完?”

徐霖哲不以为然地说道:“你啊。”

“我又不是猪。”史果白了他一眼,恨不得一掌拍过去。

徐霖哲笑得很开心:“我以为你是呢。”

看电影的时候,徐霖哲才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少了那么一点儿窸窸窣窣的声音。他侧过头一看,这才发现那袋子零食完完整整地搁在一边,他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不吃?”

史果慌忙移开视线,仿佛正在专心看电影:“减肥呢。”

徐霖哲撕开一包牛肉干,递到她的嘴边,声音更低了,诱惑她:“少在我面前装了,吃吧。”

史果接过来吃了一点儿,徐霖哲这才转过头去看大荧幕。

光影交替间,他的侧脸忽明忽暗,映在史果的眼中。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应该是在微笑,她就在晃动不止的光线中一直看着他的笑容。

他们的距离总是很近,初中时,他坐在她的左边,常常“史果史果”地叫她。她不理,他便用笔轻轻地捅她的背,她一回头就能看到他带着笑意的面容,充满了阳光的味道,很温暖。

她以为他们会一直保持这样的距离走下去,可是现在,她终于明白不可能了。有些事情哪怕努力了也是无能为力,而自己以后或许会有更多的无可奈何。

史果不敢去想,或许他们终究会要离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霖哲用手碰了碰陷入深思的她。她猛地回过神,看到他正盯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尴尬,而且现在她的眼眶湿湿的,感觉眼泪会随时掉下来。

幸好放映厅里光线昏暗,徐霖哲没起多大疑心,只是问她:“果果,你怎么了?”

史果的目光忽然对上他的目光,音箱中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影片已经进入了高潮,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也不例外。

仿佛时间就停止在这一刻,随着荧幕中射出的光线急速一扫,徐霖哲只觉得有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颊上滑落下来。她的嘴唇微微翕动,电影的音效很强,他根本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可是他能够读懂她的唇语,他一下子明白过来。

她说的是:“徐霖哲,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徐霖哲愣住了,他异常紧张,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片刻的沉默后,反而心里慌得厉害,只怕越过了那道微妙的鸿沟,他们便与以前不一样了。可是有什么不一样,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不敢轻举妄动,有些狼狈地摇了摇头:“我听不到你说什么。”

史果也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眼前晃过一幅幅绚丽多彩的画面,徐霖哲盯着偌大的荧幕,内心起伏不定,翻来覆去只有那一个疑问——我喜欢果果吗?有多喜欢?

看完电影,雪还没有停,他们又一次站在玻璃窗前,徐霖哲说:“今天的天气确实不怎么好,不如我们回家吧,反正大后天就要开学了,报到后我带你去吃麻辣香锅好不好?”

史果没有回答,只是把他拉出门。徐霖哲被突如其来的冷风吹得一个激灵,却看到她脱下手套抓了一把雪,回头冲着他笑:“徐霖哲,你有没有听说过,在手心里的雪融化之前许一个愿望,愿望就能实现?”

还没等徐霖哲反应,史果已经闭上眼睛,一副虔诚的模样。

她许的愿望是:以后每年的下雪天,徐霖哲都会陪我一起看雪,一辈子不离不弃。

天地一色,雪花如絮,纷纷落在史果的头上、身上和指尖。四周是白色,她亭亭而立,手里捧着一点儿雪花,别致得令徐霖哲不愿转移视线。

下一秒,史果忽然睁开眼睛,惊喜地说道:“没有化完啊。”然后转过头冲徐霖哲大声嚷嚷,“你怎么不许愿?很准的,快点儿,快点儿。”

徐霖哲嘴上说着不信这些小女生的把戏,可最终还是握起一小把雪许了一个愿。

“徐霖哲,你许的什么愿望?”

徐霖哲拍了拍自己手中的残雪,问道:“能说吗?”

史果看了他一眼:“当然能说了。”

徐霖哲想了一下,说道:“我希望能考过冯蒲苇。”

“就这个?”

“就这个。”徐霖哲点点头,又问,“有什么不对?”

“其实我刚才少说了一个条件,如果两个人许的愿望一样,愿望才能实现。”史果的脸上有藏不住的失落。

“那你许的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反正和你的不一样。”史果沮丧地说道,“我回家了。”

徐霖哲原本还想送她回去,可是史果冲他摆了摆手:“你别送我了,我自己打车。”

徐霖哲看着载着史果向远处驶去的出租车,心里忽然涌出一种莫名的失落。他想起从她的眼眶中落下的那一滴泪,仿佛坠进了他的心里,弥漫出忧郁的味道。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有雪花落在他的脸颊上,片刻后便流淌下来,凉凉的,像一颗眼泪,和史果脸上的一样。

他想不出史果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问出了那句话,可是他真真切切地觉得难过。

徐霖哲掏出手机,输入一行字:“果果,其实我许的愿望是,希望无论再过多长时间,我们依旧是今天这般模样,我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站在雪地里最美丽的你。”

他反复默念着这句话,还是觉得太矫情,一时间有点儿拿捏不定要不要发送出去。正在犹豫的时候,一条短信跳了进来,他打开一看,是史果短短的一句话:“我妈妈给我调班了。”

3

徐霖哲最后没有发送那条短信,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轻举妄动都有可能伤害到史果,而且史果的妈妈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了。

史果在二班的第一天很冷清,所有人对这个调班生的反应很平淡,甚至还有些不以为然。史果心情不好,也不愿多说话。

由于刚开学,老师临时将她安排在最后一个座位,她连同桌也没有,只有陆晏主动与她说话,还十分热情地给她介绍了各位老师的性格癖好。

史果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十分感动,他打趣道:“改天再下一盘象棋,你多赏给我一兵一卒便成了。”

史果忍俊不禁,陆晏也微笑起来。

冯蒲苇稍稍侧过头去看,有种异样的感觉。再回头,发现坐在旁边的崔静也歪着头朝那个方向看,她便拍了崔静一下:“看什么呢?”

崔静吓了一跳:“没什么。”

“你在看陆晏?”

崔静摇了摇头,有点儿不好意思:“我看那个女生呢。”

“看她干什么?”

崔静低下头说道:“不干什么,就是看一下。”

冯蒲苇没再说话,也不再看他们了,恰巧手机响起了短信提示音,是她妈妈发来的,问她晚上回不回去吃饭。

冯蒲苇静静地想了一下,回过去:“不回了,我和同学约好在外面吃。”

不一会儿,短信又进来了,短短几个字,却似乎带着无尽的伤感:“只怕是最后一顿了。”

冯蒲苇咬了咬嘴唇,还是将编辑好的短信发了出去:“我有空去看你。”

学校对面有一条小吃街,摊位上的吊灯在风中不停地摇曳,照在品种繁多、色泽昏暗的食物上,泛出一点儿异样的光晕。

早春的气候还是很冷,所以摊子上没有什么顾客,摊主们将手插在衣兜里,冻得直跺脚。

冯蒲苇推着自行车走了一圈,看到好多食物都已经冷得变了色,表面凝着一层古怪难辨的污垢,着实没有胃口,于是空着肚子回了家。

家里只有冯发在,冯蒲苇看到鞋架上少了一双拖鞋,便知道刘兰已经搬走了。

“你妈收到你的短信后就开始收拾行李,她这个人总是丢三落四,卧室里还落下了一些东西。”

冯发说这些的时候声调平和,冯蒲苇听不出任何语气,更无意猜测,只是说:“那哪天我去送给她吧。”

过了一会儿,冯蒲苇平静地开口:“爸,我什么时候能见见那个人?”

冯发有些诧异:“你想见她吗?”

“是的,而且我还想让她住进来。”冯蒲苇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她觉得,敌人最好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否则不好控制。

“不用这样,蒲苇,爸爸不想难为你,会给你充分的时间。”

冯蒲苇仰起头看了父亲一眼,在心里冷笑一声,面上依然平淡地说道:“一个寒假的时间已经够长了。爸爸,您放心,我会接受她的。我是您的女儿,我尊重您的选择。”

之后,冯蒲苇很顺利地见到了那个女人,她舒展眼眉微笑的时候确实很美丽,明眸皓齿,着实引人注目。与冯蒲苇交谈时,坐姿端庄,说话也得体,挑不出半点儿瑕疵,冯蒲苇便夸她:“思辰姐姐,你比我想象的更年轻漂亮。”

听到这句“姐姐”,李思辰就知道来者不善,她这分明是在讽刺自己,哪有这样年轻的女人做一个学生的母亲,不过是抢了别人的老公,做了世人鄙夷的后妈。

可是冯发很满意冯蒲苇对李思辰的亲近,他没听出冯蒲苇的弦外之音,所以对于她的表现似乎很满意,于是李思辰也赔笑着说道:“蒲苇,你可比当时的我伶俐可爱多了。”

见两个人相谈甚欢,十分投缘,冯发自然是高兴。

一个月后,李思辰就正式搬进了冯家。

李思辰来的那天,冯蒲苇笑着迎接她,语气真挚:“思辰姐姐,欢迎你。”

从这一刻起,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就在她们之间以一种最为隐匿、见不得光的形式进行着。

两个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在冯发看来,她们俩一直和睦相处,可是只有她们自己清楚,彼此的关系一触即发,谁先沉不住气,谁就输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冯蒲苇会很想念母亲,可是同时,又觉得对不起她,不敢去见她。

她知道自己其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每次看到李思辰那完美的微笑,她的胸口就隐隐作痛,可偏偏又不能发作,因为她不能输给那个女人。

一次次在梦中面对冯发和那个令人发指的第三者,指着他们的鼻子骂,面目狰狞,咬牙切齿,可是总觉得不过瘾,反而越来越痛苦,越来越愤然。哪怕李思辰由着她打骂,向她低头认错,但那种强烈的窒息感仍会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疯狂地缠住她、撕扯她。她受不了了,偏偏眼前又出现另一张面孔,他笑着将画纸交给她,正是他为她画得那幅,上面写着“蒲苇葱葱,郁郁如盖”,他看着她问道:“喜欢吗?”

那是一种融入骨子里的温暖感觉,她看到画纸就笑了,然后点了点头。

可惜这只是一个梦,他凭空而来,片刻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冯蒲苇在醒来的那一刻叫出声来:“陆晏,你别走。”

她打开灯,把那幅画小心翼翼地翻出来,坐在床头,轻轻地抚摸。窗外的风拂起她的头发,给屋里添了一股不安分的气流,床头柜上开着的那盏小台灯照着她的眼睛,仿佛流淌在夜空中的星辰。

那一刻,冯蒲苇很想陆晏。

4

第二天,陆晏照例给了她一枚一元硬币,冯蒲苇很喜欢他把硬币放在自己手心里的感觉。

她用手指捏起仔细一看,发现这个硬币和之前给的那些是同一个年份的,币身透亮。想到陆晏也许是特意为她去兑换的,她的心情就莫名愉悦起来。

当她意识到自己在笑的时候,她忍不住转过头去看陆晏,他与同学谈笑的样子,他静静看书的样子,他提笔画画的样子,他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样子,他每一个细微平常的动作都带着滚烫的气息进入冯蒲苇的视线,然后烙在她的心上。冯蒲苇知道,自己上瘾了。

当冯蒲苇偷偷看向陆晏的时候,史果正好走进教室。她看到陆晏已经来了,于是加快脚步走到自己的课桌前,伸出手在抽屉里摸了摸,果然掏出来一个苹果。苹果泛着幽幽的红晕,凑近鼻子闻了闻,很香。

她拍了拍陆晏的后背,说道:“谢谢勤劳的邮递员。”

陆晏没转头,可是她听到他笑着说道:“徐霖哲已经谢过了。”

这么一说,史果的脸有些红了:“那你告诉他,别让他再拿这些吃的给我了。”

“那你需要什么?”陆晏终于回过头看着她,然后坦白道,“他说你就喜欢吃的。”

史果想象着徐霖哲说这句话时的样子,觉得甜蜜的同时隐隐有些生气。她是女生,又不是猪,徐霖哲整天让另一个男生给她带吃的,她迟早会臭名昭著的。

史果有点儿郁闷地给徐霖哲发了一条短信:“不要每天让陆晏给我送吃的。”

徐霖哲收到短信后觉得有点儿莫名其妙,他以为每天早上能从抽屉里摸到各种不同的水果与零食会给她带来神秘感与新鲜感,可事实证明史果似乎不太接受。

“陆晏离你近啊,我们上学总能碰面,很方便的。”

“总之不要让陆晏给我送吃的,要送你可以亲自给我,早上来不及,可以等到午休,或者放学也成。”

“不要让陆晏给你送吃的,那我直接给你餐票,你想吃什么自己去食堂买好了。”

徐霖哲已经知道了史果的心思,于是故意逗她。

史果看了短信,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小声骂道:“真是个笨蛋。”

没想到一抬头,只见陆晏正看着她,神情略有深意:“说谁呢?”

她连忙摆手澄清:“没说你,没说你。”

陆晏的嘴角微微勾起,狡黠地笑道:“我知道,是徐霖哲。”

史果怔了一下,拿着苹果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嚷道:“不知道这个能不能堵住你的嘴巴。”比画了一下,又摇了摇头,“恐怕不行,你的嘴巴太大了。”

令史果无语的是,第二天徐霖哲真的让陆晏给她捎来了饭票。看着他们俩商量好一起拿她寻开心,她正要发作,却瞧见饭票上的一角用签字笔勾画了一个怒发冲冠的小人,寥寥几笔倒也还算有模有样,可见有一定的功底。

史果知道不可能是徐霖哲的杰作,便问陆晏:“是你画的?”

陆晏点了点头,原本以为史果会打击他,没想到她兴致勃勃地感叹道:“你居然会画画,还画得这么好。你几岁开始学画画的?参加过比赛吗?有没有其他作品给我看看,能不能给我画一张?”

一连串的问题提出来,史果把先前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陆晏看着这个徐霖哲拜托自己一定要关照的、率真的女孩,轻轻地笑了起来。

其实陆晏不知道,史果心里一直很感激他,有一次和徐霖哲吃饭的时候,她还说:“你说得没错,别看陆晏外表酷酷的,可是他真的是个很好的人,我刚去二班觉得孤单的时候,他总能及时出现。”

“那你可错了,他并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

徐霖哲心里暗暗想着:还不是受了我的委托,但嘴上没有这么直接地说出来。

“不是的,调班之前我也只和他在你家说过一次话,可是调班之后他一直很热情,对我很好。”

徐霖哲没有点破,史果调班之后的这两个多月,他看到她慢慢地适应,恢复到从前开朗的样子,只是觉得很踏实,可是又隐隐感到不是滋味。

片刻的停顿后,史果见他不说话,便问:“怎么了?”

徐霖哲忽然问道:“果果,如果你现在能调回五班,你愿意回来吗?”

“当然了。”史果点了点头,“因为……”

到了嘴边的四个字又咽了回去,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说出来:你在那里。

因为你在那里!

似乎一直以来她都是较为主动的那个,这个榆木疙瘩对她除了“果果”这个略显亲密的称呼外,再也找不出哪点称心如意的地方了。这样一想,史果心里有些愤然。

偏偏这时徐霖哲又不知死活地问了一句:“因为什么?”

史果立刻翻脸不认人:“要你管。”

“那请你吃爆米花好不好?巧克力味的。”

“你省省吧。”

徐霖哲叹了一口气,以为贿赂的分量太轻,继续说道:“那吃比萨好了,芝士比萨或者奶酪比萨?”

“徐霖哲……”史果的眼中冒出一点儿火光,瞪着他,“别再提吃的了,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徐霖哲一下子警觉起来,知道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错了。”

史果闻言一笑,得意起来:“哪里错了?”

徐霖哲愣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史果明白过来,他分明是在敷衍自己,心里更加堵得慌:“坏蛋!”

“坏蛋”两个字从史果嘴里说出来,如同小鹿乱撞般掠过徐霖哲的心尖,听上去有几分撒娇的味道。徐霖哲的心一麻,不由得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史果不作声,只是瞪着他。

她的眼睛不是很大,却很明亮,像夜里的星星。她生气的时候会斜睨着他,徐霖哲以前没有发现她有许多小动作,可爱且伶俐。

不知为何,似乎是从她调班之后,徐霖哲越发觉得,史果是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孩。

5

罗措措觉得自己和陆晏很有缘分,只是这缘分怎么看都觉得别扭。纵使她再怎么有想象力,也不可能料到能看到这样戏剧性的一幕。

第一次,她看到陆晏和一个相貌出众的女孩从校门口走过去;第二次,她看到陆晏与冯蒲苇并肩走向车棚;而这一次,就在对面的街口,陆晏与那个漂亮的女孩在前面走,后面几米外跟着另一个女孩。

罗措措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尾随其后的人——冯蒲苇。

要说上一秒罗措措还有疑惑的话,那下一秒的八卦思维立刻活跃起来,马上就分析出来——陆晏和那个女孩是情侣,而冯蒲苇这个学习出类拔萃、性格乖戾高傲的富家女可能是喜欢上陆晏了,而且还是悲催的单相思,所以不惜冒险跟踪陆晏。

当然,不排除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陆晏脚踏两只船,不幸被高智商的冯蒲苇识破,所以才跟踪他们。

不管是哪种猜测,都是十分劲爆的消息,罗措措抵不住好奇心,也大步追了上去。不能否认,这种行为令她觉得很刺激,尤其是面对学校里的两个风云人物,她忽然有一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错觉,实在无法不激动。

她随着他们走了一路,冯蒲苇也是不远不近地跟着前面那两个人。

夜晚,街道霓虹闪烁,无数车辆从身边飞驰而过。罗措措看到车子的尾灯一闪,不由得抬头一看,正是在十字路口处,信号灯恰巧变红,而冯蒲苇他们已经赶着上一个绿灯走了过去。

罗措措有些着急,可是又不能违反交通规则。她眼睁睁地看着远去的三人,正着急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她心情不悦,自然没好气,屏幕上显示的又是陌生号码,她一接起来,语气就有点儿不耐烦:“谁啊?”

对方愣了一下,说道:“是我。”

罗措措认得这个声音,是那个讨厌鬼李膨,于是更加肆无忌惮了:“你想干吗啊?没见过你脸皮这么厚的人,我都说了不喜欢你,你不要再……”

李膨没等她继续说下去,直接打断了她:“措措,主任的车子是你动的手脚吧?”

罗措措一顿,表情一下子变得不自然,有些语无伦次了:“什么啊,你听谁说的,怎么可能……我还号召同学们给你捐钱呢,你傻啊!”

“我下午问过你们班的同学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罗措措彻底愣住了,但还在垂死挣扎:“你问的谁?你应该去问史果,明天……明天你和我一起去问史果就知道了。”

“罗措措,你别再装了,我都知道了。”

信号灯变成了绿灯,罗措措的心情也一下子变得慌张起来,因为李膨这次是连名带姓叫她的,语气笃定而固执,似乎不准备给她留情面。

罗措措因为害怕,心脏怦怦乱跳,她站在偌大的十字街口停步不前,周围的行人匆匆过去,她的思绪有些纷乱:“老巫婆那人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你不会……要向她告状吧?”

电话那边的李膨没再说话。

罗措措急得直跺脚:“你说话啊,我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分,可我不是极力补偿你了吗?现在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今天怎么突然翻起旧账来了?”

那头的李膨像是在叹气,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乏力:“原来真的是你。”

罗措措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就听到“啪”的一声,李膨挂断了电话。她的心一沉,有些傻眼,半晌才回过神来——自己被李膨诳骗了。

李膨一定是来报复自己的。

罗措措思考了很久,想好了如何与李膨讨价还价,才将电话拨过去,可是对方一直不肯接听。这一刻,她很想哭,甚至想过马上回学校找李膨当面解释。她可不敢想象,如果被老巫婆知道了是自己动了她的车,她非剥了自己的皮不可。

手机又响了,罗措措眼眶酸酸的,低头一看,正是李膨的号码,他在短信里说:“措措,你放心,我不会说的。”

罗措措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或许是高兴,也可能是觉得委屈。她松了一口气,噘着嘴回复他:“姓李的,不带你这么吓唬人的。”

短信发了过去,她马上意识到李膨正捏着自己的把柄,又急忙发了条短信:“谢谢你,我改天一定请你和李大爷吃饭。”

片刻之后,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三个字——美人计,于是决定采取新的策略,又发了一条新的短信:“当然,只有我们两个人也可以。”

6

陆晏直到进了自家小区都不知道自己刚才被两个女生跟踪过,冯蒲苇在小区外停下了脚步,目送他走进去。

陆晏今天没有骑自行车,他送走靳瑾后,连公交车也没有乘,步行走回来,而冯蒲苇一路跟过来,只是远远地望着他。

冯蒲苇本来很谨慎,一直藏在路旁成排的绿树后,只是看他越行越远,才缓缓走出来。小区内的道路蜿蜒至深处,月光清凉如水,带着丝丝凉意洒下来。远处有几幢居民楼,入目十分清晰,可是她再定睛一看,视线中已经没有了陆晏的身影。

她不由得一慌,转头便要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陆晏从一处报亭后钻出来,站在她的身后,问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蒲苇驻足不前,却没有回头。

陆晏慢慢地走过来,又问道:“冯蒲苇,你为什么跟着我?”

为什么跟着他?这个问题连冯蒲苇自己也说不清。因为心情郁闷,或者只是想多看他几眼?不对,都不对。这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轮回怪圈,她难受得不可抑制,却已经收不了手。

路灯将她的侧影拉得很长,她呆呆地凝视着地面,自己的影子淡薄而修长,掩在这单调的光芒中,冰冷得令人发寒。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抬起头,语气很平和,问陆晏:“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陆晏皱了一下眉头,不快地问道:“你跟了我几天?”

冯蒲苇细细地数了一下,可是她算不清,于是摇了摇头。

陆晏很无语,他没有遇到过这样奇怪的女生,而且他认为他们无法沟通,所以他不再理她,转过身,大步向小区内走去。

可是冯蒲苇几步追上来,说道:“陆晏,不要走,我们聊会儿好吗?”

陆晏没有停,步子反而更大、更快。

冯蒲苇忽然抓住他,说道:“我爸爸和妈妈离婚了,我很难过。”

他怔了一下,感觉她那样用力地抓住自己,可是手指在剧烈地颤动。他的目光移至她的眼睛,看到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落。

陆晏心软了。

他们寻了个亭子,初春的夜晚,悬在空中的星星是凉的,掠过的风是凉的,环绕在亭子外的高树也是凉的。可是冯蒲苇觉得很温暖,也很安心,鼻尖萦绕着诱人的淡雅清香,她深深地嗅了一下,问道:“这是什么花?”

陆晏坐在石椅上,说道:“红梅。”

冯蒲苇忽然想到那句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句诗的意境那样美,和他们现在一样,想到这里,冯蒲苇忽然微微一笑。

她第一次对陆晏说了这么多话,关于父亲,关于母亲,然后讲到了李思辰。她的声音很低沉,陆晏坐在一旁,一直没有插话,只是听着她说。

“我不知道爸爸和李思辰在一起多长时间了,她是一个那样有手段的人,或许一早就算计好了。我妈妈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家庭妇女,逆来顺受惯了,只知道哭和忍,而且爸爸态度很坚决。我想让妈妈活得有尊严点儿,所以就劝她离婚。”

“爸妈离婚后,我爸分给我妈的财产不薄,但是我最后没有跟着我妈。”冯蒲苇顿了顿,又说,“我知道妈妈一定会很难过,但是我没有也不能告诉她,其实我坚持和爸爸生活在一起,是想把李思辰赶走。”

“李思辰搬来和我们同住后,我做过很多事情激怒她,可是她知道爸爸心疼我,所以从没在爸爸面前告过我的状。而且我表面上待她和善,若是她在爸爸面前嚼舌根,反而会弄巧成拙。可是后来,她找理由辞退了家里原先的阿姨,请了一个新的,她们俩沆瀣一气对付我,让我孤立无援。”

“再后来,她成功了。”冯蒲苇说着垂下头,过了很久才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我一直认为自己能坚持住,可到了那时,我才发现自己是个纸老虎,可是……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月光在她的脸上摇曳不定,仿佛蒙上了一层霜,陆晏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面巾纸递给她。她无声地接过,没有说谢谢,也没有去擦眼泪。

这一夜,她放任自己,流了太多的眼泪,再怎么擦拭也无济于事。

良久,冯蒲苇仰起头,看着朦胧的夜空,说道:“对不起,或许你并不愿意听这些。”

不知道为什么,陆晏没有安慰她,只是说:“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

他说着站起身去提旁边的书包,她却没有动,问道:“以后我还能找你聊天吗?”

陆晏不知道该怎么回绝她,于是说道:“可以。”

然后,两人便都不再说话了,四下略微显得寂静。这一刻,冯蒲苇忽然觉得,他们两个人仿佛是被遗忘在这宁静的角落里的两片红梅花瓣。

这一刻若是永远,该有多好。

7

那晚过后,接下来的一段时光是冯蒲苇最开心、最难忘的日子,她一边和李思辰斗智斗勇,一边与陆晏保持着亲密的聊友关系。

其实严格说起来,他们也算不上是聊友,因为陆晏几乎没有发表过任何意见,至多只能算是一个合格的聆听者。但即使这样,冯蒲苇也已经很满足了。她不需要陆晏为她出谋划策,只要他能陪在她身边,就已经给了她最好的精神支持和动力。

那天晚上,冯发喝酒晚归,冯蒲苇知道李思辰没有关机的习惯,于是用以前买的手机卡给李思辰发了条暧昧不清又情意绵绵的短信,没过多久,果然出事了。

那一架吵了将近半个小时,冯蒲苇快活得不得了,一时没忍住,给陆晏发了条短信。谁知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收到了陆晏的回信,她心里一惊,他说:“我会把欠你的钱尽快凑齐还给你的。”

她不懂他为什么会回复这样一句话,半晌才明白,他是要与自己划清界限。冯蒲苇这下急了,当机立断直接冲出门,叫了辆车直奔陆晏所住的小区。

陆晏看到大清早就出现在他家小区门口的冯蒲苇,顿时愣住了,站在他身旁的徐霖哲更是觉得尴尬。可冯蒲苇毫不在意,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陆晏,问道:“陆晏,你说清楚,你究竟什么意思?”

陆晏沉默着没有说话,冯蒲苇的眼泪忽然落了下来。

“我……”仅仅说了一个字,后面的话全部卡在喉咙里,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

徐霖哲诧异地看着这一幕,这个外表冷傲、不愿正眼瞧一下其他男生、每次考试都能轻而易举击败他的女生,居然会毫无征兆地掉眼泪。这一瞬间,再多绚烂夺目的过往也掩饰不住她此刻的无助与忧伤。

徐霖哲虽然不知道她与陆晏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就是凭着这种感觉,他有几分同情她,于是和陆晏打了个招呼就知趣地走了。

徐霖哲走后,陆晏推着自行车慢慢地向外走去,说道:“边走边说吧。”

“不。”冯蒲苇握住他的车把手,很使劲,很执拗,注视着他,“那短信是什么意思?”

陆晏没有回答,停下脚步看着她:“冯蒲苇,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冯蒲苇哑然一笑,说道:“你说你会把钱尽快还给我,我可不可以理解为是因为你觉得欠我的,才没有拒绝我用聊天的方式靠近你?”

陆晏不打算这么快回复她,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知道自己不可能说服她,索性什么也不说。从始至终,他在她面前缄默不言,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直到早上看到那条短信,才终于觉得不妥。

自己的参与仿佛助长了她的仇恨,因为她把他当成了一种精神上的催化剂,或者是兴奋剂。他迷茫了,于是婉转地解释道:“我觉得我们接触的方式有问题。”

冯蒲苇不懂,也不想听,她直截了当地问他:“陆晏,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生平第一次表白,狼狈却倔强,还带着从未有过的紧张、急迫与不安,却没有引起陆晏半分的波澜,下一秒,他淡淡地开了口。

“对不起,冯蒲苇。”

冯蒲苇从来不知道早晨7点的太阳也能如此刺眼,她稍稍把脑袋偏了一点儿,依旧觉得明晃晃的,刺得眼睛疼。

“陆晏,你现在不喜欢我没有关系,你以后一定会喜欢上我的。”

陆晏怔怔地看着她,冯蒲苇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她不理会他,继续说道:“我学习好,练过书法,唱歌也不错,会弹钢琴,会跳舞,还得过许多奖,我家里也很有钱。陆晏,你觉得我还有哪一点不够优秀的,我都可以做到。”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陆晏叹了一口气。

“是谁?”

冯蒲苇的语气咄咄逼人,陆晏皱起了眉头:“冯蒲苇,你有完没完?”

“是靳瑾?”

听到靳瑾的名字,陆晏的表情明显有些诧异,冯蒲苇似乎对他身边的人了如指掌,远不止跟踪那样简单,他终于生气了:“冯蒲苇,你有毛病吧,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冯蒲苇搭在车把手上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而此时此刻,心急之下,她猛地将手伸过去,按在他的袖口上,说道:“其他女孩都可以,唯独靳瑾不行,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她是个坏女孩,她跟你在一起不是真心喜欢你,是骗你的。她骗你的钱,骗你的感情,你不要再和她来往了。陆晏,我是为了你好,真的,真的是为了你。”

陆晏根本不相信她,她觉得委屈极了,胸口难受得要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却还是坚强地抬起头注视着他。

随着冯蒲苇的音量提高,周围已经有人注意他们俩了,陆晏终于忍无可忍,甩开她,骑上自行车飞驰而去。

冯蒲苇没有追过去,眼睁睁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才缓缓地蹲了下去。

为什么你不相信我?我是那样真心地对你好。

这样再寻常不过的一天,最后却像烙铁一般印在了冯蒲苇的心上。她不记得是哪一天,初恋悄无声息地来临,然后在这一天,这样短暂美好又充满揣测的感情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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