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皋刚把事情交代下去,这会儿闲了下来,左右无事,就领着郭碧玉进了内堂,又从后门穿出去。
郭碧玉见这后院不过十数尺见方,青砖铺地,中间围种了一棵垂杨柳,眼下还是光秃秃的,到底还是有些局促,便道:“这院子怎么这样小啊?”
“原先比这大,只是上京寸土寸金,便干脆把边上围着的房间又扩大了一圈儿,这里肯定要做聚时珍的库房,还得有住人的地方,比起来院子缩小一点儿就不算什么了。”
郭碧玉便嬉笑道:“要不是女儿我,爹爹这样的院子都买不到了呢!快把省下来的钱给我!”
“哈哈哈哈!你的嫁妆已经占了一成那么多,还想要啊!”
“这是女儿替你省下来的钱,和那一成嫁妆怎么一样?”郭碧玉嘟着嘴道,“最起码也分我一半儿啊!”
“你娘说你是个小财迷,我还不信,今天算是见识着了。”郭皋关上了屋子,从里面打开锁拿出了账册,放到郭碧玉面前,道,“能看懂么?”
郭碧玉翻着账本子,嘴里不停的“啧啧啧”的感叹:“怎么看不懂?原来还没开张就花了这么多钱出去了啊!”
郭皋笑着道:“囡囡以为呢?这都是开张前的投入,可比你在家里看你玉锦阁的册子难多了。”
“爹爹不要看不起我。”郭碧玉葱管儿般的手指指着账本上的一行行的字道:“我那是大材小用。您别以为我看不懂,这是收入,聚时珍要开张了,爹爹的一些相熟的朋友送来的贺礼对不对?”
“那囡囡说说,为什么不是入到长房账上呢?”
“这怎么能入到长房账上?”郭碧玉看着上面的条目,这些礼,看起来相当不轻,都是那些和郭皋常有生意往来的大小商家庆贺聚时珍上京分号开张,差了人送来的。
更让她佩服自家爹妈的是,里面不乏上京的有名商号——多宝阁、甄萃楼、天衣阁……
郭碧玉擦了擦差点流出来的口水,心想:这些礼都不轻,送到长房,保不准就被婶母以这样那样的名义归到公中了。
可这个原因,却不能说。
她爹爹记到这个账上,肯定是有其他的缘故。
她眼睛一亮,仰头道:“这是生意上的人情,以后也是要从生意上面还。所以要记到聚时珍的账目上。”
郭碧玉的手指指向中间一条茶引上:“像这样的礼,已经很重了,以后怕也是要咱们在他们有求的时候出一把大力气呢!”
“囡囡真聪明。”郭皋抚摸着郭碧玉的头顶,“去年整个闽南那边雨水不断,茶山的收成和出茶的品质都不算好,又加上雨水多,山路多有泥泞、塌陷,不好走,东西运送不出来——可苏杭周边确是大丰收,这是泉州一位茶商送来的。”
郭碧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知道聚时珍的生意范围,眼前这个店铺以及南边的商号,其实是他爹爹生意的一半。
还有另一半,是二房不曾涉足的。
郭皋会反手收购本朝所产的丝绸、茶叶、瓷器甚至米粮等卖给番人,或许是盈利没有聚时珍多,也许是因为货物本身太过普通,不值得关注,总之二房似乎没有想过这一块儿。
这让郭碧玉有些庆幸,不过也有些困惑,又不怎么赚钱,干嘛还做呢?
一个疑问还没得到解答,她又指着账目上道:“这批松木和杉木,是去年七八月份就定了的,可比现在的价钱贵多了啊!”她仰头道,“是因为爹爹刚才说的雨水多的原因吗?木料比茶叶还难运出来,所以才贵了几乎一倍,入冬以后,雨水应该少了,路面也会也好走一些,所以才又便宜起来?”
郭皋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囡囡怎么知道现在便宜了?”
“女儿刚才经过坊市,闲逛了一会儿,人家的定做家具的木器行,听说但凡用松木和杉木做的都比原来便宜了呢!我好像以前听爹爹还是娘亲说过,闽南那边盛产这两种木料啊。”
“有一定的原因。”郭皋有些吃惊,虽然郭碧玉所说的不全对,但也颇有些道理,便简单的解释道,“还有就是,先前囤积了却运不出来,等到能运出来了,已经入了冬,南方还好,北方在大冷天动工的却不多,所以运过来,反而卖不动。”
郭碧玉点点头,有些沮丧道:“早知道晚一点儿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