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寅和小朱顺着门牌号找到锦绣江南12幢的时候，抬头看着这幢楼都惊呆了，在这么新的小区里居然残留着这么一幢古老的住宅。
锦绣江南是永城市中心的小区，吴寅大致记得也就五六年的历史。虽然九十年代中国房子的质量大多不是很好，小区景观比较简单、楼房外立面也还大多是千篇一律的外墙涂料，可这幢楼居然是水泥抹灰外墙加上红瓦人字屋顶，四层的总楼高与周边一圈下红上白涂料外立面的六层楼房迥然不同，斑驳脱落的外墙面有着深深的沧桑感--毫无疑问，这是一幢老楼，一幢六七十年代的老楼，只是不知道当年造锦绣江南小区时为何没有拆了重建。
更格格不入的是，这是一幢东西朝向的楼房，而其它的楼房自然都是南北朝向。
在北半球的中国，面南背北，能最大程度接受阳光照射的房屋才受欢迎。
吴寅和小朱都是新人，安顺行不动产的新人。
锦绣江南12幢201室和202室，是经理交给吴寅的第一个任务，要求很简单，以十三万/套的价格卖掉一套，成交就能转正。
这座楼为此成了吴寅的难题。
小朱全名朱庆春，他告诉吴寅，他十六岁初中毕业后便立志练武。
开始的时候，先练体能，什么俯卧撑啊引体向上啊之类的，还每天跑步五公里。“我那时候身体不好，必须先练体能！”小朱说，十七岁，觉得身体强健了，开始练习腿法，腿上绑上沙绑腿开始练习蛙跳，照着新华书店买的一本武功秘籍练习腿法，每天练踢腿，什么侧踹弹踢回旋踢，练的很努力。十八岁练习拳法，搞了一大叠报纸绑树上每天用拳头去击打，打的手指根部关节处都是老茧。十九岁练习排打功，胸口碎大石啥的，二十一岁开始就泡在网吧了。
“那你二十岁的时候在练什么呢？”吴寅很好奇。
小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养伤，肋骨骨折了--石头没碎。”
也是一个有趣的人，他们很快就成了朋友。刚进入一家公司，有个朋友蛮好。
其实安顺行东城分公司的赵总打来电话让吴寅去上班的时候，吴寅已经在一家叫嘉实的房产经纪公司上班了--上了一天半的班，正坐在那儿百无聊赖。
安顺行不动产是永城最大的房产经纪公司，也是永城最早成立的房产经纪公司之一。对初入中介行业的吴寅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平台。能坐到龙头位置的公司，必定有其成功的方法，比如新人培训。
在嘉实，新人吴寅只拿到一张报纸，登着售房信息的一张报纸，经理说让吴寅自己去了解一下房价，然后指着墙上大大的一张永城地图让吴寅自己去查各个楼盘的具体位置。
吴寅问经理，什么时候参加培训？经理说，不用培训，到时候有房源了就登报，会有客户打电话来的，然后陪客户看房，客户看中了带回公司约上房东签合同--合同经理签。
就这么简单？
就这样啊！经理也奇怪地看着吴寅，你还想怎么样？
所以到嘉实的第二天，中午接到赵总电话，吴寅立马离开嘉实去了安顺行。
其实这两家公司吴寅是同一天去应聘的，先去的安顺行东城分公司，赵总面试后让吴寅回去等消息，吴寅就转身去了嘉实，而嘉实让吴寅第二天就去上班了。
吴寅是在同一份报纸上看到两家公司的招聘启事。
平台很重要，大公司就是大公司。比如，一进公司，赵总就给吴寅安排了一个师父--安顺行用的是老人带新人的师徒制。
还有一大堆的培训资料。
小朱是同一天进的安顺行，同时进安顺行的还有一位小商和一个叫易雪尔的美女。但是吴寅很奇怪的是，赵总为什么叫赵总？
他只是安顺行一家分公司的负责人，按一般习惯应该叫经理，只有总经理才叫老总。
安顺行的老板兼总经理是洪其安，在永城也是个名人。当然，吴寅知道这与自己无关。
第一天上班正好是上报房源的日子，吴寅和小朱看见那些经纪人纷纷拿出自己的笔记本开始查看房源联系业主，然后各自摘录出自己觉得容易成交的六条房源信息交到赵总那里。
吴寅的师父叫曹威，是这家分公司的业务主管。吴寅发现这家分公司不算这批新招的四人，总共有十个经纪人，其中有四人名片上印着业务主管，小朱师父名片上印着的是业务经理轩文明。
师父告诉吴寅，每人可以登报四条房源，上交的六条赵总会删去两条差的房源，所谓差的房源就是房价偏高或套型楼层面积不受欢迎的房子。
易雪尔的师父程敏走到赵总办公桌前，和赵总嘀咕了几句，然后拿了一本厚厚的本子回到自己办公桌前开始翻阅。吴寅装作漫不经心地溜达过去斜瞄了一眼，发现本子上密密麻麻都是房源，程敏正拿着计算器在计算房源单价。
吴寅不用上交房源，小朱、小商和雪尔都不用。
他们还没有自己的房源。
第二天上班，轩文明迟到了十分钟，赵总宣布扣他三十元。轩文明的脸色很不好看，任谁被扣钱总归不高兴的，哪儿有拿奖金的时候神清气爽，吴寅觉得很理解。
安顺行东城分公司在东城区一条叫十字井的大街边上，是店面房，有十多米宽。上午没啥事，除了雪尔跟着程敏外出，说是程敏有客户要看她的房子，其他经纪人都在门口抽烟晒太阳闲聊，吴寅和小朱坐在各自办公桌前看那堆培训资料。
看到头昏脑涨了，吴寅也走到门口去休息，打算熟悉一下那些同事，就听见师父正在说：“我早就晓得那套房子死过人了，警察都去了一大帮，楼下的老太太说吓都吓死了！”
做租房的小姑娘阿英问道：“那程敏和赵总都不知道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