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钰卸下一身玄甲,将龙阿剑交到风逸手中,此次入宫,他只身一人,偌大的皇城内灯影煌煌,寂静的不像话,晚霞笼罩着燕京每一寸土地。
独孤钰来到勤政殿门口,上一次奉命增援鹰炎军时,他清楚记得龙椅之上的天子,他的父皇,对他的嘱咐。
独孤玺像是等了很久,看着独孤钰跪下行礼,又起身,一身龙袍的他走到独孤钰前,轻拍他的双臂。
独孤钰放下眼光看住他放在自己伤口处的手,伤口被布包住藏在衣服之下,此刻却因那人的力气开始隐隐发痛,僵持了好一会,独孤玺放下手,却连一句关于北邦的事都没有过问,而北邦,早已是南国的雁城郡。
“你母后念了你许久,若有空便去和婉妃共用晚膳后再出宫吧。”
“是,父皇。”
独孤钰退出勤政殿,纵使这里点了那么多灯盏,他还是看不清独孤玺的心,也感受不到那一点父子之情,也许他对母后和自己都是一样,不关心不在乎。
三月前的勤政殿中,独孤玺分明对他说:“此去北邦,老三和你,朕希望你能平安回来。”
暗杀自己的孩子,难道这就是他为人之父的所能做的事?尽说虎毒不食子,可是生在帝王之家,哪有亲情可言,好在宫中他还有牵挂,他的母妃君婉正在太液宫等他而来。
君婉亲自提着夜灯在宫门前等着他,看着独孤钰的身影,脸上不禁露出慈祥的笑容,心里也暖暖的,上前摸着他的脸,眼泪又不能自制地留下来:“钰儿……钰儿。”
独孤钰心头也是一热,看着君婉脸上不易发现的皱纹,自己本该留在她身边,伴她天伦。
“母妃,对不起,儿臣回来晚了。”
君婉哭中带笑:“不晚,不晚,刚好赶上母妃宫中的晚膳,来,快进去用膳吧,我的钰儿,肯定饿坏了吧。”
独孤钰点着头搀扶着君婉进入太液宫,太液宫园中早已摆上了丰盛的饭菜,露天而放,配着园中的流水别有意境。
独孤钰对坐在君婉之前,拿起筷子便朝君婉夹菜,君婉笑吟吟看着他:“别光给母妃夹菜啊,这菜是我专门为我的儿子做的,钰儿你应该多吃。”
独孤钰也笑着,不客气将菜饭扒到自己嘴里,一脸的满足,在塞北,他最想念的就是母亲做的饭菜,君婉看着他,似是想到什么:“我的钰儿啊,什么时候也能找到一个给他夹菜的人呢?”
独孤钰被菜噎住,抬头看着君婉,母妃这不是在担心他的终生大事吧,一看刚才吃下的菜,从嘴中竟然抽出一根鱼刺,定睛一看,菜中竟然有糖醋鱼。
“钰儿,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独孤钰摇摇头:“母妃做的菜很好吃,儿臣很喜欢。”
君婉替他斟了杯酒,独孤钰拿起一饮而尽,这糖醋鱼,果真还是放不下啊,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嘴里,若是粗心一点,便会被鱼刺刺上,若是细心了,又会被鱼刺夺去所有注意力,鱼肉也食之无味。
喉中酒灼热着他的口腔,辛辣味溢满,一块鱼肉下口,却刚好平衡了烈和辣。
“母妃,怎么不见十弟?”
君婉听到他问起独孤烽,不禁一阵好笑:“你十弟前些日子被欺负了,去复仇却不想中了自己的招,现在还躺在府里,整日不出门呢。”
“十弟这是惹了什么人?”
“哪是人呐,还不是楚相府三小姐养的那条犬。”
君婉将独孤烽与楚少珊的狗的事情和盘托出,为这晚膳增添了不少趣料,独孤钰对独孤烽也颇为无奈,只是这楚家,突然又回到他的视线之内,在京阳郡时,楚家到底想做什么?
“钰儿,你说你十弟是不是一副小孩子心性,怎么改都改不掉。”
“十弟也该成长起来了,这次我回来,准备把他带在身边,让他多了解一下军中之事。”
“也好,他母妃也离开五年了,你是烽儿的兄长,自然也要多费心一些。”
“母妃说的是,我必当好好教他。”
独孤钰抬起酒杯,不想用力过猛,伤口却有裂开的痕迹,手臂无力酒杯被摔在坐席之上,君婉拿起他的手,紧张着唤着宫人:“快!快去宣太医!把七殿下扶进殿里。”
太医背着医箱匆匆赶来,利索地用剪刀剪开独孤钰的衣袖,包裹伤口的白布已经渗出清晰的血迹:“七殿下这是伤口裂开了,容老臣为七殿下重新上药。”
君婉看的触目惊心:“怎么会突然裂开呢?”
独孤钰想起在勤政殿时,独孤玺覆上他双臂的动作,父皇,你到底是故意还是不知?
勤政殿内。
独孤玺端坐在书桌前,手中握紧了奏章,却无心去看,崇德弯身而入。
“皇上,太液宫那位果真传了太医,高太医现下已经在为七殿下包扎了。”
独孤玺放下奏章:“朕知道了,退下吧。”
崇德将门带上,独孤玺一人在勤政殿中,空气中有几分只属于帝王的孤独,尊贵无比而又若即若离,案前放着几封信,全是从雁城郡而来,独孤钰在北邦做了什么,他全部都知道。
他的七儿子,并没有对自己的三哥下手,而独孤卿是自己消失?还是有人在暗中相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