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若潇回到玲珑坊时,典狱司的人也来了,徐知是配合她调查的典狱司司探,向她汇报了一天的调查情况。
御莲池的目击证人,两个巡夜的宫女和独孤云泣,口证大都一致,都声称没有直接看到独孤钰对庆妃动手,而庆妃落水之时,独孤钰也确实就在岸边,很难不让人怀疑。
玉面一直盯着庆妃,庆妃除了滑胎后需要调养因此每日都有太医为她看病调理;典狱司负责现场勘察和口证,柳妙音每日都跟着徐知跑来跑去;独孤云泣的口证也没有什么可疑,也就没有让洛寒继续看着她,夙若潇总觉哪里不对劲,可又找不出来。
翌日,她打算亲自去会会庆妃,一大早便入了宫,临渊宫中倒是一片静谧,宫女伺候完庆妃喝下药后,便将药渣倒在土壤里,夙若潇待宫女走后,才展开布袋将药渣装入,庆妃这一环节,她一刻都不能掉以轻心。
缓缓走入庆妃寝殿,庆妃虚弱坐在榻上,见人进来,拉了拉被褥将床边的血渍遮住,夙若潇瞥见她的动作,却好奇她想掩饰住什么。
“你是什么人?”
庆妃盯着她,夙若潇双手朝上行礼:“禀娘娘,我来奉命调查七殿下谋害一案。”
夙若潇故意将她落水的案子说成七殿下谋害,抬头观察了庆妃的表情,庆妃眉头像是舒展。
“本宫也没想过七殿下竟然会对本宫下毒手,还害的本宫痛失麟儿。”
夙若潇起身装作安慰:“娘娘无须担心,现下还是养好身子要紧。”走向庆妃要替她拉被角,庆妃却自己将被子拉好,夙若潇一笑接着道:“办案的事就交给我们去做,相信会给娘娘一个说法。”
庆妃谨慎望着她:“那本宫就先谢过你了,今日身体不适,还请自便。”
夙若潇看着她手紧抓的被子,被子下到底藏了什么,夙若潇退出寝殿,却并没有出临渊宫,不一会,丁太医就被宫女请来,夙若潇悄悄到窗边听着屋里的动静。
庆妃开门见山问着丁太医:“这才不到一月,为何会来此物?”
丁太医迟疑:“娘娘最近都在补体,想是有了成效。”
“成效?刚刚还有典狱司的人来过,本宫要你想办法,让它快些去了。”
“娘娘,这急不得啊,若是用药,您的身子定会又大损……届时别说是房事,连做母亲的机会都会没有……”
夙若潇听一头雾水,这两人到底在说什么,庆妃到底想让什么东西快些去,甚至不惜损害自己的身体。
夙若潇走出临渊宫,庆妃语气略急,定是诬陷独孤钰无疑,走着走着,却看到熟人。
独孤烽本来想去圣牢探望,不想被拦住,案子未结,不许探视,他自顾自走在宫里,不远处的女子却向他走来。
“若潇参见十殿下。”
夙若潇抬起头,独孤烽才反应过来,指着她一脸惊讶:“神仙……是你!”
夙若潇一笑点点头,并将自己奉旨调查御莲池一案的事告诉他,独孤烽才知道原来楚相口中的坊女就是神仙姐姐。
两人坐在岸亭边,夙若潇知这十殿下与独孤钰感情最好,所以也放下戒心,说着说着,独孤烽才想起还欠她一个提问,于是脱口:“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你就把本王欠你的提问问了吧。”
夙若潇一想,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想起昨日君婉所说的汐嫔,却是眼前之人的母亲,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心里不由得一阵难受,一时也想不出要问什么,只好随意问道:“若一个孩子失去了母亲和一个母亲失去了孩子,这两者哪一个会更痛呢?”
独孤烽垂下眼,夙若潇心中想到庆妃失去了孩子,而独孤烽失去了母亲,便忍不住问他,戳了他的痛处:“十殿下,不如若潇再换个问题,这个问题不太好。”
独孤烽一笑:“问出口的问题,哪有收回的道理,没事,总归是要回答的。”
他抓了抓鬓边的发:“母妃离本王而去,已经五载,虽然年少,但也清楚记得母妃下葬那日,仿佛整个世间都坍塌了,我的骨和血都是母妃给我的,我甚至没有见到母妃最后一眼,就昏了过去,再醒来,便见七哥和婉妃娘娘在我身旁,我很后悔,没有尽一个儿子的责任,就算陪在她最后一程,我也没有做到,……”
独孤烽眼圈微红,多少个以泪洗面的日子才让有他如今的开朗,夙若潇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殿下如今已经长大,想必也是殿下母妃所望,殿下不要太伤心了。”
独孤烽擦了擦眼睛:“本王可没有哭鼻子,你可别误会。”
夙若潇看他恢复开朗:“若潇知道了,殿下是被风眯了眼。”
“对,没错。”
朗朗晴日,哪里来的风,独孤烽尴尬笑着,这神仙姐姐是给他下套啊。
夙若潇望着亭外的水波,平面如镜,一个孩子失去母亲打击都如此,而一个母亲失去孩子会怎样呢,灵激一闪:“我知道了!”
独孤烽问她:“你知道什么了?”
夙若潇起身对着他行礼:“谢谢殿下!”
谢什么?独孤烽看着她跑远,到底是什么让她这么开心,湖面上起了微风,看着她飘飘的衣裙渐远,像一片羽毛轻挠着他的眼睛,痒痒的,麻麻的,蜻蜓点水般飞过他的心。
夙若潇急急离去,是了,不管是孩子失去母亲,还是母亲失去孩子,对双方的打击都是一样的,孩子撕心裂肺,母亲定也痛苦不堪,可是庆妃,她的反应实在是太平淡,除了落水滑胎那日情绪起伏较大,而后的日子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到底庆妃是不是假怀孕,还要从丁太医处入手,光是这假怀孕,就能让她戴上欺君之罪,总算有了突破口,这便是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