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歌泛夜,笙歌夜舞,相思河畔唯独相思玲珑坊,独孤烽早早就带着打扮成小厮模样的独孤云泣排队,幸好来的早,才顺利进入到玲珑坊之中。
“云泣,待会你要跟紧十哥……”独孤烽朝着身后交待着,转头一看,小丫头早就不见了,独孤烽慌乱看着周围,根本没有云泣的身影,一咬牙只好择路去寻,和神仙姐姐一叙,只好再放放了。
夙若潇在房中正闲的无聊,现下画舫上应该早已开始接客,想了想春蒐时寻找匕首主人根本没有发现,倒是柳妙音说的三皇子独孤谦有点可疑,这三皇子是浪子无疑,玲珑坊在燕京的名号也算打起来了,可为什么就是引不来这浪子呢,匕首之事就这么一筹莫展起来。
独孤钰到她身边坐下,夙若潇还没反应过来。
“在想什么?”
夙若潇被一吓,这人是鬼吗,竟然没有任何声息就到了自己身边:“七七,你怎么来了?”
独孤钰反倒被问的一头雾水:“你忘了本王说过要教你武功?”
夙若潇一想,还真是,只是为何他会来玲珑坊寻自己,独孤钰接着说:“在本王府中既然不便,本王便只好自己找上门了。”
夙若潇心里一暖,看着他,这个男人,怎么越看越移不开眼睛呢……
独孤钰静坐着好一会,转眼看着她,拍了拍身边的椅子。
“若潇,过来。”
夙若潇眨了眨眼,突然好温柔,不自觉便受了他的诱惑坐在椅子上,偏头靠在他肩膀,独孤钰正着身子嘴角弯弯。
“昨日父皇召唤,江淮水患,无人应之。”
夙若潇心中一紧,听着从他薄唇中吐出的字,这不摆明了说,他想去。
贫民窟一案尚未有定论,若独孤钰一走,她还有楚家和卫家能挡一挡,只是皇上这水患的时间似乎特别微妙,自己刚刚拒绝了黄金,独孤钰便要远赴江淮。
“若潇,我想带着你去,你说好吗?”
夙若潇靠在他肩头突然直起身子,什么?带着她去。
“七七……”
“我知道你顾虑什么,既无名分也无身份,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我,实在有失妥当。”
夙若潇摇摇头:“这些我都没有顾虑,只要能和你一起,我都不在乎。”
独孤钰揽住她的肩:“把你自己放心交给我,剩下的事你不用操心。”
“七七,前些天崇德公公来过……”
独孤钰静静听着。
“他带了一箱黄金,让我从此不要再和你有瓜葛,所以……”
“所以你没有收下。”
“你怎么知道我没收下!?”
“这还用问吗,难道本王只值区区一箱黄金?”
夙若潇娇嗔靠在他怀里,就是,她的七七可是无价之宝。
“不过,我担心的是,若本王一走,父皇恐怕对你不利。”
“所以你才想带着我一起去?”
“百姓和你,本王一个都不能舍弃。”
独孤云泣悄悄在画舫上搜寻着,瞥见一角紫色身影便熟悉跟了上去,洛寒像是察觉有人跟着自己,便随意进了一间房,独孤云泣来到门外,正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入,画舫之上突然一阵喧闹。
“都让开,刑皋台奉命查案,还请画舫上所有人都配合我们一一盘查!”
郭泷带着皋卫将画舫包围,四周聚集了不少围观百姓,歌舞声也顿时而停。
独孤烽终于找到在门口徘徊的独孤云泣,听着画舫上的声音颇为不妙。
“你们这谁管事?”
郭泷问着画舫上的琴女,琴女支支吾吾,洛寒款款而来:“在下便是这画舫的坊主。”
郭泷盯着洛寒看了看,虽然洛寒长得柔美,但是男女郭泷还是分辨得清的,郭泷朝着皋卫吩咐:“每个房间都不要放过任何人,将房里的人都带到这里。”
洛寒看着郭泷反应,玲珑坊中的客人大多都是达官贵族,为何他会如此无所顾忌?
“敢问大人,这是在查什么?”
郭泷看着洛寒气质斯文,便答着:“坊主放心,前些天在相思河中发现了一具浮尸,寻人启事已经发了一段时间,也没有人认领,刑皋台只好从最近的地点开始盘查。”
洛寒暗暗嗤之以鼻,若是寻人怎么搞那么大动静,分明别有所指。
独孤烽带着独孤云泣来到郭泷跟前,郭泷一看立马行礼:“下官拜见十殿下。”以为独孤云泣是小厮所以便没有在意。
“郭大人,本王莫不是打扰大人查案了?”
郭泷连忙摇头:“殿下说的哪里话,郭泷万万不敢当。”
独孤烽看了看独孤云泣,现下带她离开最重要:“那本王现在是可以下这画舫了吗?”
郭泷点点头:“殿下想离开,郭泷自然不敢有阻拦,殿下请便。”
堵住画舫出口的皋卫便让行,独孤烽也不客气,带着独孤云泣光明正大地出了画舫,独孤云泣盯着站的笔直的洛寒,那的确是洛寒哥哥,可是为什么他都认不出自己呢,难道洛寒哥哥真的不喜欢自己?刚才已经知道洛寒哥哥的房间,手中摸了摸藏在腰间的药瓶,也不知那个姐姐说的是否是实话,只好明天再找机会进来玲珑坊,试探一下了。
夙若潇和独孤钰在房中就听到了有人搜查的声音,夙若潇起身将门开出一条缝看着外面,即将查到他们这个屋了,独孤钰既是皇子,还是不要被查出来的好。
“七七,你快离开吧。”
独孤钰雷打不动:“听这声音,应该是刑皋台的皋卫,没想到这么快就所有行动了。”
夙若潇却是着急,管他什么刑皋台,他可不能和玲珑坊沾上关系:“七七,他们是为了玲珑坊而来,而我,不想扯上你。”
“上次我说你轻易开口的事必定不是什么难事,现在,本王收回那句话。”
夙若潇哭笑不得,刑皋台确实没有她想的那么好对付,皋卫接近着这里,独孤钰牵起她的手。
“本王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
独孤钰将她带出屋外,直直来到甲板上,郭泷一看是独孤钰,心中暗叫苦连天,早闻玲珑坊里接的客都是大人物,不想今晚光皇子就有两位,他可不想把皇子给得罪了。
“臣参见衡川王殿下。”
洛寒侧身一看,夙若潇竟然也跟了出来,颇为刺眼的是,她竟然和那衡川王相互牵着手,凤眼细细眯了起来。
“郭大人请起。”
夙若潇打量着郭泷,身为刑皋台的高位,从寒门一直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怕是来之不易的,突然搜查玲珑坊,又不怕得罪那么多权贵,只怕身后撑腰之人身份极为尊贵……
独孤钰叫他起身之后便不说话,郭泷也怕得罪他,便开口:“殿下,下官只是奉命盘查,殿下可以先行离开,不必接受盘查。”
“噢?那就多谢郭大人了。”
独孤钰拉着夙若潇便要下船,郭泷一看那女子也要跟着下船,急急喊住:“七殿下可以离开,不过这女子恐怕不行。”
独孤钰停下脚步,将夙若潇护在身后:“她是本王带来的,自然也要由本王带走。”
郭泷一脸为难,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呀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转身问着身后的歌女琴女们,指着夙若潇:“这女子,你们可认识?”
琴女歌女都摇头,夙若潇只是开张时露面过几次,其余不是在潇湘馆就是躲在房里不出来,小人物一般都不认识她。
郭泷没有死心,问着洛寒:“那你呢,你可曾见过她?”
洛寒看着两人相牵的手,独孤钰是想带夙若潇脱身,他又怎能阻拦,狠下心眼神冷漠一移开:“此女,从未见过,许是客人吧。”
郭泷还在怀疑,独孤钰开口:“郭大人?”
郭泷既然也问不出,也只好放过夙若潇:“既已确定此女确实是跟殿下一起来的,那便没有问题了,殿下,恕下官还要盘查,不能相送。”
独孤钰拉着夙若潇便下了画舫,再无阻拦,破开人群,夙若潇转头对洛寒示意道谢,洛寒远远望着她,不带任何表情。
郭泷看着画舫众人,有身份地位的人都已经被放走,剩下的不过是些歌女和技人以及一些权力较低的人。
“把他们带回刑皋台,让他们每人都去看看那浮尸,若有认出者重赏。”
郭泷看着众人排成一队而去,那女尸,恐怕不是什么清白人家的女子,这些娼楼妓管,玲珑坊便是离案发地最近的地方,希望能有所发现吧,到底是他杀还是自杀,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若仍然没有人认出,他只好自行解剖尸体内部以来破案。
独孤钰拉着夙若潇行走在夜市中,熙熙攘攘的夜市难免有所肢体触碰,夙若潇被夹在人群里,被人碰过,肩膀吃痛,独孤钰将她带至自己身边,用手环住她。
看着身边男人的贴心,夙若潇不禁嘴角上扬,被他护在臂膀之下,穿行在热闹街头,终于在人群稍松的地方停下,夙若潇呼呼喘着气,伸手摸了摸腰间,脸色一白,望着刚才走过的街头。
夙若潇回神看着他关切的眼神,无尽的街头,无尽的人海,最后只能恢复常色摇了摇头。
“没事。”
双手放到身体两侧,腰间香囊分明是不见了,独孤钰又一次问她。
“真的没事?”
夙若潇嘿嘿一笑,双手抚上自己肚子:“七七……我……我饿了。”
独孤钰搜寻着周边小贩,卖夜宵的倒是不少,可是这人实在太多,眉头不自觉皱起。
“回家,我做给你吃。”
夙若潇一怔,回家?独孤钰望着呆滞的她轻轻一笑。
“回我们的家。”
原来在这偌大的燕京城中,竟然还有一隅她的家,家这个词,多久没有听到了,不论是在双生阁还是潇湘馆、玲珑坊,都只是她的暂时的安身之所,她想弄清穿越的前因后果,亦想回家。
只是在这异世,早有人为她准备好了,关于家的记忆,从独孤钰开始。
“七七,带我回家吧。”
独孤钰看她眼睛泛红,拇指抚去她即将夺眶而出的泪,将她拥在怀里。
“以后有我,不会再留下你一人。”
“呜呜呜……”
“傻姑娘。”
“都怪你说这样的话,把人家眼泪又逼出来了……”
“好好好,都怪我。”
独孤钰轻拍着她的背,望着夜色,月光都柔了下来。
“陛下,老奴有一事不知。”
独孤玺看着续灯的崇德。
“江淮水患?”
崇德恭敬点点头。
“陛下既然发话,为何不直接指派皇子,而是要让皇子们自己站出来呢?”
“朕的儿子,凡事都要亲力亲为,而储君,更要懂得适时的进退,昨日朕问他们为君之道,殊不知这南国的君还在这里,他们口中的为君之道便是大逆不道,崇德,你可知朕为何要置老三于死境?”
崇德躬身:“老奴不知。”
“狂妄自大,竟然爱上敌国之女,光是他这份心思,朕就有千万种理由治他的罪。”
独孤玺望着燃烧的蜡烛,风烛残年,还用不到他的身上。
“此次江淮,谁要是去了,定当是有所收获的。”
崇德疑惑看着坐在灯下的帝王,江淮一行,又会是哪位皇子而去呢?陛下口中的有所收获,又到底是生还是死?
伴君如伴虎,崇德陪在他身边几十余载,始终都猜不透君王所想。
在勤政殿已经几个通宵,看着手中奏折,江淮就占了一半,而另一半全是在上奏增大赈灾力度,不少上头官员已经吃了大半灾款,再经过下头灾区的官员,最后真正用来赈灾的寥寥无几。
一些下层清廉的官员,人微言轻,独孤玺抽出最下方的一本,江州郡长守傅逋上奏,言辞颇激,都是批判官官相护,贪污腐败的现象,郡守之下的属官都敢如此,而不见郡守之言,若不是江州郡中有自己安排的人,恐怕傅逋的奏章早已经在途中夭折。
独孤玺闭上眼睛,傅逋的血性正是朝廷所欠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