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只看今晨朝堂上的事了”，李柔嘉道：“看的不是最终能否得安，看的……还是他的心。”
如果他对她真的顾念、真的信任，父亲请辞，他定不会准。但如果他心中已经动了铲除外戚的心思，必定也要让云家、让程家都看看。所以只要父亲一有此奏请，他是必准无疑。
别管是谁的父亲，一切，只以江山社稷为重。
在江山面前，她和琳琅宫里的程敏薇没什么区别。
“陛下的心自然是在小姐身上的。”夏心道。
琳琅宫里，程敏薇也在等着册封。
“这琳琅宫，原本是淑贵妃住的，如今陛下让小姐入主琳琅宫，必定也是个贵妃的位分。而那有了身孕的林美人，辞住的是锦绣，原是祥嫔的住所。在陛下心中孰轻孰重，分量一下就出来了。”秋荷道。
“他看的哪里是我的分量？而是父亲的分量；林德音住在锦绣，看的也不是我，而是李柔嘉。陛下是为了李柔嘉，这才一再压着林氏。如今李堂在平乱中又立了大功，李氏一族，至此便要飞黄腾达了”，程敏薇冷笑道：“多有趣儿，不到一年的时间，李堂就由阶下之囚，变成了当朝国丈；李家便由没落的将府，变成了当朝最大门庭。都因李堂生了个好女儿啊。”
“陛下也就是一时新鲜罢了”，秋荷道：“李柔嘉是赶上了好时候，刚好这一年她嫁进了王府。要是过两年，指不定入主中宫的是谁呢。即便她现在入主了中宫，一两年后，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谁知道呢？”
程敏薇点点头，觉得这番话倒是有道理。宫里的美人必定一拨接着一拨，一朵花再好看，看多了也是会厌烦的。陛下总有厌烦李柔嘉的那一天。
可即便那一天到来了，对她而言，又有什么好处呢？没了李柔嘉，还有各式各样的美人。而且，还有程敏萱那个贱人。
“我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到了？”程敏薇问。
秋荷道：“各个宫苑里都没见到那简贱人，怕是还在潜邸呢！”
“还在潜邸……”程敏薇冷笑一声：“这倒是好一些。如果殿下想要给她位分，岂不会直接趁着这阖府侍妾进宫的时候，将她也一并带进来？浑水摸鱼的事，多痛快。”
“可见陛下根本就不想让她进宫里来，不过是救她一命，给她个活路罢了。”秋荷道。
程敏薇点点头：“是这个理儿。陛下再怎么喜爱她，却也重不过江山去。岂能担上这种干系？处死兄长、强占兄嫂，岂不是昏君所为？”
“是啊”，秋荷笑道：“那贱人日后在京都城也活不下去，伤好了，必定就要被赶出潜邸，流落在外呢。到底是卑贱的命，再怎么挣、也挣不过小姐。”
程敏薇冷笑：“若不是那贱人，我岂会沦落到今日的境地？即便是庶出，到底是也是我的妹妹，我还能让她受流落街头的苦？”
“这样”，程敏薇小声吩咐：“趁着我们刚入宫宫禁不严，你回府里一趟，让母亲盯着潜邸那边的动静。一旦程敏萱被赶出潜邸，就派人跟上去，跟到哪个荒郊野岭，找些匪徒糟蹋了她，再杀了。听明白了？”
秋荷虽然听得心惊，但面上却非常平静，应道：“小姐放心，奴婢记住了。待到分封完，奴婢趁着宫里热闹的时候便溜出去，一定将小姐的意思转达给夫人。”
毕竟已经同程敏薇进了未央宫，再怎么不愿意，也已经是和程敏薇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除了帮程敏薇为程敏薇筹谋之外，她岂有其他路可走？
“程敏萱……你害我的时候，就该料到自己会有这一天……”程敏薇暗自咬牙，好一阵子了，从没有体会过像此时这般期待这般舒坦。
对她而言，即便真的有尊贵的贵妃之位，却也不如让程敏萱遭到报应来得痛快。
皇贵妃自打回到未央宫后，就入住了慈安宫。慈安宫是西后宫的第二大宫，通常为给贵太妃或母后皇太后居住，但如果有太皇太后在朝，便是皇太后的住所。
本朝有太皇太后，她居住在这里，领的自然是皇太后的位分。
自己的亲儿子当了皇帝，皇太后之位对她而言，不过是个尊封的诏书罢了，早一会晚一会儿都不要紧。此时的慈安宫里，已经是一派安然祥和之相。
先帝一朝，她是后宫里最大的赢家。
“娘娘吃些葡萄？”芳菲从御膳房里回来，端着一盘新鲜的葡萄。
“陛下下朝了？”皇贵妃靠在软榻上，声音中带着几分懒散。
“还没呢”，芳菲道：“想来新帝登基，有好些事情要办，怕是要耗上这一上午呢。”
皇贵妃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此时议政殿里的人，虽说看起来都是老人，但却又都不是之前的那些人了。他们，都是新帝的新臣。不过是没换名字没换脸罢了。没人记得先帝的灵柩还在九龙堂中。”
“陛下会记得的”，芳菲宽慰道：“早朝耗了这些时间，说的应该就是如何为先帝大殡的事。丧仪之事琐碎，这才商量了多一会儿。”
皇贵妃点点头，问道：“可寻到程氏了？”
派芳菲出去，拿葡萄是假，找程敏萱是真。
芳菲道：“奴婢这一路上将东后宫的各个宫室都瞧遍了，没有看到程妃。许是在潜邸之中？毕竟陛下从来不是胡闹的人。若是真的把程妃带进宫里来，岂不让人诟病？”
皇贵妃道：“他若心里真的想带进来，自然有不被人诟病的法子。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宫墙深深，谁会将程敏萱的容貌往外传？随便安个身份就是了。只要程敏萱自己不承认、陛下不承认，人人，便都是睁着眼睛的瞎子。”
芳菲听出皇贵妃的话语里很有深意，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本宫先前竟看错了，李氏的狐媚功夫，竟是比程氏更甚一些。若让这样的人在后宫中独大，陛下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皇太后道：“本宫有个远方表亲，正想着攀附皇家荣耀一番，只可惜，女儿病重，没法子送进宫里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