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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吻是爱的表现

沈容与走后,我一个人在葡萄藤下站了许久。

夜风微凉,院子里的幽香借着风的力量尽情撒发着自己的气息,很好闻,却不如那淡淡的太阳花香。

我觉得有些冷,抱臂回到了客厅里,就看到赵老师正在喝茶。

“秋天就快来了,晚上会冷些。”赵老师说着,为我斟了杯热茶,“来,陪我说说话。”

我一边向赵老师走去,一边寻着沈容与的踪影,就听得赵老师又说:“容与说自己身体有些酸痛,像是感冒。他自己已经去客房休息了。他还说,为了避免传染给你,你住东面的那间客房。”

听赵老师如此说,我颇为无奈的笑了笑,心道如此蹩脚的理由,亏他想的出来。

坐在赵老师的对面,我将那小小的茶杯握在了手中,想以此驱散走刚才感到的丝丝寒意。

“遇到什么问题了?”赵老师自然的问道,“因为那些新闻报道?”

我没有抬眸去看赵老师,依旧盯着杯中那一小片绿叶,笑道:“您什么时候还关心起来八卦了?”

“你当我愿意?”赵老师说,然后指了指桌上的手机,“媒体时代。信息就和人们每天处理的垃圾一样,一大堆,没完没了。”

“您这个比喻倒是新鲜,也够讽刺。”我说。

赵老师稍稍叹口气,然后压低了一些声音,问我:“你出的这些事,他可有怪你?”

我摇了摇头。

出事至今,沈容与从来没有怪过我一句,就连那次在浴室掐着我的脖子,也是为了演戏给刘婶看而已。

他不怪我,还护着我,让我笑,让我哭。

我现在有点儿觉得我这段时间的笑容和眼泪差不多是我两三年的容量了。

“他为什么不怪你?”赵老师又问。

我依旧摇了摇头。

关于这一点,我不是沈容与本人,全部的缘由,我不知道。

赵老师沉默了一会儿,抬手将小壶里的水又加热了一番,叹息道:“这男女之事啊,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我瞧着你这些新闻啊,就担心一点,那就是有朝一日,要是信你的人也厌了,烦了,你该怎么办?”

握着茶杯的手一紧,我皱起了眉头。

“丫头,你记住,这个世界谁没了谁,都能照旧活着。什么梁山伯祝英台,朱丽叶罗密欧,那都是死了的人,做不了数的。”赵老师一边说,一边用手指轻扣了两下桌面,“他们要都是活着,没准儿也分道扬镳,谁又能说守着彼此过一辈子呢?”

我抬头看着赵老师,觉得他的这一番话听起来是再明白不过,可是想要全部明白,我的阅历似乎还远远不够。

酝酿了片刻,我忍不住说:“老师,我心里很乱。”

赵老师没说话,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就和我每次要上场表演之前一样。

可这次却不管用了,我仍旧眉头紧锁,脑海里不停的交织着聂宸远在医院的样子,还有沈容与刚才那寂寥的背影……

“不要逼自己。”赵老师说,冲着我笑笑,“有时候,当我们缺少动力时,确实该逼自己一把。可当你已经混乱了,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就沉一沉,沉到你的本能告诉你怎么去做。”

“本能告诉我怎么去做?”我反问道。

赵老师点头,拍拍我的手站了起来,“情情爱爱,不就是这样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挨着的那个靠的是本能,打的那个就不是吗?”

他这话有些像自言自语,并且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音量变得只能他一个人听到,之后,他就仿佛是沉浸在某种思绪中难以自拔。

我看着他背着手走回了房间,心里还是得不到答案。

……

转日清晨,我早早的就醒了。

赵老师已经开始在院子里打太极,而沈容与从外面买来了豆浆油条,此刻正在那里为大家倒豆浆。

“早。”我说了一声。

沈容与点头,回了一声“早”。

他主动去院子里把赵老师叫了进来,然后我们三个人便围坐在一起吃早餐,气氛略显低沉,但倒也不失为另一种安静。

“丫头,过段时间福利院那边有个小联欢,记得叫上言安。”赵老师忽然说。

我点点头,说道:“我会尽量给他安排出来空余的时间,但是他接了部新戏,我也不能保证他一定有时间。”

赵老师“嗯”了一声,算是理解。

对话刚结束没几秒,沈容与又突然说:“事务所每年都会给一些小学或者幼儿园捐款,福利院这边却始终是个空白。老师不如给搭个线,我也想略尽一点绵力。”

赵老师一听,立刻点头微笑,说:“容与,这是好事。像你这样有能力的人,多做一些善事是好的。不过说到搭线,这个恐怕要问言安了。”

沈容与听到这话,大概是没有想到,便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我。

关于霍言安的过去,我一直守口如瓶,谁也没有说过。

对于沈容与,我并不害怕他知道了以后,会戴着有色眼镜或者过于悲悯的情绪去面对霍言安,只是考虑到霍言安的敏感和脆弱,我不能轻易开口。

犹豫了一下,我对沈容与说:“我回来和你说。放心,捐钱的事肯定不忘。”

沈容与点头,没再说话。

而后,我们三人用完了早餐,我和沈容与也向赵老师告辞。

一上车,沈容与就问我要不要回臻玉园。

我解除了手机上飞行模式的设置,刚想和沈容与说我得回一趟梦星,邵晓珍的电话就顶着打了进来。

“晓珍,有事吗?”

“学姐!”邵晓珍大吼了一声,“你这是去哪了啊?一晚上不接电话!简直担心死人了!”

我不想当着沈容与的面过于表现我的烦躁,于是也没和邵晓珍解释什么,只是道:“我没事,你放心。这么着急找我,你有事吗?”

“哎呀,是学长一直找你,打不通你的电话才打到了我这里来。我一想他的那个病怪反复的,总是不要着急才好,就帮着他给你打电话,没想到……”

邵晓珍说话嗓门大,我想沈容与肯定是听见了。

我用余光看着沈容与,就见他面无表情,目光平淡的直视着前方,然后发动了车子。

“学姐,你有没有听我说啊?”邵晓珍又提高了音量,“学长估计一宿没睡,一直等着你,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收回余光,默默垂下了眼眸,低声道了句:“我知道了,再联系。”

挂断电话,我把手机放回了包里。

车里的气压很低,我和沈容与谁都不说话,几乎是要把周身的空气抽干,让彼此无法呼吸。

一个九十秒的红灯,沈容与把车子停了下来。

我随手打开了窗户,转头窃取着外面的空气。

这时,沈容与开口了,他说:“时间还早,我送你去医院。”

放在包上的手猛地一缩,我抓住了包带,死死的,不肯松手。

“车子给你留下,我把你送到以后,自己打车离开。”沈容与又补充道,似乎是在向我证明什么。

就好比在提醒我:我不会阻拦你去看望任何人,可是我是独自离开的,我的离开是为了你。

我不想和沈容与计较他跟我进行的这种文字游戏,又或者是小心思,因为我对于去不去医院,也是难以下决定的,他能主动说出来让我去,我真的不能再挑剔什么。

“你就在下一个路口把我放下。”我转过头,把视线落在了前方,“我打车过去,等我办事了,我给你打电话,你来接我。”

沈容与一愣,一言不发的盯着不远处的红灯,直到前面的车次一次行驶起来,他才说:“我送你去,然后我回事务所。”

接着,便是一路无言。

……

到了医院,沈容与把车子停在了一个略微偏僻的地方,也是住院部的侧门。

他帮我解开了安全带,说:“虽说你爸和媒体那边打招呼了,但是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这里是医院,不要打扰病人的休息。”

我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素白修长的双手很轻巧的按了一下按钮,但是他又迅速有力的握住了安全带,怕它抽回去的时候打到我。

我看了几秒才回了句“知道”。

指了指栅栏外的小道,我和沈容与说:“看病的人很多,别走那条小道,那里是停车场的入口。”

“嗯,你上去吧。”沈容与说着,然后转身为自己系上了安全带。

我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就感觉我们现在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硬挤出来的一样,干巴巴的,不说也罢。

伸手拉开车门,我刚迈了一条腿,就听沈容与的电话响了起来。

他瞧了一眼电话号码,眉头一拧,没有任何的犹豫就马上接通了它,上来便问:“找到了?”

电话那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我只听沈容与接着又吩咐道:“看紧了,我现在就过去。”

我瞧出了沈容与有些面露急色,于是就又把门给关上了,问道:“怎么了?有棘手的事情吗?”

沈容与顿了一下,扭头道:“发现记者招待会上的那个穿橙色衣服男记者的踪迹了。”

“找到了吗?”我惊呼了一声。

这个穿橙色衣服的男记者,还有那个穿红色衣服的女记者,很明显就是有人特意安排过来的,只是在记者招待会之后,我让大卫立刻去追踪,却始终没有半点消息。

“他人在哪里?我们赶紧过去,把事情向他问个明白!”

我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但更多的是对于愤怒的迫于宣泄,因为要不是背后有人搞鬼,我也不会被一再逼入绝境!

“你先别心急,下面汇报的是发现了他的踪迹,还没有抓到人。我先过去看看,如果扣住人了,我会联系你。”沈容与说。

“可是……”

“没什么可是。”沈容与冷声打断我的话,“你快上去。”

我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让我陪他一起去,他不是不希望我过来看望聂宸远的吗?怎么好不容易来了机会,他却不要?

沈容与双手握着方向盘,手背上的青筋一点点凸显出来。

“我不想你去陪他,可我也不想你事后愧疚。”沈容与低下头,额前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目光,也遮挡住了他此刻的情绪,“如果你一直愧疚,那我就会彻底失去你。”

说完,沈容与泄气般的锤了两下方向盘。

车后响起了催促的喇叭声,是我们的车子挡住了别人的去路。

沈容与深吸了一口气,面色恢复了往常的样子,他神色平静,目光也平静,淡淡的说了句:“上去吧,有事我会随时联系你。”

我没说话,也没理会后面一遍又一遍的鸣笛,只是伸手握住了沈容与的手,将它捧到了自己的面前。

骨节处有些红了,还有的地方破了皮。

我轻轻吹了吹,看似很随意的问了一句压在我心里许久的话,我问他:“你是从什么时候对我产生感情的?我们的婚姻本来没有过交集,生活更是互不相干。”

沈容与听到这个问题先是一怔,随即便笑了,那笑容里包含的是什么,我看不出来半分。

“我要赶紧过去了,你也快写上去吧。”沈容与说。

我一点点放下沈容与的手,对于他选择避而不答,心里产生了失望和落寞,但是想到我们现在的处境,也觉得他可能是不知道该如何去说明。

没再追问,我点点头就打开车门下了车。

“路上小心。”我关车门的时候说道。

沈容与依旧目视着前面,却是很快的摇下了车窗,用很轻的声音喊了我一声。

“还有事吗?”我问。

他扭头看着我,眼眸里的光虽有些黯淡,却是黝黑的澄澈,他说:“在很早很早之前。”

……

我进入了聂宸远所在病房的楼层。

看着这白茫茫的走廊,我觉得有些晃眼,以致于觉得头跟着疼痛,让我的步履变得虚浮。

走到病房门口,我听到里面传来了争吵声。

“宸远,你不要胡闹!”是聂宸均的声音。

“我没有胡闹!我一直都和您说我不要跟段雪莹结婚,我不爱她!您为什么就要勉强我呢?”

“这不是勉强,而是你身为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和担当,你不仅要对你自己负责,更要对聂家负责。雪莹对你痴心一片,这两年一直陪伴着你,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儿感情吗?”

“我有。可那是对朋友,对妹妹的感情,不是对爱人的。我真的不想和一个不爱的过一辈子。哥,你不要逼我!”

“好了!多说无益。你现在好好养病吧。婚礼日期推迟一个月,其他的免谈!”

我没想到聂宸均说完这番话之后就会出来,所以别无可避的,我们撞了个正面。

“院长。”我先开口打了个招呼,打破尴尬。

聂宸均的脸色并不好,但他是个重礼数的人,所以还在维持着礼貌,冲我点了点头,说:“过来看望宸远?”

我应了一声,说:“我稍坐一会儿就走。”

“那你进去吧,我一会儿还有会议。”聂宸均说完就绕开我走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离开,他已经年近四十,却还是一个人扛着聂家的基业,有很多时候会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我还记得聂宸均不是学医的,虽然他有着成为医者的热情,可是他选择把这个无尚的荣耀留给自己的弟弟,他则选择学习管理,以便于经营这家医院。

“昕儿,是你来了吗?”

聂宸远忽然喊我,打断了我原本的思绪。

我收回目光,迈步进入了病房。

聂宸远坐在沙发上,戴着昨天的那副墨镜,旁边站着的是男护工。

“我听晓珍说你一直打电话给我,不好意思,我有些累,所以就开了飞行模式,然后早早睡了。”我解释道。

聂宸远笑了笑,说:“没关系。我只是担心的安全,现在你来了,我什么事都没有了。”

说完,他又笑了两声,音调很是轻快。

我走到他斜对面的沙发坐下,细细的又瞧了瞧他,然后问:“今天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适的地方?”

“没有,你放心就是。这个病不痛不痒的,只不过需要一小段时间恢复而已。”聂宸远说。

“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以后一定要多注意。”

“好,都听你的。昕儿,我觉得有点儿闷,你带我出去转转好吗?吹吹风也行。”聂宸远忽然请求道。

我没有理由拒绝,一口答应了。

……

二十分钟后,我推着聂宸远在医院的花园里走着。

男护工跟着我们的身后,以备不时之需。

我看着花园里的很多花朵都开始有凋谢的趋势,不禁想到赵老师说过秋天就要来了,天气要变冷了。

“要不要加件衣服?”我问聂宸远。

他一笑,伸手拍了拍我握着轮椅把手的手,说:“还算暖和。昕儿,你是最怕冷的了。”

我没有说话,推着聂宸远继续往前走。

只不过说到怕冷,我好像确实有些夸张,总是比其他人早早的多添上一条裤子又或是上衣。

有时候,我感觉我对于“冷”的感知,不单单只是感官上,还有心理层面的,可若是追根溯源,我却又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前面是不是有孩子在做游戏?”聂宸远忽然问。

我抬头看去,就看到有几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孩子在踢球,大家你追我赶的,玩的很开心。

“是,有几个孩子在玩。”我回答道。

聂宸远点点头,然后说:“你记不记得大三那年,我在市立医院的儿科实习,有一次你来找,我当时正在哄一个小女孩。”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道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那小女孩叫萝丝,胖胖的,长得像个胖嘟嘟的芭比娃娃,因为爱吃巧克力长了蛀牙,可是拔了之后还是忍不住想吃,结果引起了炎症,只好住院退烧。

“她不肯吃药,威胁你说亲她一口或者给她一块儿糖果才吃,你二话没说的亲了她,她之后哇哇大哭,说要你娶她。”我说着,脑子里几乎已经完全记起了那时的画面。

萝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跟我们说妈妈告诉过她,吻是爱的表现,人们要对每一个吻负责,否则就是坏人。

“我怎么哄也哄不好萝丝,最后还惊动了邦妮,害我被骂了一顿。”聂宸远接着道。

“可不是?邦妮把你叫到走廊里,就差把整个儿童心理学和你背一遍了!”我回想起那个画面,真的是觉得欢乐无限,仿佛那时候什么事情都可以变成快乐的。

“不过那一顿骂也值了。”聂宸远忽然又说,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托萝丝的福,我知道了吻是爱的表现。所以那一夜,我在吻你的时候,心里的感情更加强烈。”

聂宸远说到这里,我原本轻快的步伐一下子就停住了。

那一夜,我记得我们坐在医院的天台上,夜里的风很大,聂宸远脱下外套披在我身上,然后把我裹进他的怀里,从慢慢的吻变成了热烈痴缠的吻。

我几乎记得每一个细节,甚至包括聂宸远情不自禁下的反应,还有我红着脸和他说“不行”时的样子。

可我什么都记得,却独独不记得这个吻给我的感觉。

是因为时间太久远了吗?还是说一个吻而已,它本身就是男女感情的表达,并没有太多的附加内容。

可为什么我忽然又想起了沈容与那天在电梯口时,在我额头留下的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呢?

那个吻是暖的,是甜的,带着如烟花一样的五彩光芒,直直照耀进了我的心里。

“昕儿。”聂宸远喊我,然后伸手抓住了我的手,领着我走到了他的身侧,“我们之间溜走了四年。我不敢奢望短短几天就可以把这四年的感情填补上,但是我想你知道,我们之后有时间,我会一直陪着你,和你度过以后的每一段时光。”

我低头看着聂宸远的手牢牢握住我的手,这也证明他的心里是不自信的。

其实他和我一样明白,有时候有决心却未必有信心,空白的四年是由多少天组成的?有些感情过去了,真的很难再回来。

我沉默了许久,而聂宸远就这么安静的坐着,也不再和我多说什么。

“叔叔!叔叔!”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小男孩一边向我们跑来,一边冲我们挥手,“那是我们的球!”

原来是孩子们的球滚到了聂宸远的轮椅旁边。

我起身要去拿起来还给孩子们,可是聂宸远却拦住了我,转而对男护工说:“把篮球还给孩子们。”

男护工立刻去执行,而我则借着由头把聂宸远带回病房。

当时有那么一闪而过的不妥,我没在意,也没察觉。

……

我没有陪聂宸远吃午饭,和他说梦星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就匆匆离开了病房。

不知道怎么了,自从聂宸远刚刚和我那样的提了提往事,我就有些不想再面对他。倒并不是因为物是人非的伤感,而是我觉得那些回忆是欢乐的,可是其他的感情,我却很难想起来。

真的是奇怪。

“景昕,又是你。”

我一抬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段雪莹。

她手上拎着两个大袋子,一个是诺菲思的蛋糕,一个是新西兰进口的猕猴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都是聂宸远爱吃的。

我们对视了几秒,我早已经看出段雪莹眼中的敌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冲突,我走上前去,主动说:“我只是来看看他,没别的意思,现在就走。”

“没别的意思?”段雪莹不屑的笑笑,然后四下看了看,最后指向了斜对面的安全出口,“可否聊两句?”

我见她如此的盛气凌人,也不想做个缩头乌龟,想着不如把话一次性的说开,于是同意了她的说法。

我们进入了楼梯间,段雪莹先是将东西放在了窗台上。

“诺菲思芝士夹心蛋糕,每一天只有三个是完整的,剩下都要切成一角一角的卖出去。”段雪莹说着,转身看向了我,“这个蛋糕不接受预约,只能排队去买。”

我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不明白?”她笑笑,然后向我走了过来,“没关系,你不明白很正常,因为你从来没有为宸远买过一次。他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永远都是吃蛋挞,因为那是你的最爱。”

我皱了皱眉头,问:“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为什么?可能是脑子坏了,又或者一时忍不住想要宣泄两句吧,因为我还是那句话,你是我见过最假的女人。”段雪莹笑着耸耸肩。

“如果这就是你说的聊聊,那我没必要再听下去了。但是……”我话锋一转,看向段雪莹的目光也不再是该有的平常之态,“我请你停下手里的动作,没有意义。”

段雪莹一愣,过后却是狂妄的笑了起来,反问我:“你有证据吗?”

我摇了摇头,诚实的说:“没有证据。只是我以前听说你的表哥是从事新媒体行业的,我想对于制造新闻又或者引导舆论,应该不难。”

段雪莹听完我的话以后,笑的更大声了,整个楼梯间都是她的回音。

她一步步走到了我的身边,倾着身子在我耳边说:“景昕,你不仅假,而且还很自以为是,简直是集中了我讨厌的所有缺点。”

“人无完人,有缺点再正常不过了。但起码我不害人,也不卑鄙。”我从容道。

段雪莹眉头一拧,咬牙道:“你要和我斗吗?”

我嗤笑,回答:“为什么要和你斗?我们之间有过节吗?”

“是没有,可是有宸远。”

她一提聂宸远,我冷眼看向了她。

段雪莹直起腰,背冲着我向一边走去,又说:“景昕,听我一句吧,不要再和宸远来往了。不要说我不会让你得逞,单单是如果你非要深入了解,知道了什么,我怕你承受不了。”

我一怔,觉得她的后半句话有很深的意味在里面。

“你要说,就把话说清楚。你什么意思?”我追问道。

段雪莹转过身看向我,嘴角上扬,展现出了一个迷人妩媚的笑容,她说:“你这么了解别人的家人,那你知不知道我表哥黑白两道通吃?”

我心里生出了一个不好的预感,可还未把段雪莹留下把话说个明明白白,她就再也不肯同我多说了。

……

离开医院,我联系了邵晓珍。

我让她跟我去了一趟梦星,并且把她交给了大卫之后,我就无心继续待下去,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告别公司的同事,我回了臻玉园。

阿梅见我回来很是高兴,说现在就去准备晚餐,还问我沈容与回不回来一起吃饭。

我这才想起自从和沈容与在医院分别,我们还没有任何的联系,于是就给他打了个电话,但是却显示暂时无法接通。

“二少爷要是出去办事,有时候怕打扰,可能会把手机设置了,您不如等会儿再打。”阿梅对我说,然后看了一眼表,“现在马上就五点了,我先去准备着,少夫人您歇着啊。”

我点点头,有点儿烦躁的看了一眼时间。

接着,我沏了壶茶水,在茶室静坐。

邵晓珍突然打来了电话,跟我说她发现了一个重大的事件。

“你还没离开梦星吗?”我问着,不自觉的又看了一眼时间。

“哪能啊!”邵晓珍说,“我还在工位上研究工作呢,我可是相当敬业的。”

“好,你敬业。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

“对!我给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个。我看公司新签了一个大合同,就是张坤导演的那部戏,他点名要霍言安来演主角。”

“嗯,这个怎么了?”

“怎么了!”邵晓珍又开始大喊,“我一个姐们儿是张坤的亲外甥女,专业后期剪辑。她前段时间和我吐槽,说她舅舅为了还人情,找了一个名气不够的男演员挑大梁,差点儿得罪了投资方。我姐们儿说的这个电影和霍言安接的是同一部啊!”

邵晓珍说了那么许多,我这才开始正视这通电话。

“你说的是还人情?”我还有些不能确定。

“千真万确!我那姐们儿还说,这个人情是救命的恩情,不能不还。好像是张坤之前得了一场大病,多亏了主治医生妙手回春,这才……”

邵晓珍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可后面的我也不用再听了,答案显而易见。

圈里人都知道张坤嗜酒如命,所以肝功能很不好,去年息影一年,就是去治病了。而擅长肝脏功能的临床治疗,且还知道我想要和名导演合作壮大公司的人,只有聂宸远。

我一开始就觉得张导为什么要找上霍言安很是奇怪,原来原因是在这里。

“学姐,你说谁那么好心帮助梦星?面子还真大,能请的动张坤,他可是出了名的恃才傲物。”

默默垂下头,说真的,我在这一刻感到的不是感激,也不是感动,相反,是一种深深的挫败。

我事业上第一次重大转折,原来不是靠我这么多年的经营而得来的,而是别人因为一个人情。

“你没什么事就早些回去吧,明天开始正式上班。”我说了这么一句,直接挂断了电话。

将手机随意扔在了桌上,我重重的长叹一口气。

我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呢?是继续装作不知道的合作下去,还是把事情和聂宸远说明白?要是沈容与在就好了,他会同说的多一些。

一想到沈容与,我心里再一次产生了一丝异样。

……

夜幕降临,臻玉园灯火通明。

我坐在餐桌前眼看着阿梅把菜一道道的端上来,却是一次次焦急的放下了手机。

“还没打通吗?”阿梅问。

我摇摇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七点半了。

“你再去给事务所打个电话,这一次要是还没有确切消息,你就找他们把少爷第一助理的电话要来。”

阿梅点头,马上就跑到客厅里打电话。

我坐在餐厅里,心里的不安从一开始的一丝丝火苗,现在蔓延成了火焰。

分别的时候是上午十点左右,这都将近十个小时了,沈容与怎么会没有一点儿消息呢?他还说有任何情况都会和我联系的。

“少夫人!少夫人!”阿梅举着电话跑了过来,“他们说电话是个人隐私,不能告诉我。”

我把电话接了过去,开门见山道:“我是景昕,沈容与的妻子。我要求你把我丈夫第一助理的电话给我,现在就要。”

“沈……沈太太?”电话那边的人半信半疑。

我觉得太阳穴有些疼,脑子里像是有根弦在扯着我的神经,我冷声道:“给我电话,不然明天你就走人。”

要来李明旭的电话后,我马上给他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通,他一上来就说:“沈太太,您好。”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知道这是我的电话,但我也没时间和他扯这些,直接就问:“沈律师和你在一起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即答道:“四个小时前,我和沈律师是在一起的。但是由于我们跟断了线索,所以就分开了。按道理,沈律师应该是在事务所或者家中。”

“你们在哪里分开的?”我问。

“在东三区的闹市那边。那里鱼龙混杂,还有些黑道帮派,我们不好大肆找人,这才跟丢了……”

李明旭后面的话,我都没听到,因为我手一抖,手机就掉在了我的大腿上,然后弹到了地面。

黑道帮派……我表哥黑白两道通吃……

天啊!我今天做了什么蠢事!

如果背后主使真的是段雪莹,那么沈容与去追踪证人不就是往枪口上撞吗?而我还去提醒了段雪莹,我知道是她搞的鬼。

我只觉得一口气提不上来,眼前顿时黑了一片。

“少夫人,您怎么了?”阿梅上前扶住了我。

眼前又重现了光明,我连忙弯腰拾起了手机,对着电话里的人说:“发动你能发动的所有人,赶紧找到他!”

说完,我攥着手机就往外冲。

“少夫人,您去哪啊?天都黑了,二少爷知道了又要担心受怕……”

阿梅的声音在我身后越变越小,可我顾不得那么多,我只想赶紧看见沈容与!

“你在家好好守着,有事打电话。”我喊了一句就离开了家门。

……

我在马路上疾驰,飞速的向着东三区开去。

刚才已经联系了景辉,他没有多问我什么,但是已经派人去找了,说只要有消息就会通知我。破天荒的,他还关心起来我,让我不要乱跑,在家等消息。

可我真的等不了。

一想到沈容与要是一个人落在了黑帮手里,我简直如坐针毡!

继续踩油门,我周身的景物已经成了倒退着掠影,可我还是觉得不够快,只想再快点儿,再快点儿!

吱——

车子被我停在了闹市的街口。

我快速的下了车,看着这热闹非凡的街道,心里越发慌乱。

李明旭说他和沈容与是在这里分开的,那就从这里开始找起,万一有人碰见过呢。

我顺着街道一直往里走,街两边有很多小摊贩子,但也有出来站台拉.客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偶尔有几个纹纹身的男的冲我吹了吹口哨,但是也都没有怎么样。

等我走到闹市的中心地带时,我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已经分外明显了,眼前的事物有时也变得模糊。

“你听说了吗?今天下午的时候,彪哥和几个兄弟把一个有钱人给劫了,还拿了那人的表,听说值好几十万呢!”

“我去!有这样的好事?那还等什么,赶紧找彪哥要顿酒钱啊!”

我用手掌打了打太阳穴,强撑着清醒,然后就追到了这两个社会青年的身边,问:“你们说的那个人在哪儿?”

那两个人相视一眼,然后看着我笑嘻嘻的,说:“妞儿,长得不赖啊。先和我小爷我谈谈情,我们再说别的怎么样?”

我没理会他们话中暗中和侮辱,直接拆下了手上的手链,“卡地亚限量,上面最大的那颗有3.2克拉。”

那二人一瞧这手链,眼睛都绿了,伸手就要去抢。

我马上把手链攥在了手里,说:“二位,我只想知道你们刚才说的那个人在哪里?只要告诉我,这条链子就是你们的。我求一个消息,你们求财,这是笔公平的买卖。”

二人听了这番话,嘬了嘬牙花,最后说:“好!告诉你也没什么,就在闹市入口不远处的那条臭河旁边,彪哥就是把那个男的拉到那里打的。”

“谢谢!”说完,我把手链给了他们。

刚一转身,其中一个男人又喊住了我,他说:“我瞧你也不是我们闹市的人。奉劝你一句,一会儿见到什么刺激的画面,不要大惊小怪的,有时候警察也管不了这边的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几乎在这一瞬间失了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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