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奇怪的对峙:刚刚找到父亲的女儿和刚刚告诉女儿真相的父亲对峙着,两人身上都没有冰冷的杀气,而是一个满怀抗拒,另一个无可奈何。
天狼王向青影慢慢移了两步。
“你想做什么?想和你父亲我过上两招?”他的眼睛里闪出威严的光,天狼王可不擅长做个慈祥的父亲。他的经历让他表现出的,首先是威严。
青影犹豫了。她对这个突如其来的父亲没有什么恨意,只有怨言罢了。何况,她也知道,凭自己的实力,根本不可能讨到半点好处。
但是架子已经支上,总不好就此放下剑,对他说“我怕了你了”吧?
天狼王嘴角上挑,道:“放下剑。别不好意思。你知道那剑是哪里来的吗?”
青影目光一顿,移向“烛天”。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是凤族的至宝之一。”她说。
天狼王呵呵一笑,道:“谁告诉你的?那是我送给你母亲的纪念!看来,她送你剑的时候,并没有告诉你这剑的来历啊!”
青影有些愕然,讷讷说道:“难道该是她在世时候送我的吗?”
不知为什么,青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若真如天狼王所说,那么这剑该是虹霓活着的时候送给她才对,而且还应该把父亲的是告诉给自己。
原来,母亲不是没机会告诉自己身世之事,而是一直在瞒着,甚至一点线索都不想留给她。
“她以为这样就可以保你终身平安了,真是蠢得可怜啊!”天狼王轻笑,目光里有些悲哀。
“不许你这样说她!”青影生气地望着他,大声说,“就算她想一直隐瞒下去,也是为我好!”
“为你好吗?”天狼王道,“看来你应该明白,和武威的婚事,也是为了保护你而订的咯?可是你知不知道你一旦和他成婚,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青影再度惊讶。就算会有风险,也不会死无葬身之地吧?
天狼王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道:“你们只要有了孩子,就会显出我的特征来……这是烙印,是掩盖不住的。而一旦有人发现,必将把你们两个人,乃至两族都屠灭,一个不留。要知道,我的血脉,在天界是真正的禁忌,是绝不容许留传的!”
青影哑口无言。
这样说来,啸夜对武威横刀夺爱,倒是救了他的命了。
“不止如此,你身上还有更大的秘密。这是我要告诉你的最重要的事。”
“什么……秘密?”青影防备地问,同时也很好奇。
天狼王负手而立,显得心事重重。不知什么时候跑走的巨狼又悄无声息地跑来,在主人身边坐下,眼睛里闪着幽绿的冷光。
“当年我使你母亲有孕的时候,正是我修炼到一个重要阶段之时。那一天进入你母亲身体的,不止是我的血脉,还有我的一脉很重要的灵气。”
“有多重要?”青影插嘴道。
天狼王想了想道:“这个魔界都维系在我身上,而我自己现在却出了一些状况。这么说吧,如果那一脉灵气还在的话,这点状况可以轻而易举地解决掉。”
青影咬住了嘴唇:“你是说,我的身上有那脉灵气?你丢了它,再修炼不行吗?”
天狼王摇摇头:“不行。许久以来,我一直想再修炼出那种灵气,但是你要知道,灵气的秉性,不是你想修炼出就能修炼出的。那要看当时的天地之气、日月之华是怎样的。有一点偏差,都不能再炼出同样秉性的灵气出来。所以,丢失的我就再也找不回来。不过你也不要以为我找你来是要重新要回灵气。做不到也没有必要。那股灵气已经和凤族的固有血脉融为一体,有了新的禀赋,任何人也无法取出来。”
天狼王略略停顿,青影沉吟着问道:“这对我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天狼王叹息一声,道:“既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在于,其实你有很强大的力量,可以支配天地日月;坏事则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的禀赋将会为你招来祸患。”
“天界的追杀?”青影一个激灵,问道。
天狼王点点头:“不全是天界。也会有魔界的人追杀你。这件事我本不想告诉你,可是再三考虑,还是告诉你为好。”
“为什么?让我死的明白点?”青影冷笑一声,问道。她此刻真有点要疯的感觉。不是吗,刚解脱了幻境危机,又被告诉是天狼王的女儿,身上有魔族的血统,现在又被告知还要被追杀。为什么遇见父亲就没有好事呢?如果这样,青影真希望自己真的是虹霓捡来的孤儿了!
天狼王一皱眉:“难道你不该知道自己的处境?难道一直什么都瞒着你就是好的?你不是小孩子了,没有人可以让你依靠,你必须快点成长,变得强大起来!”
青影被他严厉的语气和严肃的神情震住了。她稍稍感觉到了“父亲”的意义。没错,父亲永远不像母亲,无条件地呵护着儿女,父亲扮演的是鞭策的角色,用沉重的责任或负担让子女快速成长,能掌控自己的人生,才是父爱的期望!
天狼王继续说道:“就像刚才,你在幻境里,若一直执着于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情仇爱恨,就一定会被自己的心所禁锢所伤害。若你死在幻境里,谁也不能责怪,只能怪你内心太软弱!那样的话,空有一身本领有什么意义?我告诉你你的秘密,就是要你清醒!”
青影心里忽然一动。她想到了幻境中的啸夜。她和幻境中所有的人都做了告别,毫不留情地将他们一一击碎,可唯独没有碰啸夜。直到最后,他还是那样子笑吟吟地望着她,希望她走近,可又不强迫,任她最终离开。这是他的宽容吗?还是别的什么?青影觉得幻境中的啸夜,笑得古怪。她心底暗生疑惑:如果啸夜知道了她的秘密,会对她怎样呢?
她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变得苍白。
天狼王让她清醒的意思,是不是告诉她连啸夜也不能完全信任了?她紧握双拳,手心里满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