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海边的巨木已经生长了不知多少年,嶙峋的树根枯爪一样深入到海里,成为许多细小魔兽魔虫的家园。青影小心地走在盘结的根间,避开小兽和虫子。她知道,遇到大魔兽,她可以打得过,但是若被这些小不点咬到,可能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丛林里面,枝叶密密层层,最深处终年不见阳光,自有一种阴森彻骨的感觉。青影集中精力,一边避开虫子的烦扰,一边提防魔兽的侵袭,再加上路本身就难走,所以走起来很慢很吃力。
但是走着走着,她发现眼前的景象开阔起来。树木不知被谁伐了一部分,成了一条林间小路。虽然杂草在路边丛生,但除了不平整之外,整条路没有长着一点草。青影顺着小路向前走,她很想知道这条路通向哪儿。
走到日斜月升的时节,青影看见了一片镇子。房屋不多,街道不宽,人也见不到。可是这儿真的是个镇子。
“那女子没骗我啊!”她轻笑,脚步也轻快起来。毕竟,即使不用吃东西,见到能一起说说话的人也是好的。青影突然发现,自己在魔界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对魔族不再反感,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他们当中的一员。
她越走近镇子,就越觉得这个地方安静地可怕。她心里胡乱想着:是不是这里都是夜行族?或者都是暗夜食人魔?不会吧……也许他们只是出去参加什么活动了?……
走到镇子边上,青影忍不住停下脚步。她实在不能孟浪地轻易走进一座诡异的丛林小镇里。她用神识探查了一遍这座镇子,竟惊讶的发现,这里没有一丝活气!
青影呼吸急促起来了。是不是还有什么活着的人,是自己没有注意到的?她加快脚步,向镇子跑去。街上果然空无一人。她推开一户民宅的门,里面黑洞洞的。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头却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一抬头,却正和一个从房梁上吊下来的、狰狞可怖的死掉的魔怪的脸碰到一起。那双充血的眼睛空洞洞地望着她,瞳仁深处分明写满恐惧和不甘!
“啊!”纵使青影胆子不小,她还是被吓了一跳,惊出一身冷汗。平复一下心情,她怀疑这座镇子里所有的居民都被杀掉了。
浓重的血腥味此刻才冲进她的鼻孔。她胃里一阵翻腾,到另外两间屋子里去看。
一间屋子里空空荡荡,而另一间屋子里横七竖八地垛着六七具尸体,个个死状凄惨可怖,已经变成黑色的血在地上凝成斑斑点点的血块。
青影瞳孔紧收,感觉浑身的血流都快凝滞了。她快步走出这件民居,又查看了其他几处房屋。
没有差别,所有的居民都被杀死了,或者面露恐惧,或者干脆被分尸数块。最凄惨的要数一个面容看起来还挺清秀的魔族小姑娘,连器*官都被毁坏了。
青影怒火中烧。
“谁……谁这么残忍,干出这么残酷的事情!”一团金红色的灵气在她身后迅速凝结,中间,跳跃着一条细细的银色光带。青影的黑眸里亦仿佛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而且,确实有一团幽蓝的火焰在瞳孔中迸烧。
忽然,在垛起的尸体最下方,有一根露在外面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青影眼睛一亮,当即不顾血污,将上面的几具尸体移开,露出最下面的那个魔族。
那是个老太太。但无情的伤害让她整张脸都变了形,变得丑陋而可怖。青影见了她这幅样子,心猛地抽了一下,随即唤出白凤,要为她治伤。
老妇人却摇摇头,在齿缺唇裂的嘴里断断续续说出几个不成句的词来:“三个人……神……大家死了……”
一阵剧烈的喘息,老妇人死了。青影望着她的尸体叹息一声,站起身来。
老妇人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说三个神族的人将他们都杀了呢?那么,会不会是自己遇上的凤族高手?青影深深吸了一口有浓重血腥味的空气,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她不愿相信这种解释,因为她心里的凤族,是安详和平的神族,每一个人都有仁爱之心,不可螚做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何况,看这伤势,也不是凤族造成的啊。不过,她现在也确实说不准自己的推测。毕竟,刚才受了伤的锦斓,也没有被乔松很关切地对待。再说,如果不是,又会是谁呢?
青影心里逐渐涌起失望。
虽然她现在和从前有区别了,但心情基本上没有变,原先有什么想法,现在几乎还是有的。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她才没有变成另外一个人。
原先她怀念凤族,现在也在怀念;原先她信任自己的族人,现在也信任;原先她不喜欢战争和残杀,现在依然如此。
但也正因为这样,才显得她和原来格外不同。
若是原来的她,这般愤怒时也只会不断克制自己,待找到嫌疑人后弄清楚在动手。但现在,她只想找什么东西宣泄,若是见到那三个人,她一定会毫不迟疑地杀了他们。
既然他们不出来,她就自己找。
青影知道,若是释放出凤族气息,他们便会出现。只要稍有灵气波动,她便能像猎豹循血追逐猎物一样,将他们彻底找出。
想到这儿,她信步走到镇子的街道上,手中燃起一团明亮的火焰。
这曾经是她所畏惧的焚凤之焰,当初她差点被这火焰烧死。但经历了涅磐,现在的她已经不在意这种程度的火了。她觉得,用凤族都火焰将死者全数火化,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解脱,也是一种净化,更是自己替凤族献上的一份哀悼。
火焰腾空而起,又落在路边一座木房顶上。很快,火便蔓延开来,一座屋顶烧到另一座屋顶,一幢屋身引染另一座屋身,整条街,整个小镇都被赤红的火焰吞没了。
青影此刻以已跃到小镇边上一株大树顶上,负手望着熊熊的火光。她能在火里看见那些跳动的魂灵,一个个张着口像对她说着什么,对她的金发感到愤怒。
“金发吗?果然是他们几个……”青影心中暗思,怒意愈发炽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