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城南部,燕楚私人别墅旁边的飞机场。
直升机降落了,所有人都下去了。
除了静落拿矿泉水猛漱被’温倾言’亲过的嘴之后,就不知所措的依旧待在里边。
鹅黄色的吊带雪纺裙,后边都被染成了红色,番茄炒鸡蛋般的甚是醒目刺眼。
叶景深双手抱胸的俯视她一眼,平淡的声音含了一丝戏谑的笑痕,“出不出来?”
“不出.....”将后脑勺背对着他,女孩头埋在座椅上拱成了一只鸵鸟,声音闷闷的嘟哝。
此刻,叶景深的后边传来了细高跟凉鞋踩在水泥地上的优雅声响。
他转过头,看向前来接应他们的季央儿,女人雪白的美肩正好披着一条樱花粉的长丝巾,“央儿,把你的披肩给她围一下,大姨妈弄脏她的裙子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毫不委婉,倒是让静落和季央儿脸都红透了。
手忙脚乱的把丝巾围在腰间,静落别别扭扭的走在了他们的最后边。
燕楚的这处私人别墅,平时只是用来招呼远道而来的朋友,他并不在这儿居住。
季央儿来看望叶景深之后,就去她在这座城市的同学家做客了。
此刻宽敞明亮的大厅里,叶景深支开汤樵和琼叔去办事之后,就坐到了正中央的沙发上。
“莲子哥,你怎么会待在山洞里的?为什么那个人能冒充你?”
温倾言拿起茶几下边的纸笔,歪歪扭扭的写出原因。
–他是我在英国读高一时认识的华侨小孩,我们来往三年了,友情一直很好。直到七年前,他突然说想回国看看,邀我一起上路。我们在据说是他朋友的私人飞机上喝点酒,我就昏过去了。一觉醒来,我就被刺瞎了双眼,他还叫人割坏了我的喉咙,把我打得遍体鳞伤。–
笔记本太小,温倾言又看不见,写得很艰难,他一页纸写三个字。
听闻静落进来的脚步声,温倾言顿时停止动笔,将笔记本紧紧的抱进怀里,瑟缩着身子往叶景深的身边靠过去。
“是我。”静落的出声,并没有安抚到温倾言,他反而更担忧,眼神有些犹豫不决的朝叶景深望过来。
“人家在怀疑你能不能相信,不然,你待会儿再进来?”叶景深冲她挑眉。
“哼!我能害他什么?我恨不能他马上恢复本来的身份,把那个假冒伪劣者碎尸万段!”静落气呼呼的转过身,刚朝大门踏出一步,就被叶景深抓住了手。
“继续说吧,她信得过。”叶景深这样担保,温倾言也就没有后顾之忧,索性摊开心中的秘密全说出来。
就算这女孩背叛他们,情况再糟还能糟到哪儿去?
他被刺瞎眼的那天,父亲就被那个假冒他的朋友控制,后母同一天疯了,两个哥哥那么懦弱,就算身子没事,但是心智估计早就被那人毁得差不多了。
–七年前的春天,我被那个人亲手丢进了悬崖。天不亡我,我摔到了那块半山腰上突出来的布垫里。布垫一旦有东西掉上去,就会自动滑进山洞,并封锁石门。我就是依靠布垫的奇怪原理,生吃了那些掉进来的小动物,才撑到现在。–
喝了一大口叶景深递过来的茶水,温倾言又继续打字,–我不知道那个害我的人,是国内哪里地方的人。在国外,我只会叫他alin。我的性子,小玉米头你也知道的,内向呆板,不爱与人争,我根本就没有得罪过任何人,他为什么要这样害我?还冒充我的身份?–
温倾言悲愤交加的写完这些话,字迹已经被泪水弄得又黑又模糊。
“你没有得罪他,但是你的家人呢?”叶景深淡淡的嗓音含着浓浓的嘲弄。
温倾言静默。
“你出国留学的六年时间,只回来过一次,你为什么突然对家人这么不热拢?你初一去了伦敦,同一年你爸就娶了后妈,那时你妈刚去世两个月.....”叶景深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温倾言突然猛烈的摇头,一脸的难过和抗拒,他便改了口,“我带你去洗澡,好好睡一觉,其他的先不要想,急也急不来。”
温倾言一脸茫然的冲他点头。
等温倾言在一楼的客用浴室洗好澡,才轮到静落才进去换洗。
浴缸的水都黑透了,伸手不见五指。
他洗过澡后,脸和身子都白了一些,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恐怖伤痕,显示他即使遭了那么多的肉体伤痛,依旧顽强的活下来。
……
汤樵和琼叔回来时,去了后院找正在赏花的叶景深。
“叶总,刚才在附近的马路上,有个人为了救小朋友,被当场撞死。他早就填写了一份身体器官捐赠书。但是他的妻子想换钱卖给别人,因为要养两个孩子。”
叶景深眼睛一亮,随即放下手中的玫瑰花,“丈夫没了,拿多一点钱养孩子也没错。这事交给你去办妥。”
“这样一来,你那位瞎眼的朋友就有救了。”琼叔抚着半白的八字眉点头。
“叶总,有件事,我还是觉得要告知你一下。”汤樵突然压低了声音,还郑重其事的往后院的四周张望了一下,“在悬崖上,陈小姐离开过我的视线几分钟。刚才,有人告知我,在她远离我的那段时间,据说温倾言也在那里出现过。”
话中的意思汤樵点到为止,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大boss不起一丝波澜的淡静俊脸。
男人抿着线条优美的薄唇,声音低低,听不出任何情绪,“嗯。”
汤樵恼得微微挑起眉头。
就只是一个“嗯”字,大老板这是太生气?还是不大难临头不知死活?
那位小祖宗刚刚才见过温倾言,依旧这么没皮没脸的嬉嬉笑笑。是她善于伪装?还是压根儿没把要害他家老板当一回事儿?
……
次日收假,静落又开始重复了单调的上课、放学。
如果不是每次进出校门,都碰到’偶然’路过的’温倾言’,以笑里藏刀的眼神警告她别忘了约定。那对于她来说,真是简单又惬意的美好生活。
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真正的温倾言还没想得出恢复真实身份的方法,而竞拍会第二天就要来临,静落急了。
她直接跑去堵坐在燕楚家前院草坪上的叶景深。
“那个假冒者还在温家为非作歹,为什么你就不着急?你不想帮他吗?”静落使劲的摇晃着他的肩膀大吼。
“急不来,要从长计议。”男人掀开扇子般的浓长睫毛,润得能溢出泉水的眸子淡淡扫视她一眼,说得轻描淡写
“可是,可是......”她着急啊!
“可是什么?”叶景深终于认真的看着快要哭了的神色的静落,语气依然清淡淡。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静落的错觉,这男人的眼神好像是在告诉她,“不用怕,有什么都说出来,我会帮你的。”
静落太怂,生怕叶景深若是知道’温倾言’以顾淳羽的死,威胁自己害他,那人会抢先一步灭了顾淳羽.....
想起顾淳羽那根真的被切断的尾指,静落就怕胃里一直翻滚。
“没什么,我坐公车去上晚自习了。”
少女脸色惨白的仓惶而逃。
叶景深眯着深圆的双眼皮大眼,抿嘴看着她惊慌失措的背影。
在暗处偷看已久的汤樵,一脸担忧的走过来,“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陈小姐还不肯坦白。叶总.....”
男人面无表情的挥挥大手,这个老实忠心的秘书先森就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住了口。
静落晚上回来时,心情一直闷气沉沉,因为她在等公车时又遇到’温倾言’了。
她洗完澡,上了二楼,就见到对面的客房已经关紧了门,显然叶景深已经在睡觉。
’温倾言’下公车前再三向静落保证,他给的只是让叶景深长睡一天一夜的强效安眠药,吃不死人。
静落实在是太过担惊受怕,她一整晚都辗转难眠。
青春期的少女,皮肤状态和精神都是异常的好,她熬了夜,也没有一丁点儿黑眼圈,叶景深他们自然没发觉她一夜未眠。
她还赶在保姆起床时就下了楼,帮着保姆阿姨一起做早餐。
“给,我帮你盛的。”静落强颜欢笑的给叶景深递过去一碗皮蛋瘦肉粥。
接触到男人投过来的浅淡视线,她的心顿时犹如十万只小鹿在狂奔,跳得她几乎站不稳。
“小心。”一只手抓着那碗不温不烫的粥,男人一只手搂住了她摇摇欲坠的小蛮腰。
如兰花又宛若竹林般的清冽香气,好闻得她晕乎乎的。扬起尖瘦的小下巴,看到男人俯视她时,那双清朗得仿佛盛了整个天与地的灵气的俊眸,她的瓜子小脸瞬间红透了。
“粥太烫了,大夏天的,那么热。我再给你重新盛一碗!”静落突然吼出这么一句话,就夺过那碗粥,跑进厨房里倒掉。
刚好下楼看到这一幕的汤樵,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再慢慢的瞧向突然眉开眼笑的叶景深。
汤樵突然伸出大拇指,冲他高高竖起,无声的对他说,“老板,你还真敢赌她不会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