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锦誉完全不知道,自己去厨房倒杯水还能碰到这件事情来,看着散落一地的火腿、吐司和黄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见苏轻确实是受了委屈了,生生的把泛在嘴角的笑意给压了回去,蹲下身子,把散落子地上的东西给捡了起来,不经意间看到苏轻的脚背上红肿了一块,收敛了笑意,手指轻碰,果不其然听到苏轻压抑的吃痛声:“这是什么时候伤到的?”
苏轻珉唇,扭头,她的眼角还残留着泪痕,实在不想在薄锦誉面前丢脸。
薄锦誉低叹了口气,将江北留下的医药箱取了过来。趁着苏轻不注意,双手用力,把苏轻抱到了宽大的红木书桌上,面朝着椅子方向。而薄锦誉就在椅子上坐下来,把苏轻受伤的脚放到自己的腿上。
苏轻大囧,下意识的就要把脚给抽出来。可薄锦誉怎么会让苏轻如愿?温热的手掌按住了苏轻的纤细的脚踝,淡淡的警告道:“别动!”
热度从手掌的地方开始朝着头顶的方向蔓延,苏轻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到薄锦誉握住她的脚踝的手掌上了。苏轻在心里隐隐有一个感觉,她对薄锦誉的看法,好像在悄然改变。
从苏轻的角度向下看去,薄锦誉正认真的给苏轻涂药,浓密的睫毛在灯光的照射下投下小小的一片阴影,半边脸迎着光,半天脸沉在暗处,竟是明暗相容,相得益彰,更显得薄锦誉侧脸如刀削,眉目如画。
虽然见过各国美男子,但是看着薄锦誉认真地脸,苏轻觉得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起来。
“好了。只是肿了些,幸好没有被钉子之类的尖锐物割伤,否则还得去医院打破伤风了。”薄锦誉为苏轻的伤口上贴上消肿化瘀的膏药,抬头就看到苏轻正直直的看着她。
两人的目光相遇,竟是有些移不开。
苏轻轻咳了一下,有些狼狈的转头说道:“我饿了。你饿不饿,要不要来点?”
薄锦誉看的出苏轻的窘迫,绅士的没有揭破,含笑说道:“正好加了半天的班,还真的有点饿了。”
苏轻从桌子上跳了下来,活动了一下,除了有点肿,没有其他的感觉,便放下心来,看了看自己从厨房里偷来的食物,黄油撒了些,干脆就不要了,拿过刀子把火腿切片,加在两片吐司之间,变成了简易的三明治,先递了一份给薄锦誉,道:“尝尝看。”
火腿刚从冰箱里拿出来,还带着一点冰凉,加在吐司里,味道并不是那么好,薄锦誉咬了一口,却觉得这是自己吃的最为特别的“三明治。”开口道:“不错。”
“不用安慰我了,估计这是薄少你吃的最难吃的一顿饭了吧。”苏轻倒是没有觉得难为情,大口吃着,她是真的饿了。
“当然不是。有的吃总比饿肚子比较好。”薄锦誉受到了苏轻的感染,也大口的吃了起来。
“堂堂的薄少还会饿肚子?”苏轻摆明了不相信!
“你以为我天天山珍海味的吃着?就算我有那个钱,我也没有那个时间。”作为Z·K集团的总裁,执行者,他的工作量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普通员工的工作量,就算是他的秘书兼人力资源总监的顾宸,自从到了Z·K集团打工之后,就再也没有周末和休息这一说法了。位置越高,肩上的担子就越重,身上的压力也就越大。
“那你中午怎么解决?”苏轻听薄锦誉说话,慢慢的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视情况而定。中午若是有接待应酬,你知道的。要是没有的话,就让顾宸从餐馆打包一份,速战速决。”薄锦誉丝毫不以为意的说道。
苏轻皱眉,这还不如她的日子呢,道:“那样怎么能行?”
“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关心我吗?”薄锦誉含笑问道。
“咳咳咳,”苏轻差点让那一口三明治给噎死,惊天动地的咳了起来。
薄锦誉为她拍了拍背,端起杯子,喂到她的嘴边,苏轻想也没想的灌下一大口水。就听到薄锦誉说道:“吃慢点。”
苏轻一口水才能把那口三明治吃了下去,歇了会儿说道:“我考虑了一下,本来我们之间便是一种形式婚姻,那日婚礼之上,是你帮了我,我欠你的,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我到底是因为什么受的伤,你救了我这是不争的事实,还是我欠你的。薄锦誉,还清这些债务之后,我们,分开吧。”
“你就这么想和我划清界限?”薄锦誉面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却将手里的三明治放了下来。如鲠在喉,再也咽不下去了。
苏轻倒是吃的欢畅,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说道:“你是个商人啊,不能让你做亏本的买卖不是。”
“还有一种方法能让我不亏本,而且还会让我们互惠共赢。”薄锦誉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对啊,他是个商人,商人便用商人的办法来解决好了。
“什么?”苏轻并不是很在意。
“留在我身边。”
“咳咳,”这是这天晚上苏轻第三次被呛到了。
“薄少,晚安!”苏轻扔下手里的三明治,就想朝着书房的大门进发。和保住命相比,饿肚子简直就不是一件事!苏轻甚至想到了一句流传甚广的广告语,“so easy!”
“轻儿,你确定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薄锦誉也不追,悠悠然的在苏轻身后说道。
不出意外的,苏轻很快的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开口。
薄锦誉接着说道:“苏氏集团和盛氏集团已经联姻,你觉得苏家还有你的一席之地吗?”薄锦誉还没有忘了苏振东扇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巴掌,现在想来,仍是隐隐作痛的。
“不管张子枚怎么样,我终究还是苏氏集团唯一的继承人。”苏轻仍是背对着薄锦誉。
“是吗?那这份遗嘱,你又该怎么解释?”薄锦誉从书架的文件盒里拿出来一份遗嘱复印件,对着苏轻扬了扬,说道。
“什么遗嘱?”苏轻疑惑的转头看去,随即脸色大变!
薄锦誉手上赫然拿着的是苏振东所立的遗嘱!上面的指定继承人赫然是张子枚!
苏轻一把把那张薄薄的纸张抢在自己手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薄锦誉,你卑鄙!”
薄锦誉面色平静的说道:“轻儿,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就算我能伪造这份遗嘱,难道连你父亲的笔迹,你还不认得吗?”
深吸了一口气,苏轻平缓了下心情,道:“薄锦誉,你是不是故意的?”
“迟早你都会面对这个现实。我只是把时间给提前了。”薄锦誉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妥,相反,他觉得他的这个举动的出发点还是想保护苏轻。
“遗忘了”一部分过去的苏轻,可是苏振东和张子枚他们并没有失忆,盛湛也没有。
“薄锦誉,你真的很残忍。”这几个人轻飘飘的从苏轻的嘴巴里说了出来,落到薄锦誉的耳朵里竟是有千金重,说完这句话的苏轻,拉开书房的大门,走到沉沉的黑暗里去了。
“是吗?”薄锦誉过了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苏轻捏着那一张纸,不必低头看就知道那张薄薄的纸张上已经宣判了她的未来,如果苏振东发生任何意外的话,苏振东名下所有的遗产都不会给苏轻!包括不动产、公司股票市值。而签署这项遗嘱的时间,恰恰是在她和薄锦誉的“婚礼”完成的一个月内。
手上不自觉的用力,原本平整光滑的纸张被揉的皱皱巴巴。苏轻突然双手用力的撕扯着遗嘱,直到再也看不清楚每一个字为止,刷的扔到了半空里!
眼泪早就在母亲去世的那一年里流光的,可是眼眶为什么还是热热的?苏轻吸了吸鼻子,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下来。
她觉得委屈,愤懑,不甘心!若是苏振东将所有的遗产全都捐了出去,这个时候的苏轻应该是欣慰大于愤怒的!可是,为什么指定继承人会是张子枚?!苏轻呆呆的躺在床上,看着黑黑的再也看不出来天花板图案,眼皮开始不受控制的向下坠去,最终睡了过去。
梦里是一片白色的花海,苏轻的母亲,江婉婉正在花海间支起一个画架,旁边摆放着颜料盘,而小小的苏轻就乖乖的坐在江婉婉的旁边,看着母亲轻轻的蘸着画笔,在洁白的画布上洒下不一样的色彩来。
“哇。妈咪好棒!”小小的苏轻拍着小手,只是小手拍出的声音有限,便在嘴巴里模仿鼓掌的“啪啪啪”的声音。
倒是惹得江婉婉轻笑不已,低头对着苏轻说道:“轻儿要不要试一下?”
“可以吗?”苏轻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双手跃跃欲试的就要拿起画笔,想像妈咪一样把洁白无瑕的小花原样搬到画布上去。
可是,却甩了新裙子上斑斑点点的色彩。
苏轻垮下脸,看着弄脏的裙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讷讷的道:“裙子,裙子弄脏了…….”
江婉婉倒是没有在意,笑着说道:“原来轻儿是想在自己的小裙子上作画啊。”
原本沮丧的心情被母亲这一句话便被驱逐的干干净净,嘴边漾起一朵甜甜的笑意,只是眼角还带着泪花,看起来莫名有些可怜兮兮的。
“妈咪…….”苏轻无意识的在被单上蹭了蹭,复又沉沉睡去。
薄锦誉为苏轻盖上了毛毯,把苏轻露在外面的手轻轻的放了进去,转身要离去,却被苏轻一把攥住了手腕,薄锦誉诧异的回头,听到苏轻楠楠的说道:“别走,别抛下我一个人。别走。”
心,刹那间软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