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在初相逢，洗尽铅华也从容。年少都有凌云志，平凡一生也英雄。”这首诗的作者不知是谁，在网上比较流行，通俗易懂，它告诉人们，铅华有铅华之美，铅华洗尽有铅华洗尽之美。一个人没了华丽的色彩，说不定却能在那空灵之处引人遐想，给人美感。
不问政治，不争事业，在孟小冬的陪伴下，杜月笙欲平静地度过晚年。这样的生活，对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来说，当然是好事。能有善终，对于杜月笙这样的大起大落的传奇人物，更是好事。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还不到半年，平静的生活就被病魔搅乱，让他没有心思亮嗓子。他的病情更加严重，发作时需要孟小冬或是姚玉兰举着氧气筒给他输氧。治疗的方法是中西并重，药石兼投。医生是越请越多，用药是越来越杂，可病情是越来越严重。有的时候，他会自嘲地说：“如今我是拿药当饭吃，拿饭当药吃了！”孟小冬在一旁，听得心头酸酸的，眼睛发红。
病情加重，自然让他情绪不好，还有一个“二难选择”，更让他心绪不宁。一方面，蒋介石一直在做他的工作，希望他去台湾养病。另一方面，中共方面也频频派人上门做工作，希望他回到大陆。卧病中的杜月笙还很关心大陆的形势，因为那里有他曾经打下的花花世界。对于杜月笙这些社会实力派人士，中共一直没有放弃争取过去。在他去港前，中共曾委派黄炎培、章士钊、史良等民主人士，劝其留在上海。在他去港后，中共依然没有放弃对他的争取，想劝其回上海。1950年，黄金荣受人民政府的委托，派心腹来港做他的工作，希望他回上海。这个时候，黄金荣蛰居在家，依然过着比较安逸的生活，依然享受着三件套：吸大烟、搓麻将、早上皮包水晚上水包皮。连黄金荣都可以活得好好的，我杜月笙应该也可以活得好好的！后来，中共又先后委派潘汉年、章士钊、夏衍赴港，秘密登门做他的工作，要他不用担心，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要再想，中共不计前嫌，欢迎他回去，一起建设大上海。一番工作之后，杜月笙确实有些动心，想回上海。可是，他一想到那些历史旧账，心头还是有些忐忑，下不了决心。
不过，杜月笙虽没马上回大陆，但他投桃报李，以积极姿态和中共合作，做了一些有益于人民政府的事，比如积极协助中央人民政府收购中国银行。人民政府要改组中国银行，因为杜月笙等人有股份，希望他们回北京开会磋商。这些人是想回去又不敢回去，不回去又担心中共方面生意见，以后更回不去了。最后，杜月笙提出建议，说：“我的意思，我们可以出具委托书，派代表去北京开会。”这个意见两全其美，得到几个人的一致同意。杜月笙这个建议，确实有两全其美的地方，为今后的进退，留了很大的余地。他认为，香港这样的地方绝非长久之计，叶落归根，最终他还是极有可能要回上海的。然而，世事难料，这件事因为钱新之的出现而泡汤了。钱新之，原上海工商界的头面人物，与蒋介石关系密切，为其筹款较多。
1950年春，杜月笙的身体有了较大好转，甚至不用依赖轮椅、拐杖和氧气瓶了。有人说，这是杜月笙在国共两党方面重新吃香有很大关系。确实，人逢喜事精神爽，杜月笙也不例外。一个晴朗的上午，杜月笙在孟小冬的陪同下，出了坚尼地台的家门，信步走着。路过钱新之的家门时，他决定顺便拜访一下。对于老杜突然来访，特别是老杜身体如此之好，钱新之很是讶然，便和他长谈并留他们两个共进午餐。
听说杜月笙他们在商议赴京开会的事情，钱新之很想加入。问明情况后，他又犹豫起来，不肯签委托书，说：“这一签字，我算是完了，只好在家种种花，陪杜先生聊聊天了。”
后来，和他人聊起说了这事，也犹豫起来，不同意签委托书。杜月笙急了，忙派手下再登钱新之的门，做其工作，结果是扫兴而回。杜月笙急了，他不希望这事半途而废，便安排万墨林打电话，约钱新之等人来家中协商。杜月笙躺在床上，说：“我辈皆年逾花甲，即死也不算是短寿，彼此相处数十年，目前行动难道还能不一致吗？做人以义气为重，我主张大家一起签名，任何风险，共负之。”
钱新之沉默了一番，流着眼泪说：“我豁出去了，大家就听杜先生的吧。”
见大家同意了，杜月笙很是高兴。临走时，他再三叮嘱，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还是暂时保密。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还是传出去了，闹得沸沸扬扬。
得知这个消息，蒋介石对杜月笙非常不满，以致引发一场轰动一时的大风波，史称“中行事件”。蒋介石气急败坏，认定杜月笙被中共统战过去了，便指示手下对杜进行诬蔑中伤，并派特务到香港直接恐吓杜，说共产党早就准备对其在“四·一二”反革命政变中的罪行进行清算，大陆方面派出了杀手，准备将其就地正法。台湾的报纸上，不断刊出文章，闪烁其词地攻击杜，说他是政治垃圾。本来，凭杜月笙的聪明才智，不至于轻易相信这些谣言。偏偏在这个时候，杜月笙又在报纸上看到老态龙钟的黄金荣在上海大世界门口扫马路的巨幅照片，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这样一番打压之下，到1950年冬，杜月笙又倒了下去，神经衰弱到了极点。医生上门看了之后，说杜先生精气神俱缺，恐非药物能奏效。这不是给老杜下死亡通知书吗？
大陆不敢回，台湾不想去，香港又不是久留之地。那又去哪里呢？为了保护家人和自己，杜月笙决定离开香港这个是非之地，另外找个地方居住。因为在法租界和法国人打过多年交道，杜月笙一直对法国感到亲切。并且，那里气候宜人，冬天温暖夏天凉爽，有利于他哮喘病的休养。于是，他决定携带家人，先去法国住一段时间再说。很快，这件事付诸实施。
这日，杜月笙当着家人，正和万墨林掰着手指头，看包括顾嘉棠和万墨林两家人，去法国总共要多少张护照。算来算去，他终于算清楚，共计二十七张护照。突然，陪坐在一旁的孟小冬幽怨地讲了一句话：“我跟着去，算使唤丫头呢？还是算女朋友呢？”
这句话，与那句二十年前她对梅兰芳诀别时说的话一样有名，一样有力度。马上，杜月笙停止讨论，神情肃然。是啊，孟小冬于他来说到底是使唤丫头还是女朋友呢？坐在那里，他默默地梳理了一下数十年来和小冬之间的点点滴滴，想找准答案。
三十年前，孟小冬在上海共舞台演出。因为她扮相英俊、器宇轩昂，加之嗓音嘹亮，台风潇洒，所以一登台就令观众眼前一亮，受到热烈欢迎。她在共舞台三十一天里连演三十九场、二十三出戏，越演越红，引起了杜月笙的注意。一看之后，他大为惊叹，特地备下花篮赶到后台向孟小冬殷勤致意。那一年，小冬十二岁，他三十二岁。
二十四年前，因为黄金荣和名伶露兰春之间的爱恨情仇，杜月笙受命前往北京。六年过去，昔日的小童星变成了名动京津的大明星。更可喜的是，昔日的小姑娘变成了风华绝代的大姑娘。见面时，他不讲露兰春的事，却讲了很多很多夸奖和赞美小冬的话，心中生出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滋味。有人说，那就是男人对女人的爱。那一年，小冬十八岁，他三十八岁。
二十年前，孟小冬与梅兰芳的爱情与婚姻不到四年就走上了绝地。
时隔四年，杜月笙又见到了小冬。虽然，小冬依然显得那么漂亮，那么妩媚，可是，在漂亮和妩媚的背后，却隐藏着难以言说的悲凉。她第一次经历了婚姻，也第一次经历了婚姻失败的惨痛。这个时候，杜月笙能为她办的事，就是帮她干净利落地处理好她与梅兰芳的最后纠纷。那一年，小冬二十二岁，他四十二岁。
十三年前，经过八年的煎熬，孟小冬终于走出失败婚姻的阴影，开始敢面对生活。在四夫人姚玉兰的撮合下，杜月笙也来了个金屋藏娇，和孟小冬开始了同居生活。有人说，这是流氓大亨使了招数，把梦中情人骗到了床上。其实，两情相悦更符合他们待在一起的理由。在孟小冬的身上，他看到了女人的魅力，更折服于小冬的艺术天赋和艺术才华；在杜月笙的身上，她看到了她所扮演的一切舞台形象所具有的戏剧元素，感受到了上海皇帝、三百年来帮会第一人的独特魅力。那一年，小冬三十岁，他五十岁。
五年前，在香港和重庆避难从事抗日工作的杜月笙回到了上海，余门立雪五年又心丧三年的孟小冬也来到了上海。八年的等待，八年的分割，他们又走到了一起。因为病痛，杜月笙衰老了许多；因为岁月，孟小冬也不再年轻。杜月笙开始享受孟小冬的柔情，也开始真正懂得什么叫爱情。那一年，小冬三十八岁，他五十八岁。
三年前，绝艺一身的孟小冬应邀参加杜月笙的六十大寿庆典演出，一出《搜孤救孤》征服了成千上万的观众，被人们誉为前所未有的“广陵绝响”。冥冥中，她潜心学艺五年，就是奔这次祝寿赈灾义演而来。就在无数人为之叹惋的时候，杜月笙却万分理解，只伤心小冬的再次别离。那一年，小冬四十岁，他六十岁。
二年前，因为担心小冬的安危，杜月笙租了架飞机，把她从北平接到上海。本想和她长相厮守不再分离，本想给她稳定幸福的生活，本想给她……没想到形势剧变，半年不到，他又不得不让她跟着一起逃离上海，来到香港。其实，她可以不走，她不是他的什么人，她在北平还有老母亲，她也还恋着那片生她育她的热土。但是，她走了，就是因为他。
那年，小冬四十一岁，他六十一岁。
到了香港又怎么样呢？两年来，他基本上是在病中度过。唯一可以安慰的，就是有她的尽心服侍，柔情陪伴。细细想来，她自己就历经沧桑，饱受情感折磨，没过什么舒心日子。现如今，她又要照顾与床为伴以药为邻的他，何曾有一刻分享过他的荣华富贵，何曾一刻得到过他的怜爱？随着马连良他们的离港，去坚尼地台杜家的人更少，即使有去的，也是不懂京剧只是去看望病人杜月笙。这样一来，孟小冬每天除了机械地照顾病人，就没什么事情可干，更不用说娱乐消遣了。这样的生活，她能不感孤寂？渐渐地，她花容憔悴，日渐消瘦，眉宇间常有忧郁的神情。本来，她可以试着改改，和大家融洽生活。可是，她天性傲岸，不愿随波逐流，更不愿敷衍应酬。杜家的一切事务，现在都由姚玉兰负责，轮不到孟小冬去管。虽然，孟小冬和姚玉兰情同姐妹，可住在同一屋檐下，总免不了磕磕碰碰，发生不愉快的事。姚玉兰有自己的丈夫，有自己的子女，她可以向他们倾诉。孟小冬呢，除了杜月笙，就什么都没有了。更多的时候，她把不愉快藏在心底。孤寂，不愉快，不仅销蚀她的容颜，还改变她的性格，让她变得更为敏感和自尊。就像林妹妹进了贾府，免不了时时在意步步小心。
杜月笙认为小冬给予他的太多，而他给予小冬的太少，深感愧疚，便想着法子去补偿。平时，他会跟自己的子女一样，亲亲热热地喊她妈咪。“妈咪，你想买什么？”“妈咪，你想吃什么？”只要孟小冬稍稍表示，他就会安排去买。可是，她似乎总是高兴不起来，总藏着心事。问她的时候，她摇头不答。可一转过身子，他又能感受到她内心的压抑。但到底是什么心事，他却无从知晓。
“我不能这么无名无分地跟着你！”今天，她终于吐露了心声。杜月笙如梦初醒，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用异常清晰有力的语气说道：“申请护照的事暂时放一放，现在最要紧的是，先尽快把我和妈咪的婚事办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句话马上让房子里的人叽叽喳喳起来。虽然，他们没有夫妻之名，但早有夫妻之实。如果还年轻，他们去争这个夫妻之名，还有必要。问题是，杜月笙已经六十出头，更为重要的是，他已经病入膏肓，有的时候还得靠氧气过活。为了这个所谓的夫妻之名，再去办什么婚事，还有这个必要吗？
虽然，家人不尽同意，可迫于杜月笙的威严，他们不敢当面反对。大女儿杜美如恰好坐在身旁，杜月笙便问道：“美如，你说爹这个想法如何？”
平时，姚玉兰负责白天照顾杜月笙，孟小冬、杜美如负责晚上照顾杜月笙。在子女当中，杜美如和父亲走得最近。所以，她也不怎么怕父亲。见他这么问，她说：“做女儿的是晚辈，管不着。”话语当中，很明显带有不认可的意思。杜月笙又看看坐在对面的姚玉兰，希望她能支持他。因为孟小冬就坐在身旁，姚玉兰不好当面打破，只能苦笑一声，点了点头，却不说一句话。
再问下去没意思了！杜月笙挥了挥手，示意大伙散去。孟小冬也回了自己房间，姚玉兰没有急着离开，她说：“我们姐妹早就认定，没有话说，不过现在都一大把年纪了，何必再大肆破费，惹人笑话？”
要是以前，杜月笙听到这样的反对意见，早就吹胡子瞪眼睛了。不过，现在姚玉兰管着杜家里里外外的事，俨然是杜家的主人。再说年纪也大了，火气不易上来。他没有生气，央求着说：“夫人，你就再饶我一次吧，公开结婚，怕谁笑话？据说结婚还可以冲晦气！也许，我的身体就此会好起来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姚玉兰不好再说什么，只得点头表示同意。有了四夫人的支持，杜月笙决定尽快行动，完成这桩心愿，为小冬，也为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就是具体实施。他把万墨林召来，很郑重地要求他去操办婚宴，婚宴地点就在杜家，婚宴可以从简，但手续要到场，该花的钱要花，该请的人要请到。
万墨林跟随杜月笙几十年了，一听就知道这事不能马虎。秉承杜月笙的意思，他列出要邀请的名单，然后一一落实，总共得摆十桌。然后，他亲自渡海去九龙，在九龙饭店订了十桌档次最高的九百元港币一桌的饭菜，并把九龙饭店的大厨师一并请到杜家。杜月笙不只是用传统的方式补办他和小冬的婚事，他还在1950年1月29日的《戏剧新报》上刊登消息，向世人昭告他和小冬的婚事。可见，他对这次婚事是非常重视的。
很快，婚期到了。那天，坚尼地台杜家贴满了大红喜事，一片热闹景象。因为场地有限，杜家大厅摆不下十桌，只得临时借用二楼人家陆根泉的大厅。让杜月笙高兴的是，邀请的亲友全部到齐，没有一个缺席的。那天，形销骨立的新郎杜月笙下了他几乎没有离开过的病榻。在众人的注视当中，他身着长袍马褂，头戴礼帽，坐着轮椅，来到客厅。在别人的搀扶下，他站到客厅的中央，甜蜜地拥着身着崭新的滚边旗袍的新娘孟小冬。
杜月笙一点不觉难为情，他很真诚地拿出一枚钻戒，小心翼翼给小冬戴上。孟小冬的脸上显出久违的笑意，她轻轻下拜，朝旁边的四夫人姚玉兰行了姊妹礼。然后，一个摄影师过去，举起相机，给他们拍下了一些结婚纪念照。这些纪念照，杜月笙有站着的，有坐着的，而孟小冬始终站着右侧。毕竟经过大病的折磨，新郎不是很精神，新娘依然风姿绰约，风韵犹存。
接下来，杜月笙把在座的儿子儿媳和女儿女婿全部叫过来，要他们给孟小冬行跪拜礼，并要求他们以后都要称呼孟小冬为“妈咪”。妈咪的意思，在香港、广东一带是娇妻、美妈之意，带有亲昵的意蕴。在此之前，杜月笙的儿女们都喊孟小冬为阿姨，有的喊孟阿姨，有的喊小冬阿姨，有的喊孟小冬阿姨。这些个称呼，都不显亲切，杜月笙要求他们改过来，从当天开始，一律喊妈咪。作为见面礼，妈咪送了他们每人一份礼物，儿子、女婿一人一套西装布料，女儿、儿媳每人一块手表。当然，这些东西都是杜月笙事先要万墨林备好的。如果他手头有钱，见面礼会更排场一些。
这一年，杜月笙六十三岁，孟小冬四十三岁。经过三十年的漫长的爱情长征路，他们终于走上了婚姻的殿堂，成为名符其实的夫妻。其实，这个仪式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没有实际意义，只是向世人宣告，作为女人的冬皇，在不惑之年后，已经有了自己名正言顺的归宿。
“今后我要么不嫁人，再嫁人也绝不会比你差！”她的铮铮誓言的后半句，终于尘埃落定。这一等，就是二十年！二十年，多少繁华不再，多少烟云过往，梨园的冬皇最后栖息在杜月笙为之筑造的爱巢，是命运否？是爱情否？
“等你长发齐腰，我娶你可否？”或许，三十年前，杜月笙初次见到还是童星的孟小冬，会有这样类似的期盼。如今，这个期盼成为现实，只是台词得换为“你嫁给了我，可我已经垂垂老矣”！
婚宴办了，接着该办去法国护照的事了。杜月笙向台湾当局提出申请，期待他们帮其办理。很快，台湾方面回复，说好啊，二十七张去法国的护照，得交十五万美金作手续费。得到答复，杜月笙一声长叹，明白天下最狠的流氓并非他杜月笙，而是蒋介石。
从1925年的“四·一二”反革命政变开始，杜月笙就追随蒋介石，为其效力，可谓尽职尽责不遗余力。现在他落难了，连这样一件小事他都不愿帮忙，能不让杜月笙寒心？难怪他发出这样的悲叹！当然，也有资料说杜月笙被中共的诚挚态度打动，有了回上海的想法，便委托一个朋友给毛泽东写封信，表达想法。信写好之后，他又委托这位朋友帮他邮寄。不料，这位朋友喝多了酒，把这封信错装到寄送蒋介石的信封。蒋介石看到这封信，勃然大怒，没有处置杜月笙就是意外的事了，还要他帮忙那就是奢求了。总而言之，杜月笙想要台湾方面办护照的事没有成行，他自己手中又没有这么一笔钱，去法国的事就这样落空了。
与此同时，杜月笙的病并未因为冲了喜而好转，反而越来越严重。不过，他去小冬的房间更勤了，还养成了去她房间喝她煎好的药的习惯。乍一看，一个端着碗喝着，一个在一旁自拉自唱，似乎很有点诗情画意。
殊不知，杜月笙已经是下半身快要入土的人了，而小冬以绝艺之身孤傲性格做着这样的家庭琐事，如此一想，这一幕又是一个多么令人心酸的动人悲剧啊！
服完药，听完曲，家人们以为他俩该歇息了，不料，房间里又传出窃窃私语声。原来，夫妻两个在聊着悄悄话。如果累了，杜月笙就倒在小冬的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即便是最痴情的黄昏恋，见了他们的缠绵一幕，也会竖起大拇指，真心地点个赞。
姚玉兰住在隔壁房间，自然免不了有些妒忌。但是，心头的豁达、对杜月笙和孟小冬由相互仰慕到相互亲爱的了解，她能够接受。现在，杜月笙已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人了，只要人世间还有能使他感到快乐的事，她乐于让他尽情地享受。因为，她也深爱着他！
从举办婚礼开始，到次年的夏天，杜月笙和孟小冬过着幸福而又痛苦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