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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自那天之后,何纕就不断的在闪避韩若蒙。虽然她是专门服侍韩若蒙的,可是平日糊里糊涂的何纕此时倒精明起来,她知道负责管理丫环们的莲儿对韩若蒙有意,总藉故请她代劳。莲儿巴不得有这样的机会,自然乐得派何纕去做别的粗活,而自己常常到韩若蒙身边转来转去,而何纕正好趁机可以到处在府里找寻蛛丝马迹。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她发现韩若蒙都会在三更时分,整个府里的人睡了之后,悄悄到后花园去;每回一跟踪到后花园人就不见了,守到天亮回房,却又发现他早已在自己的房间里头。这样神秘的行迳让何纕更加确定这里非比寻常,皇上给的期限之内一定要找出真相来,于是她决定冒个险,二更天先去后花园仔细找寻可疑之处。

是夜敲过二更之后,何纕换上轻便的夜行服,摸到后花园去。她很努力的想找出什麽机关密道,却还是一无所获。此时忽然听到有很轻很轻的脚步声,算算时间,应该是韩若蒙来了。何纕身子一闪,躲在树丛后面,想看清楚韩若蒙在搞什麽鬼。

只见韩若蒙向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发现,便把颈上的玉佩解下,嵌在假山上的小石缝中一扭,假山开了一条仅通一人的缝隙。韩若蒙缩身进去,何纕见状也跟着进去。

里头的密道极窄也很黑暗,何纕自小习武,目力比一般人强,勉强可以半摸索的进入,幸亏通道也只有一条,而且并不很长。一会儿之后便走到底,看见转角有微弱的火光跳动,还有人在说话。

“别逞强了,几天不吃不喝,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了,何况你是个姑娘家。这是我带来的一些点心,你快吃罢。”是韩若蒙的声音。

“哼,你少在惺惺作态。要杀要剐随你父子便是,不必妄想套出任何消息。”一个姑娘的声音冷然说道;何纕觉得这姑娘的声音很耳熟,好似在哪儿听过……

“你叫杜玟兰是吧。”韩若蒙轻笑了一声。“天地会青木堂下汪和汪香主是你义兄没……杜姑娘,我们只是想知道汪和现在在哪里,不会为难你的。”

杜……是了,是那个有吴侬口音的卖艺姑娘!

只听得杜玟兰啐了一口道:“亏你们是汉人,竟还情愿做满州走狗!你以为你说些好话我就会招出天地会什麽秘……你作梦!”

“正因心怀反清复明,我们才会投靠平西王,就如你那天听到的一样。其实我们和你们天地会的目的都相同,更该结为同盟,不……”

杜玟兰冷笑道:“吴三桂是千古的罪人,如今他想反清也只不过是想自己当皇帝罢了,这样时时背叛的人更令天地会所有弟兄不耻!你去告诉吴三桂罢,天地会灭了满清之后,就会灭他这只走狗!”

“哈哈……”韩若蒙又笑了:“小姑娘,你别天真了。明朝的气数已尽,你们还想为谁……郑克……他那个窝囊废的样子,值得你们这样拚死拚活为他打……平西王雄才大略,小王爷也有乃父之风,如果让他们得了天下,不但是赶走鞑子为汉人出了一口气,凭他们的才干,也未尝不是百姓之福啊。”

“呸!你和韩文彬,存的是什麽心以为没人……只不过是想讨好吴三桂,以为他登基之后可以谋个高官厚禄罢了!别说的那麽好听,唱什麽反清复明的高调!”

“杜姑娘,我并不想再花时间和你穷耗下去。”韩若蒙彷佛是动了气,冷冷的说道。“你最好不要再嘴硬,乖乖说出汪和的下落。否则不要怪我对你动粗了!”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何纕便听见杜玟兰的尖叫声,好似受到什麽刑求的样子。一听见韩若蒙竟然对一个姑娘家动手,何纕怒不可遏,便要冲进去救人!却发现身边一冷,一个人影就和她错身而过,抢先一步到暗室里。何纕大惊失色,那人什麽时候就已经在她的身后,她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那人把密室里的烛火打灭,在黑暗中与韩若蒙交手数回,趁机把昏了过去的杜玟兰抛在何纕手中,低喝一声:“带她走!”

救人要紧,何纕抱着杜玟兰奔出密道,几个纵跃之后离开将军府,来到近郊的一处凉亭。

何纕仔细检查了杜玟兰的身子,发现是肩胛的地方被错了骨。她可能是年纪尚小,受了这种苦便痛晕了,伤势倒是不妨事。于是何纕为她接上了膀子,敷了一点伤膏,撕下衣摆帮她固定伤处,并从她口中灌入一些清水。在打点好杜玟兰的伤势之后,何纕忽然发现自己的袖口上沾了一些血迹。自己并没受伤,而杜玟兰受的又是内伤,哪来的……

正当何纕在思索这个问题时,杜玟兰悠悠转醒,见着何纕的面,呆了呆,竟扑在何纕怀中嘤嘤哭泣起来。

“公子,真的是你!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我在那乌漆抹黑的地方好害怕,可是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这,不是我救了你的……”何纕尴尬得手足无措,呐呐地说道,见她哭得可怜,只好轻轻的抱住她哄着。

杜玟兰根本没听清楚何纕在说什麽,只是不停的啜泣。

“好了,别哭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何纕拍着怀中的杜玟兰,这才体会到李晋玄的心情。一个姑娘家在自己怀里哭泣,真教人不知如何是好。

杜玟兰抽抽噎噎的说了被抓的前因后果,原来在何纕偷听到韩文彬父子和神秘来客交谈的那夜,被发现行踪的就是杜玟兰,正如何纕适才所听见的,为了从杜玟兰口中套出天地会汪香主的下落,因而她被关在密室里已有好几日了。

“我那夜本来是想再和你接一次头的,因为贪功想探得更多的秘密,才会被抓了去。要不是公子你救了我,还不知要被折磨成什麽样子。”杜玟兰说罢又哭了起来。

“好了,一切都没事了。”何纕柔声哄道,“你的伤还……那个天杀的韩若蒙,竟然对一个小姑娘下这麽重的手。”

此言提醒了杜玟兰,她低头看到自己的前襟,知道是何纕替她解开上过药,神色大变,又急又羞的哭泣起来。

“你……你……我的伤……”

“怎……是不是……”何纕想才十五六岁的姑娘就受到这种折磨,十分的同情,连忙想从怀中掏出可以止痛的药丹来。

杜玟兰的手按住了何纕在怀中摸索的手,慢慢止住哭声,低低的说道:“我……我的伤不痛,只是……我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除了把我带大的义兄汪和大哥之外,就你对我最好。”

看着杜玟兰像苹果般晕红的脸颊和低垂的粉颈,何纕觉得真是“我见犹怜”,不禁伸出手来轻轻地摸着她的秀发,温柔地说道:“没爹疼没娘爱的这些日子,真是苦了你了。”

“公子……”

杜玟兰娇羞地望着何纕,长睫毛上还带着晶莹的泪珠;忽然她的小嘴在何纕脸上啄了一下,便用极快的速度跃离此地。跃到几尺之外,杜玟兰忽又停下脚步,回眸一笑,说道:“公子,我会再来找你的。别忘记了,要等汪香主的命令。你一个人在那危险的地方,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知……”

说罢,便飞快的走了。

何纕呆立在原地抚着自己的脸颊,她忽然感觉到自己好像因为喜欢扮男装,而闯了一个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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