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南低淡地轻叹一声,“那你在这看着,我去写报告了,有什么事到我办公室找我。”
男人颔首:“嗯。”
靳南走后,屋子里只剩下三人,苏南枝刚走近床边,床上女人就表现出一副惊恐的神色,扒着床沿往后缩,用力摇着头。
苏南枝脚步生生顿在原地,僵愣着脸色。
“信子,怎么了?”宁御城轻俯下身去听女人蠕动的唇角,只听到吃力的几个字“不要”。
“别怕。”宁御城低着嗓音一边安慰她,一边蹙眉回头看向苏南枝。
她立刻会意,耸了下肩膀:“我在外面等你。”
走出病房,迎见宁郁然略惆怅的小脸,他站在原处一动不敢动,表情也僵着:“妈妈她……”
“放心吧,已经醒过来了,你可以放心进去了。”苏南枝蹲下身,温和地笑。旁边跟过来阿妈急促地身影,苏南枝对她微许颔首。
“小枝,你怎么不进去啊?”
“哎呀,走吧小少爷,她又不是信子的什么人,凭什么进去啊。”阿妈不耐地逮过宁郁然的手心,侧眸瞧了下苏南枝,凉哼一声走入房间,没好气关门。
苏南枝叹了声坐在走廊里。病房里进进出出,阿妈牵着郁然走出来,带他回家,手里攥了几百块钱。
“小枝我回家了。”宁郁然冲她笑着挥了挥手。
“再见,路上小心。”
阿妈拢着宁郁然往外走,不让他回头看她,嘴里还絮絮叨叨什么。
宁御城却一直没出来,她就在外面从下午坐到晚上,实在饿坏了,又担心他没吃饭,起身小心地推门走进去。
屋子里寂静得可怕,只听见风轻拂动窗帘的声音。苏南枝脚步放得缓,抚着墙壁走进去。
床头亮着一盏灯,仪器“滴滴”地在响,男人趴在床头女人的身边,与她紧紧十指相扣着。
这样的画面,令她眼眶忽然酸了下,她在心里努力说服自己,宁御城是把她当成家人看待,他们之间并没有亲密关系。
可无论如何,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在意。
等了他那么久,看的却是与别的女人十指相扣。心里揪着什么,她努力压下去,没说,也没叫醒他,取了沙发上的毛毯,轻轻盖在男人肩膀,怕他坐在地上睡凉了。
再一抬眼,她心里凛惊了一下,后背冒出森寒的气息。
温信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睁了眼,如鬼魅一般空洞硕大的眼眸,在骨柴的脸颊上显得尤为恐怖。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神,烧着怨恨的火花,恨不得将她拆成碎片一般。
苏南枝后退了两步,唇瓣微抖:“温小姐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女人冲她勾起冷然的唇角,发出大吼一声,奋力踢动着拳脚。
宁御城一下子醒了过来,皱眉看向信子,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怎么了?”
他顺着温信子的目光看过去,却见苏南枝一脸不知所措地站在背后。
起身来到她面前,微拧眉角,试图去握她的手,她却下意识躲了下。
那跟温小姐十指相扣过的手心,她不太想碰。
“我以为你回家了。”他喑哑着嗓音,看起来累得不轻,眼眶下乌青深重。
苏南枝踮起脚理了理他凌乱的发丝,手指滑过他的脸:“跟我回去休息吧,你这样下去不行。”
宁御城怔愣了秒,下意识回过头,看向身后病床的女人,眼神惊恐又期待,朝男人伸着手。
“你先回去吧,嗯?”男人转过头,温和别过她额角的发,手指温柔,沾着几分温小姐身上的药味。
“不行,靳医生说过,你身子受不了这样压力的。”她把靳医生叙述宁御城身体的情况记得很清楚,紧紧抓住他的衣襟,不让他离开。
男人低淡笑着,捧着她脸颊低吻了一阵,温热的气息洒在苏南枝唇角:“我没那么脆弱,乖,明天陪你好么?”
苏南枝被他送出病房,后背靠在冰凉的墙上,落下一片阴影。
心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她根本不是贪恋他陪她的时间,她只是担心他的身体……仅此而已。
慢悠悠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拨了号码给靳医生。
“喂,怎么了南枝?”
“不好意思,我打扰到你休息了吧。那个,温小姐不是才醒来吗,御城一直守在病房里,我有点担心他的身体,能不能麻烦你半夜去给他送点药?”
“嗯,好啊,不过……南枝你心里挺在意的吧。”靳医生在床上翻了个身,淡淡笑道。
苏南枝瘪了下嘴角,她想努力装成圣母,却毫无办法。
靳医生笑了下:“你放心吧,南枝,你这么关心他,相信我,御城他心里一定有你的,我以我跟他十多年的兄弟情谊作保证。”
苏南枝抿了下唇角,有了他这句承诺,心里好算舒坦许多。
“谢谢你啊,靳医生,那我就先回家了。”
靳南挂了电话,喟叹一声从床上爬起来,披上外套,推开门,走到温信子病房门口。
敲开门进去,宁御城靠在沙发上翻着杂志,听到动静刚抬起眼帘,一包药忽然丢到怀里。
他眼里划过一丝意外,抬眸望向他。
“你别多想啊,是南枝让我带来给你的。”靳南淡然扫他一眼,平和抿了口气。
男人闭了闭眼,胸腔压着沉缓的气息。
“我明白你担心温信子,但你别忘记了,苏南枝才是你的女人。电话里我听出她语气不大好,是女人肯定都在意的,你注意这点,别又跟她闹翻了,好不容易才挽回的。”靳南低沉俯下身对男人道。
宁御城沉着淡然脸色,心里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淡淡侧过目光,望向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女人:“我承认,我当初捡信子回来动机不纯,她是火灾受害者,而那场火灾跟宁家……”
他说到一半,用力闭了下干涩的眼眸。
“算了,你也别太为难自己。上一代的事情,你那么当真干什么。”靳南淡然笑了笑,漫不经心的神色在触及到宁御城那张阴郁密布的脸时,微变了下。
“我一直怀疑,温信子到底是不是那场火灾的受害者。”宁御城轻晃着茶杯,望着橙黄色灯光下的水,满脸淡薄如水。
“种种证据表明,那场火灾受害的并不是温家,因为我近日才查到,温信子双亲是车祸去世的,我也正在试图联络二十年前的医生。”
靳南听得有点懵:“什么鬼?那温信子为什么说自己是火灾受害者?”
男人沉默着,“……”
靳南表情微僵:“那,那场火灾真正的受害者到底是谁?”
宁御城抬眼看向他,抿唇神色严肃。
靳南蹙眉望着男人眼中的穆冷,心脏好像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不会吧宁御城,没有事实依据的话你不要胡乱猜测!”
宁御城深邃吸了口气,淡薄自嘲地垂下眼眸,用力揉着眉心。
他也不想这样猜测,只是……
“二十年前葬身火灾现场的,安城苏氏,原来不是那个什么温信子啊。”
阔气别墅,昏暗灯光下,陆云翘着二郎腿坐在高级沙发上,淡漠勾了下唇角,随手把报纸丢在一边,执起高脚杯轻晃了晃,猩色液体晃了晃。
苏氏,似乎以前听爸爸提起过,当年对陆家而言是个不小的竞争对手。用爸爸的话来说,幸好苏氏在不知原因的情况下满门消灭,只留下一个小女儿独活,否则现在在安城闻名内外的定非陆家,而是苏家。
陆云顿了顿,抬起眉眼:“消息属实?”
“那必须的,我怎么敢对您撒谎。”来人是刘勋,笑着搓了搓手,“您看看,陆姝云小姐现在倒下了,您作为陆家最有希望的掌门人,我们公益会也需要陆氏支持呢。”
陆云轻轻哼了声,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支票,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在交给刘勋之前,淡淡抬眸看向他:“证人?”
“放心吧陆小姐,证人很好找的,温小姐身边的那位阿妈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没有见过的话,这是照片。你只要找过去,从她口里问到点东西,会有大惊喜的。”刘勋微笑着道,
“但是,如果你需要拷问者,我这里也可以提供哦,保准在两小时内把所有话都逼出来。”
陆云撅了下红唇,捻起那张照片瞧了眼,第一直觉:“跟苏南枝长得好像啊。”
“陆小姐,我就说过会有惊喜的嘛……”
看着刘勋的笑脸,陆云猛然明白了什么,眼底流露出光芒。
刘勋微笑颔首,转身:“陆小姐是聪明人,那支票我收下了,就先走了。”
“拜拜哦。”陆云心中漾着兴奋与激动,笑着跟他挥挥手,捏着那张照片,慢然弯起唇角。
挺有意思的,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她勾着手机想了想,从沙发上坐起,抓了手机打电话:“带上几个人,今晚跟我出去一趟。”
夜色极深,也极危险。
苏南枝刚洗了澡出来,对浴室镜子擦着头发。
屋子里寂静得很,连一根针掉地声都能听见。
而门口隐隐传来动静,脚步声。
“谁啊?”
苏南枝心里慌了下,擦发丝的手僵硬,后背拔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