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从他怀里退出来,垂着湿漉漉的眼睛活像一只委屈的兔子。
宁御城淡眯着眸,伸手想揩她的眼泪。
她别过脑袋,低声说,“你别得意,我还没原谅你。”
男人失笑,看她固执清柔的侧脸,伸手捏了把她嫩嫩的皮肤,“那就慢慢讨好你,慢慢等。”
她拍开他的手,忍不住笑出来,却又觉得没面子,捂着脸往门外跑,“不理你了,你洗碗!”
看着她慌乱无措地跑出去,男人唇角微许勾起,拿起碗开始洗。瓷碗壁上面还留着属于她指尖的味道,非常好闻。
“妈妈呀,你的脸好红。”小橘子一边捏着娃娃晃来晃去的长耳朵,一边指着苏南枝笑。
苏南枝连忙捂住自己的脸,结结巴巴,“时,时间不早了,别玩狗狗了,快去洗澡睡觉。”
说着她把小女孩从腋下拎起来,往浴室里一塞,一边拨弄那个淋浴头。
她初来乍到又不太会用,一股子冷水突然从头顶倾斜而下,吓得她失声尖叫了一声。
“怎么了?”
伴随沉重的脚步声,男人蹙眉走进来。见到的便是被水浇湿一身的女人。她本穿着浅米色的衬衫,此刻湿了全身,薄薄的衣料贴在身体上,露出她穿着的黑色内衣,一边的肩带掉了下来,慵懒挂在手臂上。
小腰纤纤。
他阔步走进去,扯了条浴巾披在她身上,盖住这香艳的一幕。
“笨笨妈妈没事吧?”小橘子坐在浴缸里,好奇地啃着手指头看她。
“我来吧,你去换身衣服。”
“嗯……”她点头,脑海里莫名想到的是他用这双手抱着她的时候,他充满男人味的力度……
她回到房间,拼命摇头散去脑海里这些奇怪的想法。
忘记了他从前怎么伤害你吗?是三两句甜言蜜语就能一带而过的吗?
她深吸一口气,双手并用脱了湿漉漉的衣服,把内衣也脱下来,抱着光溜溜的胳膊觉得冷,蹲下来在衣柜里翻了许久。没有女人的衣服,她只好套了一件男人的衬衫,脱得很长,直到膝盖那。
她进浴室把头发吹干,再下楼的时候,客厅灯已经灭了,黑漆漆一片,只有旁边一间小房间门缝里透出温润的黄色灯光。
她静悄悄走过去,透过虚掩门缝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坐在床边,双腿悠然自如地交叠着。小橘子就趴在他腿上睡着,小小的身子用被子很细致地裹住,露出两只白萝卜头一样的小手。
他嗓音缱绻好听,讲着故事都让她心跳加速。唇角不自觉地扬起笑意,轻轻关拢房门。
这些年哥哥也疼孩子,但孩子从没愿意和他那么亲近。大概血脉相连,她愿意接受宁御城,也打从心底渴望着爸爸给的爱。
慢慢摸黑往楼上卧室走,她刚躺下睡没多久,就觉床边陷下一块。
她回头去看,腰肢被男人温热的手掌抱住。
两个人贴得很近,苏南枝甚至能感觉他体温慢慢炙热起的变化。
她的确没睡着,时差没倒好,睁着眼睛看男人,没拒绝也没接受。
被她黑暗里明亮清澈的眼睛看得莫名心痒,男人垂眸吻了下她的鼻尖,哑声笑,“穿着我的衣服,躺在我的被窝里,故意诱惑我嗯?”
他在浴室的时候身子就热了,忍着给孩子洗完澡,忍着给孩子讲完故事,忍着给娃娃准备好宵夜关进笼子里,直到现在。
“我没有……”她匆忙解释,“这不是你给我准备的房间吗?”
他微笑捏住她的下巴,认真望她,“这里所有是我的,包括你。”
“……”她撅噘嘴别过脸,跟一个无赖男人没啥可说的。
男人鼻尖浸没在她发丝里。
对她的欲望他从不掩饰。因为只对自己爱的女人有性趣,男人他觉得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甚至恨不得每天都说给她听。
“不行……”
她有点慌乱去碰他的手,还没做好完全接受和原谅他的准备。
她说不行,他也没强迫,掌心温厚扣在她腰上,淡淡笑,“睡吧。”
她闷声没说话,任他抱着自己闭上眼睛。时差的困难加上心里翻江倒海的胡思乱想,这晚上她注定是睡不着。
恍惚不知过去多久,男人捏了捏她的腰。
“嗯?”她迷糊应了一声,眨着闭了很久一直没睡着的眼睛,有些酸涩不舒服。
他问她,睡得着么?
她摇摇头,有点委屈地耷下眼睫毛。
男人手掌裹住她的手,突然将她拦腰抱起来,一只长腿横跨上了窗台。
“你要干什么……”
窗户打开,一阵刺冷的风呼呼刮进来时,她骤然间清醒。
男人将她放在桌子上,踏出窗户,墙角处有个小梯子直通屋顶。
“带你看看洛杉矶的夜晚。”他动作利落地爬上屋顶,对她伸出手。
苏南枝抚着窗口愣了下,这男人真是够疯的。但没什么犹豫,鬼使神差就跟着他上去了。
屋顶一块平底,男人扶着她寻着坐下。
他解了外套,铺在身边的位置,“坐到我这来。”
苏南枝披着衣服,心里渗进了暖意。他的关心,他的举动,总体现在细微末节里,不经意间惊艳了她整颗心。
她乖乖坐过去,抱着膝盖,贴在男人温热的身体上。
她嘟着嘴说,外套很贵的吧。
他淡淡拢着她的肩膀,让她汲取自己身体的温暖,一副若无其事又无比不正经地说,“衣服坏了可以再买,受伤了我会心疼。”
“……”
“臭流氓!”
她脸颊一热,用力推了他一把,在微凉的夜里,脸和身体竟被他露骨地话**得又烫又红。
男人笑得很开怀。
抱着她的这一刻,突觉这六年怎样都值了。
苦尽甘来,为了这一份甘,他做的都值了。
苏南枝睁着眼睛慵懒看着洛杉矶的夜景,跟中国的相比不算很美,却让她无比舒服与安心。
男人微垂眼角,晚风吹着,让她的头发无意拂过自己的脸。
她眼里有夜景,而他眼里满满都是她。
气氛浓得差不多时,他突然对楼下做出一个手势。
下一秒,苏南枝深黑的瞳孔里突然被一大簇光芒点亮。
挤挤挨挨着橘黄色的光束,宛如带着翅膀的精灵升坠入天空。
一个一个从眼前亮起,再点缀着天空,有十个、二十个,甚至更多更多,汇聚成一条金黄色的丝绸大海,铺于夜色里,流动不息。
她被眼前的一切惊艳到了,愕然起身,下意识踮起脚想去触摸,
“好美。”发自由衷一句感叹,她展着笑容,被这片明灯海映亮,衣角微扬,发丝飘荡,落在男人眼里美得让他挪不开视线。
她回过头,满脸新奇地看着他,“这些是谁……”
男人却也起身,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丝绒小盒子,在手心里打着转。
要开口,耳根子却突然有点红了。
苏南枝当即怔在原地,两人站在屋顶最美的地方,彼此静默而对。
晚风吹过,他淡淡低哑的声音响起,漆黑的眼瞳认真盯着她,
“这六年我知道让你吃了很多苦,我对你犯过的浑,做过的罪孽,我所有的错,我想不到自己能有什么能偿还于你,除了一颗想要守护你后半辈子的心。”
他指尖温柔,慢慢打开那个锦缎盒子,里面安静躺着一枚戒指。
钻石精致地亮着光,在一片孔明灯的照映下,折射出斑斓五彩的颜色。
男人低头拿出那枚戒指,是她手指的尺寸,落在他手心里很小很小。
他小心地捏着,好像生怕把它揉坏。
“今天在商场里,我让你单独去买东西,只是想给你准备这个惊喜。
但是对不起,我还是让你碰到危险。在你面前,我做过所有完美的计划好像都不奏效,好像总有很多波折,我甚至在想今晚你如果睡了。是不是就没机会放孔明灯给你看,没机会说这些话……”
她听他语无伦次毫无逻辑的话,红着眼睛笑出声,捂着嘴。
她很感动。
大概是这个在所有人面前不可一世又冷如冰山的男人,在她面前偏偏乱了阵脚,像个笨拙的大男孩,红着耳根讨好她。
“sorry,我不知道怎么哄你才会开心。”
他抬头看着这片孔明灯,漆黑的眼底布满星辰大海,
“但我要借着今晚告诉你,我爱你。
这六年,下个六年,不管多久,不管多远,我心里和身边都只会是你。”
她看着那枚戒指,感动得抽泣,身子颤抖得剧烈。
他在等。
等她擦干净眼泪,柔软白皙的手指接过戒指。
却没有戴上,而是放在掌心里,她沙哑着喉咙想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想告诉他,这六年,她的确很累很痛,痛到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接受他。
她需要时间,一点点接纳他的时间,大概不是现在,但一定会是在将来。
“我都明白。”男人把她抱紧怀里,呼吸炙热而深情,“我等你,等你愿意把戒指戴上去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