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男人离开,苏南枝微笑着闭上眼眸,意识逐渐模糊。
“宁总,您这是要去哪啊?还没吃早饭呢吧。”
赵特助见宁御城急急匆匆披上外套,开口问。
宁御城拿了公文包,取车钥匙,淡淡道:“我去一趟车祸现场。”
“什么?等等,您不能去那边!”赵特助脸色一变,连忙提醒道。
“怎么?”宁御城淡淡斜眸。
赵特助压低声音:“卢肃的人可能会在现场销毁作案证据。之前,在现场检查的好几个警察都失踪了,您就别去找危险了!”
宁御城却并不大在意,长指轻轻扣上外套:“我答应了她,要找回她的东西。”
“可您才输过血!”赵特助急了,“您连命都不要了吗?”
宁御城沉默着望他,眸底深沉似海,带着坚毅的决心。
“看好她,出了任何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宁御城平静开口,转身离开。
赵特助望着他的身影欲言又止,无奈叹了口气,摇摇头。
安城第一医院,陆姝云脸色苍白地睁开眼,无力望着周围。
从昨晚婚礼以宁御城的逃离告终后,她就一路跌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妹妹啊,你可算是醒了。”
陆甄云的叹息声传来,“爸妈都出事了,要是你再有点事儿,那我该怎么办啊,真是。”
陆姝云眸光空洞地望了她一眼,没说话,视线扫了一圈屋内。
陆甄云知道她在找什么,叹息道:“别找了,他没回来。”
“他去哪了?”陆姝云突然哽咽着哭出声,“他真的不要我了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别激动,你别激动。”
陆甄云连忙安抚她的肩膀,“我们先不说这个,关于爸妈车祸案的嫌疑人,已经有消息了。”
“有消息了?”陆姝云眼底燃起一丝希冀,抬头看着她,“找到凶手了?”
“是啊,两小时前,凶手已经被缉拿归案。”
“快带我去看看!”陆姝云急促坐起身,却没什么力气,又不得不跌回床上。
陆甄云低声道:“好了,你好好休息,医生说了你得多吊几瓶葡萄糖。”
“可我现在就想去警局。”陆姝云面露着急,“你先把嫌疑人照片拿给我看看。”
陆甄云低头翻找了下手机,调出照片,伸到陆姝云面前。
她接过手机,定睛一看,目光一点点聚焦、僵硬。
“嘴脸丑恶,老奸巨猾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陆甄云讽刺了声。
不过半晌,她才察觉到陆姝云的表情不大对劲。
“你怎么了?”陆甄云推了推她肩膀。
“这个人……我认识。”
陆姝云放下手机,目光涣散,声音颤抖得厉害。
现场拉着黄色警戒线,几辆颜色灰沉的警车停在现场,却不见一个警察出现。
天空灰沉沉,压抑着凝重的气息。
男人笔直的身形走过去,风衣两摆被凛风微微吹起。
失事的车子被撞得七零八落,变形得不成样子。
他蹲在车底下,仔仔细细从里到外找寻了个遍,却都没有踪迹。
把车子破碎的零件一件件掰开,手指不小心被划破出血,他也全然不在乎。
总算在一块零件和轮胎挤着的缝里,找到了完整的项链。
他眼眸一亮,将项链取出来摊放在手心,精致小巧的四叶草形状,果然是这条没错。
他准备起身离开,突然,身后传来低沉的脚步声。
宁御城警慎地放缓了动作,沉着脸色徐徐回头。
突然,一个沉厚的力道搭在了宁御城的肩膀上。
他猛然回头。
苏南枝倏尔睁开眼,大喘着粗气,额上沁出豆大的冷汗。
一场噩梦,令她有些失魂落魄,一时间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苏小姐,你没事吧?”护士正在记录她的数据。
“嗯。”苏南枝眼眸慢慢暗淡下来,四处扫视了一圈,“宁御城呢?”
“说起来,他还没回来呢,我记得他下午出去的,现在都已经晚上了。”护士点点头。
“他还没回来?”苏南枝忍不住蹙眉。
“是啊。”护士颔首。
“那麻烦你把薄先生喊过来好吗?”苏南枝急促地道。
“苏小姐,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能提供探视呢。”护士蹙眉有些犹豫道。
苏南枝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扬高嗓音:“可他到现在还没回来,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护士望着她殷切的神色,思忖着苏南枝心里急躁也没法好好休息,只好颔首:“行,那就几分钟。”
“谢谢。”苏南枝松了口气。
不过一会,薄靳深阔步走入房间,不等开口,苏南枝率先开口:“宁御城还没回来?”
“他去哪了?”
“车祸现场。”苏南枝微微敛眸,“你能帮我问问么?”
薄靳深微许点头:“知道了,你好好养病,我去问,你先睡一觉,睡醒了他差不多就回来了。”
“我等着。”苏南枝躺下身,轻轻闭上眼睛。
或许是身心疲劳,她合上眼帘后很快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笔直长廊里,头顶的手术室灯“叮”地一声熄灭了。医生皱着眉头走出来,摘下帽子叹声道:“抱歉,苏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
“轰——”一声。
骤然间,仿佛全部世界都崩塌了。
她整个人跌坐在地上:“这不可能!拜托你们不要放弃……”
“真的很抱歉,您准备后事吧。”
医生漠然推开了她的手,揣兜转身而去,唯留她一人。
她擦干眼泪,跌跌撞撞冲进满是血腥味的手术室里。
宁御城脸颊上覆着一层薄薄白布,不带任何生命气息。
旁边的心跳检测仪已经变成一条笔直冰凉的线。
“不要!”
她猛然惊醒。
窗外已蒙蒙亮了。
苏南枝动了动身子,多处骨折的地方牵扯着还是疼。
那一场噩梦让她浑身冷汗直冒,她再也无法再安静待下去。她挣扎着爬起身,撑着墙壁缓步前进到房门口,伸手按下按钮,看监护室病房缓缓打开。
走廊里空无一人。
苏南枝继续蹒跚往前,每走一步,膝盖就有如刀锋一样在不停地绞割着,疼痛难忍。
拐过走廊,她抬头望见一间病房门口堆着人堆。
每个人脸上神情凝重,也包括薄靳深和赵特助。
苏南枝心里“咯噔”一下,有股直觉在冥冥牵引着她。
难道,宁御城就在这病房里?
她还没靠近,便听赵特助一声沉痛叹息:“卢肃那老头子实在太残忍!”
旁边有人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道:“您别太悲痛了,那些人手段暴戾残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嘭”一声,赵特助一拳砸在了结实的墙面上,骨节发出清晰声音。
苏南枝不敢置信地望着他那副面孔,跌颤着往前快步走去,禁不住哽咽地大喊:“出什么事了?”
赵特助听到声响吓了一跳,愣愣回头:“苏小姐,你怎么起来了……”
薄靳深皱眉跑过去,扶住她肩膀,沉声质问:“你疯了?现在你怎么能随便下床走动!”
苏南枝却目光空泛地用力摇头,唇瓣颤抖不止。
她只站在门口,隐约看到屋里病床上,躺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
他脸上被覆盖着白布,安静到让人觉得害怕。
她呼吸仿佛瞬间凝固了。
这一幕,跟噩梦里的情景太相似。
都说梦与现实是有共鸣的,难道……
她不敢再接着想下去,整个人“扑腾”一声跪坐在地上。
她狼狈捂唇瓣,脸色苍白如纸。
“宁御城……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发狂了似的大喊着他的名字,披头散发凌乱不堪,拼命摇头。
薄靳深僵站在原地,这是第一次看到向来温文尔雅的她露出这副模样。
苏南枝用力捂着胸膛,一颗心如绞碎了般,疼痛难止。
如果不说分离,她从不知道当宁御城真的离开后,她有多害怕。
整个人好像跌入冰窖般寒冷,痛又寂寞。
这一辈子,她怕是再也找不到跟宁御城一样重要的男人。
他的出现,让她放下了她爱而不得的萧清言,在每个寂寞的夜晚伴她左右,甚至令她恍惚间发现,原来她也有资格被一个人捧在手心里。
不知不觉间,他在她心里竟变得那么重要。
不是顾客,无关交易,他是切切实实一个可以依赖的男人。
骤然间,关于他的无数个回忆都化作泪摔碎在地上。
在她痛苦之际,身后忽响起一道低磁醇厚的男人声音,带着淡笑:
“你哭天喊地叫什么?嗯?”
她一怔,他的声音。
恍惚以为是在梦里。
猛然回头,却见他就站在身后。
笔直微倚着病房门,抱着双臂,薄唇勾着一抹浅浅笑。
他望着她,眼里满满都是为她而笑着。
苏南枝眼泪顿时凝固在脸上,抽搐来不及停止,肩膀跟着一抽一抽的,可爱又让人心疼极了。
“宁总,您怎么下床来了?您跟苏小姐真是的,乱来。”赵特助无奈笑。
“你、你……”苏南枝张着嘴无法合拢,豆大的眼泪还在不断往下掉,“你……没事?”